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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深夜里,床上炽烈的缠动一直坠进夜色的最深处,江依依依稀觉得耳边永远是落地窗外的竹叶摇响,很像枣树扑打窗棂的声音,让她整副身心都沉溺在如梦似幻的颠簸里。
楚陶然伏在她肩头喘息了片刻,起身把落了大半在床下的被子捞上来,把江依依盖得严严实实。她懒得动,看了一会儿他在黑暗里的整理被面图案的身影,闭着眼睛去思考为什么刚才吃晚饭时,楚老爷子忽然变得亲切又随和了,还给她夹了好几块排骨,其实她没有胃口,虽然那盘糖醋排骨做得既诱人又精美。
但她还是逼着自己笑着吃掉了,只是现在还觉得胃里有些受压,楚陶然再一折腾后,胃里的困难变得更明显了些。
她忽然睁开眼睛,发现楚陶然一直没有睡到身边来。
微微动了动头,就看到那人正坐在她腿侧,上身在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里被镀上了迷离的光泽,从发丝到脖颈再到肩背的线条都极有男人味,偏偏不是粗野的,而是透着在画室里养出来的清绝雅致。
他看着月色,一动不动。
江依依在厚重的被子下面动动腿,竟有点觉得腿都不大提得起来。好像楚家人都是喜欢清冷的,家里没有全面铺设取暖设备,所以被子填充得极厚实。
楚陶然转头看过来,侧脸只有模糊的阴影。
“我也想看。”她说。
楚陶然发出了一声轻笑:“这么累?”
“嗯,累死了,你抱我。”
楚陶然解开缠在她身上的被子,亲密无间地把她搂进怀里抱到腿上,她真的浑身慵懒,由他搬弄着,只动动脖子在他胸口找了个舒适地方,等楚陶然再把被子裹在两人身上时,江依依也安闲地看起了窗外的月光。
竹影摇曳,如清泠水声一般,正好也是同样的如水月华。木质地板上,留下了参差变动的影子,随着夜风的摆弄在地板木纹上一再勾画,有时风大,细碎的影子会从外面的阳台一直蔓延到他们的床边。
“冷不冷?”楚陶然问,灼热四肢贴在她的皮肤上。
她蹭着头发摇摇头,从被子里挣出手来,一直从他
胸口往上摸到喉结,笑了起来。
楚陶然抬了下巴,任她随意摸着。
“你在想什么?”江依依问。
“以前住这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竹子是新种的吗?”
“以前不会想到在这里,这样抱着一个女人。”
江依依眯眯眼睛,睫毛微微触上了楚陶然的胸口皮肤,还带着些湿气,她戏谑说:“楚陶然,你说在一个男人嘴里,‘女孩’与‘女人’的区别是什么?”
楚陶然笑得低哑,只说:“不知道。”
江依依温和笑笑,然后一转脸就在他胸前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还示威地用牙齿磨了磨:“口是心非。”
“你怎么不怕我觉得疼?”他低头过来撞她脑袋。
“不怕,你脸皮就有这么厚,身上肯定也是。”
楚陶然含着她的耳垂低笑,忽然对她低迷耳语道:“‘女孩’是我什么都给你,‘女人’是你都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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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依按按他的喉结,缩手下去环上了他的腰,原本淡定,但没坚持几秒钟,就得意地笑了起来:“我真是太成功了,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本来也没想逃。”楚陶然手上的戒指蹭到她的脖颈皮肤,“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喜欢,曲径通幽。”
“那我们常回来住。”
江依依抬眼看看他,问:“是你爷爷这样说的,还是姑姑这样暗示的?”
楚陶然眼睛一闪,说:“是我,我私心希望你拥有更多的家人,不是寒暄和客套,而是可以像对我撒娇一样也对爷爷和姑姑自如,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她抿抿嘴:“感情要慢慢相处的。”
“我知道。”楚陶然抱紧了她,知道对她来说,去彻底对人打开心扉或交付信任有多难,“但我不是要勉强你融入我家,只是想给你更多的亲人。”
她点点头,可这真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闲闲说了这几句,她还是没有困意,身体懒倦,可微微有些认床,并不想躺下睡觉,就问楚陶然:“那姑姑的离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向来觉得乔惜骄纵任性,还没
想过她是单亲家庭。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奶奶还在世,是姑父欺骗了姑姑的感情。”
“啊?那和姑姑结婚是图什么呀?”
“奶奶是家里长女,祖上留了一幅古董字画。”
这下江依依是一点也不想睡觉了:“为了拿奶奶的画?!”
“爷爷本来不喜欢姑父,因为姑父是商人,身上沾了浓重的物欲俗气,而爷爷喜欢的那种人,是……”
“文雅之士。”
“对。”楚陶然望着她,悠悠一笑,继续说,“但姑姑喜欢,爷爷奶奶就也没在这一点上古板,可是后来事情不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好,字画出事后,奶奶又气得大病一场,身体更不好了,而且再也没有好起来……自此之后,爷爷被刺激得脾气大变,格外看重人的品性,对后辈修养的要求极其严格,也更喜欢事从文雅的人了。”
江依依点点头:“难怪,难怪你从小就一本正经的大人样,也那么懂礼貌……所以之后就是姑姑与那黑心商人离婚,然后带着乔惜和爷爷住吗?”
“不是。”
卷发在楚陶然手指上缠缠绕绕,他挽了一缕在鼻尖轻嗅,淡淡说:“姑姑帮姑父掩饰了罪行,大家都没想到是姑父打开保险柜拿走了字画,等报警查明之后,姑父入狱。姑姑和爷爷奶奶他们大吵了一架,爷爷一气之下把姑姑赶了出去,但六个月后姑姑一身落魄地回来了,抱着早产的乔惜。”
江依依眨眨眼睛,想到白天看到的楚宛那岁月静好的玩茶神态,感到极其地不可思议。
“当年,帮爷爷奶奶打官司,给姑父判重刑的,是我爸。”
倏忽一阵狂风,折断了窗外的一杆瘦竹,江依依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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