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开秀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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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储秀宫的首宫女绣兰拿着册子来了秀院，告知落选采女们的去处，事关前程，众人也是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分配到宠妃的殿中，这样自己依旧有机会飞上枝头。

落选的采女均降为宫女，分为一到五等，大多数的人还是有着好的去处。

不过李杞柠不知道得罪了谁，降为末等宫女，被安排到重华宫，也就是西宫，那里住着历代先皇的遗妃，地处偏僻，离后宫很远。

孙颐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急得眼泪簌簌地落，后悔当初听了李杞柠的话，没有将她留在身边。

不过李杞柠倒是庆幸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早已有人看她不顺眼了，若是到孙颐身边，只怕不仅得不到庇护，还会连累孙颐。

褪去身上的锦衣，换上深蓝齐腰长裙配淡蓝交领短襦，再罩淡蓝色对襟至膝长衫，双螺髻上簪着淡蓝色绢花，李杞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即使穿着淡雅，也是难掩娇俏。

原本她进宫时带着的东西也不多，稍稍整理就收拾好了，孙颐舍不得她，执意将她送到重华宫外。

西宫相比后宫看上去清幽许多，李杞柠沿着宫道往前走着，路过舒华殿时，瞧着景致与其他宫殿大为不同。

别处都是荒凉多，宫道上的积土中已经生出杂草，几片落叶任由风吹着。

可是舒华殿外的宫道却干干净净，殿外石阶下摆放着数百盆奇株，想来应该是羽安帝生母徐太后的居处。

在去往杂园听其分配时，李杞柠才知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重华宫内有大殿三十六座，李杞柠则被安排到西北角最偏僻的大殿上青殿。

看着上青殿匾额上已经暗淡的字迹，以及布满的蜘蛛网，只觉得心酸，当宫妃时再风光，最终也不过是居在西宫，也只有太后才能独享奢华了。

踏进上青殿，只觉明堂内毫无人气，李杞柠很好奇住在这里的究竟是哪位太妃，可以忍受殿内如此破败。

绕过明堂的弯弯绕绕后，转入后院，院子里凹凸不平的青砖，比外面的宫道破旧许多，两边的杂草已经长到膝盖，遮住了两边长廊的台阶。

“小姑娘，你找谁

啊？”一声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李杞柠寻声望去，瞧见长廊里站着一位老妇，墨蓝色的长衫很是朴素，斑白的发髻只簪着两支银簪。

她分不清那是遗妃还是宫女，便只能略福身回道：“奴婢是调来伺候太妃的，不知您如何称呼？”

“我？”老妇用手指着自己，接着摆手笑着说道，“不过是先帝的未亡人罢了。”

“太后。”忽然一道带着责怪意味的声音从李杞柠身后传来，她转过身，瞧见对面的长廊站着一位年轻女子。

女子提着裙摆从长廊的那侧跑到老妇那里，扶着老妇说道：“太后，我不是说了，您腿脚不好，去哪里告诉我，我来扶您。”

听到太后二字，李杞柠连忙跪在地上，佯装惶恐地说道：“奴婢该死，不知您是太后，还请恕罪。”

等了片刻，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淡淡的茉莉香味传进李杞柠的嗅觉里，有人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快起来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那名女子见李杞柠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我叫云朝辞，是中庭四品宫令女官，这位是先帝的皇后，薛太后。”

李杞柠总觉得眼前的云朝辞让她觉着有些亲切，却又不知道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而薛太后也是满脸慈祥，让李杞柠放下所有的戒心。

“谢天谢地，我真的是来对地方了。”她双手合十，对天祷告。

云朝辞听了她的话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抓着她的胳膊，回身望着薛太后说道：“太后，是个有趣的人。”

而薛太后只是笑着点着头，接着冲李杞柠招了招手，缓缓说道：“过来让哀家瞧瞧。”

云朝辞看着李杞柠，指着草丛里的小路，对她说道：“去吧。”

沿着小路过去，李杞柠踏上台阶，走上长廊，在薛太后面前静静地站着。

薛太后打量着李杞柠，渐渐露出笑意，随后拉着李杞柠的手，轻拍着说道：“是个好孩子。”

松开李杞柠的手，将目光微移，看着满园的杂草，薛太后忽然有些伤感，感慨道：“都是好孩子啊。”

她的话语有些哽咽，眼角

里也带了泪光，这个年纪的人，必定是有着许多的往事。

云朝辞见状急忙提着裙子跑过来，扶着薛太后劝道：“太后，都这么多年了，别念着了。”

“是啊，都那么多年了。”薛太后拍着云朝辞的手，哽咽道，“难为你一直守着，也是哀家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见李杞柠始终没有说话，云朝辞便挽着薛太后的胳膊，指着李杞柠说道：“太后您瞧，这个小丫头被我们吓傻了呢？”

这时薛太后才露出笑意，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杞柠抬起头看着面带着笑意的云朝辞，又瞧了瞧眼角挂着泪，却勉强露出笑意的薛太后，回道：“奴婢阿柠。”

薛太后点着头，缓缓抬起了手，李杞柠见状忙伸手托住，与云朝辞一左一右搀扶着，将薛太后送回居室长明堂。

一路上薛太后与云朝辞接连问了许多问题，也嘱咐了许多，李杞柠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们说让自己在这里不必太过拘泥。

将薛太后送回长明堂后，云朝辞领着李杞柠在上青殿内转了转，就在李杞柠若有所思时，云朝辞忽然侧头说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在李杞柠疑惑的神情中，云朝辞嗤笑道：“我说过我是宫令女官，若连看人的本事都没有，又凭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呢？”

话音落后，云朝辞语气稍缓和些，继续说道：“说吧。”

见云朝辞点破了她的心思，李杞柠也不再藏着掖着，满脸好奇地问道：“奴婢不明白，陛下的嫡母怎么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云朝辞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闪过些许落寞，再不似哄薛太后时那般可爱。

她皱着眉，略迟疑后叹着气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也是太后的伤心事，你就不要再问了，日后出去了也不要向别人询问，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