第三十八章 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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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陶然睁大了眼睛，没有被推开的那面玻璃，在微微的振动。

“砰砰砰……”

一小片乌黑的头顶忽然出现在玻璃的下边沿处。

“谁？”楚陶然问。

那片小头顶晃了一下，好像刚刚才注意到有半边窗户是开着的。

“三三……”

楚陶然的画板摔在了地上，他挪下藤椅，垫着脚趴在窗台上，惊恐道：“依依？！”

“我……我够不到……”那一小片头顶一阵起伏晃动。

楚陶然吓坏了：“你别动，千万别动，找个东西抓好了，等等，我、我、我……”

他慌张地环顾四周，冲过去用身体急急推起藤椅，莽撞的力量把藤椅不敢不顾地撞上了墙壁。

楚陶然爬上去站在椅子上，往下看，顿时与正汗流浃背仰头看窗户的江依依对个正着。

她满是汗水的小脸红彤彤的，耳边的发丝都黏在了脸上，脚踩在一个略微粗壮的树干上，她的身体就扭曲着横亘在交错的枝叶之间，一手环着墙壁外的白色管道，一手搭在窗沿上，指尖用力到泛白。

楚陶然的脸更白，江依依攀在右半扇窗户边沿上，而他此刻是在左半扇窗户上。

“你抓好，一定要抓好，我去另一边！”

楚陶然又爬下去，把藤椅向右撞去，他终于爬上右边的窗户，“哗啦啦”推开窗子，江依依的头顶就在他的视线下方。

微风吹过，枝叶摇晃，楚陶然的心也跟着悬而又悬。

怎么办？他肯定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把她拉上来，可江依依又不见得能在上面站多久，一旦来阵大风……

“你拉我的手，我用脚踩着墙壁往上爬……”江依依的声音闷闷从下传来，语速有些不稳，声音里却是冷静和泰然，仿佛爬树爬了很多次，经验已经非常老道……

只能这样了，楚陶然伸手握住她细细地胳膊，使出全身的力气往里拖拽，江依依吸一口气，借力踩上墙壁，一鼓作气地跃了上去，楚陶然来不及收力，江依依也同样来不及收力，两人倏忽撞到一起，相拥着砸在了椅背上，椅子一下子翻倒了，两人双双飞出椅子。

一声

巨响，藤椅翻倒在地，咕噜噜往别处滚去。

动作的瞬息里，楚陶然看到窗外的夕阳随着视角的变化，在窗子的边沿迅速隐没，一闪而过的绮丽风光，在以后日渐模糊的记忆里，却是永远的记忆犹新。

那短短数秒，就像一场潋滟万千的轮回，他看到繁盛，也看到了消殒。

如火如荼的半边天空，烂漫无边。

江依依暖暖的身体就伏在他的胸前，毛茸茸一颗脑袋，慢慢从他的眼前抬起来。

一对大大的黑色瞳仁撞进他的眼睛，重重的黑眼圈一如他们初见那天，里面包罗着现在的整个世界，夏日、黄昏、枣树、窗户、藤椅，以及，表情怔忪的楚陶然。

江依依蜷着身体从楚陶然身上爬起来，坐在地板上，动动嘴唇，小声说：“我敲门没人应。”

那当然，他刚刚正在楼上，根本就没有听到声音，他完全没有想到江依依会来……等等，楚陶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突然讲话了？”

听到这里，江依依抬起原本低垂的头看他一眼，又把头垂了下去。

“你怎么进铁珊门的？”要走到爬树这一关，得先进院子，他坐起来揉刚刚砸到地板的胳膊。

“挤进来的。”江依依做动作演示给他看，从铁闸门的镂空处穿过来，小胳膊小腿的，行动非常方便。

楚陶然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来了？”

“阿姨叔叔晚上不回家，妈妈让我叫你去我家吃饭。”

“啊？不回家了？”

江依依认真地点头。

她来很久了，在铁栅门旁按了很多次的门铃，没有人理她，她想回去，可又没搞清楚楚陶然到底在不在家，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她，就侧身迅速地滑过了铁栅门的缝隙，穿过院子去按别墅的门铃，依然是无人应答，可空调外机还在呼啦啦地运转。

江依依知道他在家，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叫他出来。

绕了一圈，她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棵枣树。它的位置离上面的那扇窗户很近，如果她爬上去了，正好那扇窗户也开着的话，那就有办法了……

江依依目测树的高度，摩拳擦掌，

爬树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结果就被挂在了树：“去我家吃饭吧……”

两人爬下楼梯，出了门就一路步行往别墅区外走，江依依家不在这个小区里，但离这也不远，仅仅是隔着一条街。

“你经常爬树吗？”

“以前。”

“以前爬树干嘛？”

“好玩。”

好玩吗？楚陶然没爬过，心里有几分好奇；“下次我也试一试。”

“不能。”

“为什么？”

“有虫子。”

楚陶然震惊了，在那时候的他看来，被虫子咬了就是天大的事：“哪儿被咬了？”

“不是咬，它身上有长长的毛，扎了人，就是又疼又痒的。”

看来她的经验很丰富，楚陶然继续问：“你都爬过哪些树？”

“不认识，在奶奶家时，爬了许多，到这里来，就没爬过了，”她严肃道，“这儿根本不让我爬树。”

楚陶然笑起来，他知道江依依小时候是在村庄小镇里长大，他听得羡慕起来：“下次我能去你奶奶家玩吗？”

江依依愣了愣，很惊讶：“你想去？”

“想啊，那里有山，还有河，可以画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