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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裕禄满脸胀红的样子,江文远一笑说道:“怎么?说你几句就受不了啦呀?还有更让你受不了的!”
裕禄紧张起来:“你……你……你要干嘛?”
江文远直接吩咐一句:“把他给我抬起来!”
徐春山应一声:“是!”因为现在管大带持弩手冲进行台衙署里去了,身边只有徐春山带着的这些原义和团弟子。
他应一声,带人刚要上前,却被刚才站在大门前的众义和团弟子抢着上前,七手八脚,连扯带拽地让裕禄离了地。
这些义和团弟子正想讨好江文远,他们原先在落垡已经答应成为江文远的山堂,并奉徐春山为山主,后来在曹福田的忽悠下都纷纷离开了,这就是等于反叛,自然现在想要抢着做事以赎前罪。
裕禄叫道:“你们……你们要干嘛,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连着挣扎,又怎能挣扎得掉?
江文远又吩咐一声:“给我抬到这个棺材前!”前面引着,往聂士成的棺材前而去。
这些新反水的弟子们齐应一声:“是!”便连扯带拽地往前走。
真的是连扯带拽,因为每一人都想在江文远面前表现,有的都在外围隔着几层人,也伸手揪住裕禄衣服和辫子,人员太挤,走起路来又不一致,你拽一下我拉一下的。
裕禄此时都五十多岁了,感觉骨头都快被拽散架了,连连叫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前天你们可还都听我的命令呢,我也给了你们赏钱……”
虽然连讲道理带乞求,但也说不动这些昔日的手下,终于被抬到了聂士成的棺材前,丢在地上。
官帽也掉了,官服也破了,脸都被抓青好几块,辫子都快被拽掉了,即使如此,裕禄还是长出一口气。
刚缓一口气,便听江文远喝道:“你给我跪下!”
裕禄道:“怎么,你让我一方督抚跪他?”
江文远也没理会他,又向旁边吩咐:“让他给我跪下!”
裕禄这才意识到,眼下已经由不得自己了,这些人现在都听江文远的,由他们动手把自己摁到地下,反而更难受。
连忙说:“好!好好!我跪!我跪!”
但是已经晚了,义和团别的不会,起哄欺软本就是拿手好戏,更何况现在是在江文远面前。
不但连手一起摁下去,还有的直接动脚,连跺带踢。
一时之间,让裕禄想要安心跪好也难以做到,先是被人压肩顶腹地往下摁。
刚一撅屁股,又被后面的人一脚跺了回来,刚往前挺了一半,又被前面的推着在小腹重新顶了过来,一连几次都没有跪下。
裕禄叫苦不迭:“求你们了,让我自己跪吧,我自己会跪……”
但是周围的义和团们比他叫得还响:“让你不跪!让你不跪,我们总舵把子的话你都敢不听!”
最为重要的是人群中还有人喊:“你竟然还倔强着不跪呀!”其实正是他们不让裕禄跪的,为了在江文远面前表现出很卖力的样子,都高声怨喊。
裕禄在人群中被弄得像只龙虾似的,站又站不直、倒也倒不了,更加也跪不下。
之前他用这些义和团的人时,感觉得心应手的舒服,但是现在招呼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切肤之痛。
过了好一时,江文远才一摆手:“让他跪好!”
“是!”这些义和团弟子纷纷应了一声,连着往下摁,才算让裕禄跪好。
直到双脚和膝盖着地,裕禄才算又长出一口气,忽听江文远又说:“磕头!”
裕禄说:“让……”他本来想说让我给他磕头,但只说了一个字,后面的便不敢再说了,生怕其他人再摁住自己往下磕,连忙又改口:“好!我磕!”
往地上破了一个响头。
因为衙署门前的地面铺的是方砖,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淤青了。
他自然是怕自己磕得不实其他人又来帮自己,倒不如自己一步到位。
江文远说:“说,你是如何害死聂将军的,在他的灵前,你自己说出来,也好让他死得瞑目!”
裕禄说:“你说什么,我害死的聂……聂将军?”
江文远自然知道他在抵赖,也没应他的话头,而是冷冷地说:“说!”
虽然只这一个字,却让裕禄全身一抖,因为他能想到自己不说的下场。那就是周围的这些义和团民又会对自己一阵招呼。
连忙道:“好好好!我说!我说!”
江文远说:“要说实话,我辨别得出真假,说假话你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裕禄点了点头,但是嘴里却向江文远问了一句:“你这样指使民众殴打上官,难道不怕我参你吗?”
周围的义和团们又哄然叫了起来:“什么?你敢参我们总舵把子……”
刚要上前,却被江文远摆手制止,再向裕禄说:“你有机会的,等一下我会让你给你们的太后发电报,让把这里的一切都如实说给她听!”
“太……太后……”裕禄颤声说,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实情就涉及到太后,如果把自己如何接到她的密旨,又如何对聂士成及武卫前军做手脚,太后又哪里饶得了自己?
要知道,那是太后发给自己的密旨。
江文远也没理会他的恐惧,又说:“说吧!聂将军就躺在棺材里!”
裕禄没有办法,只得说道:“好吧,我是二十天前在保定接到的太后懿旨,她让我速来天津,调集武卫前军、武卫后军及义和团弟子从天津截杀西摩尔回天津的火车!”
说到这里,转头去看江文远,江文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相信。
因为他知道慈禧的目的是为了消耗非心腹官兵,同时也把这些有可能会被自己收服的义和团也给消耗掉,自然会这样给裕禄发电报。
裕禄接着又说:“到在天津后,我当即调动了武卫后军和义和团,顺铁路往西杀去……”
接着,裕禄便吞吞吐吐地讲了武卫后军和义和团追着西摩尔的联军回廊坊,再围攻廊坊,又从廊坊追着洋人往北去了运河,又顺运河追着洋人回天津等的经过都讲了一遍。
自然他是只说如何杀得洋人大败,如何追得洋人没有还手之力等语,对于义和团沿途抢劫百姓之事,他却半点也不提。
对于这些,江文远在之前西摩尔发给自己的电报中就已经提到过了,自然都知道,只是讲述角度不一样。
而且江文远发现这裕禄似是在故意拖延,想让后面的紧要不部分不说,便问道:“武卫右军、武卫前军及义和团追杀洋人之时,你在哪里?”
裕禄一怔:“我……我……我在天津,没有亲自督战!”
“然后呢?”江文远又问。
“然后……”裕禄吞吐一声,不及再回答,站在棺材旁的一名武卫前军的兵士叫道:“然后他就搬空了我们武卫前军械库!”
说话之时,瞪着跪地的裕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江文远也是一惊:“他想到了裕禄会用手段,但是没有想到会搬空武卫前军的军械库。
那军兵气愤之下又叫道:“我们自廊坊一路追着洋人,从运河回到天津,裕禄便传令,让我们去攻打租界!聂将军自然是奉令行事,想到攻打中要用到重炮,便回我们的驻地拉炮,但是打开军械库时,里面都空了,把守的军兵说是总督大人全部拉走了!”
裕禄跪在地上,连忙摇着手解释:“不!不是我拉的,应该是不法贼子冒我之名偷了去!”
江文远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相信裕禄的话,那时的天津做义和团这种合法之贼都不够,谁还去做不法之贼呢?
而且之前江文远还听李鸿章讲过,北洋舰队和日本打甲午战争时,也是没有武器,军兵们想去武器库领爱炸膛的套筒子都领不来。
最后让淮军将士是空着手上的军舰,今天对付武卫前军更甚,竟然直接把他们的武器搬空,再让他们去上战场。
恐怕这事也只有慈禧做得出来,一定是她给裕禄发了密旨。
心中这样猜测着,便向裕禄说:“说实话,否则,你应该知道你用过的这些义和团是什么手段!”
听到江文远这样说,围在裕禄身后的众义和团弟子,都连往手上连唾唾沫,似是接着大活了,要对裕禄大干一场。
裕禄连连叫苦,因为他之前就用过义和团的这些人,对他们的手段再熟悉不过,现在他们都听江文远的,不是那些手段都要招呼到自己身上吗?
没有办法,裕禄叹了一声,说:“是太后,太后给我发的密旨,他让我趁武卫前军和武卫后军去廊坊之时,把他们军械库里的重武器全部拉走!”
江文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虽然他判断出这是慈禧的手笔,但是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
为了消除这些汉人军队,她可是用尽了心机呀!
但想来能把聂士成害死,还远远不止这些,转头向身后的江媚桃说:“姐姐你不是识字吗?你把刚才他所说都给记下来!”说着把那支铅笔递过去。
江媚桃应一声:“好!”接下铅笔,又转头看了一圈,再问:“在哪上面记呢?也没有桌子呀!”
江文远用手一指:“就拿聂将军的棺材当桌子,去千里船上拿张画图纸的宣纸过来!”
“好!”江媚桃应一声,回到千里船上,把江文远画图纸的空白宣纸拿了一张,站在聂士成的棺材旁,把宣纸在棺材盖上铺了,说:“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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