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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程枝不吭声。
“后天,去疗养院陪你母亲。”周聿琛臂肘垫着枕头,“递我一杯水,要温的。”
又欺负她。
“我喊保姆伺候你。”
“才同意你见母亲,使唤不动你了?”他侧卧,手支着太阳穴,白皙的面孔更苍白了。
“你不敢不同意。”她食指搅拌发梢,“周叔叔和周阿姨同意了,叶柏南也知道我母亲在哪。”
这小模样,逗笑他,“叶柏南知道在哪,我就不敢了?”旋即正色,“我忘了医嘱,你母亲治疗期间不宜见人。”
程枝瞪他。
“去求叶柏南吧,他本事大。”周聿琛掀开薄被,下床。
“我倒水...”她咬牙。
男人淡淡撩眼皮,“我从不强人所难,你心甘情愿吗。”
程枝耷拉脸,“情愿。”
“我觉得你不情愿。”周聿琛继续下床。
“哎——我情愿。”她挤出笑。
他打量,“牙呢。”
程枝龇牙一笑。
周聿琛抿唇,憋住,“我让你学猩猩了?”
她攥拳,重新假笑。
转身,斟水。
回老宅,没来得及洗手。
程枝背对床,在水杯里洗了洗指头。
周聿琛一副老谋深算的狐狸相,审视着她。
她搞什么,他了如指掌。
没戳破。
“吸管。”
瞧他的架势,准备躺着喝。
“我扶你起来。”程枝揽住他肩膀。
“起不来。”他倒不耐烦了,“我如果起得来,用你喂?”
她下楼,找到吸管,返回。
狠狠捅周聿琛的嘴里。
噎得他咳嗽,一咳嗽,抻裂伤口,面孔又白了一度。
“有点咸。”他喝了一口,评价。
程枝心虚,支支吾吾,“你有炎症啊,炎症,盐...咸。”
周聿琛瞥她,“和你聊天,长知识。”
窗外是鸟鸣,花香,阳光。
窗内是她捧着杯子,他托住她的手。
宽厚的,干燥的。
程枝望着他。
有钱人家培养出的公子,一种浑然天成的松弛感。
衣食富贵,不为生计奔波,众人哄着,宠着。普通人不得不经历风风雨雨,公子哥儿们闲得难受了,自己去制造风雨。
“叫一声听听。”喝完了水,周聿琛慵懒靠在床头,阖目养神。
程枝凑近,挨着他耳朵,出其不意,“啊!”
他身体一震,错愕睁开眼。
“你逼我叫的。”
周聿琛气笑,“我逼你这么一惊一乍了?”他调整了姿势,趴卧着,“平时叫什么,接着叫。”
“哥哥。”
他眼尾含笑,“嗯。”
“哥哥!”她又一惊一乍。
周聿琛再次睁眼,杯口扣在他的嘴唇,半杯水猝不及防泼了下来,洒了他一脸。
程枝慌里慌张擦拭,“我喂你喝水,你怎么不张嘴啊。”
她招呼保姆,“阿姨!哥哥的床单湿了。”
保姆拿了新床单,风风火火进屋,“周公子,去医院吧,小便失禁不是小毛病了,您的伤严重,要治疗。”
程枝帮忙撤下旧的单子,铺新的单子,“小便失禁发展下去,是大便失禁吧。”
她捏鼻子,“周聿琛臭烘烘的。”
男人目光阴恻恻,语气也幽凉,“程枝。”
她站直。
周聿琛手一抹,乌黑的短发向后捋到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水淋淋的。
无法言喻的性感。
程枝想起,安然在天桥底下的书摊买过一本古书,都说美人出浴,那本书是画美男出浴的。
安然躺在被窝里,拽着她,一起看。
她只瞟了一眼,面红耳赤。
那晚被周聿琛强制着泡鸳鸯浴,镜子里的他,正是这样。
美男出浴。
大抵如他一般。
“阿姨,是水。”周聿琛和保姆解释,“枝儿闹性子,泼了我一身。”
“您又闹。”保姆哭笑不得,“哥哥不舒服,老实几天吧。”
保姆收拾了床单毯子,出门。
程枝也溜出去。
“站住。”
门半关不关,她卡在门缝,探头。
“和叶柏南之间的关系,尽快解决。”
她没反应。
“听不懂?”周聿琛看着她。
程枝甩上门。
“砰”的一砸,她没影了。
周聿琛坐了片刻,蓦地发笑。
......
程枝中午赶回学校,下午有一节班主任的课,不允许缺勤。她在最末一排开始犯困,睡到四点下课,收到叶柏南的短讯。
“我在湖边等你。”
教学楼东边有一片天然湖泊。
是学生情侣的恋爱圣地。
她匆匆跑过去,叶柏南伫立在一座石碑旁,硕大的红漆字——爱情湖。
大约刚从公司下班,他西装革履,商务精英范儿。
与风景显得格格不入。
对面是操场,所以体育生多,个顶个儿的一米八五,晒得黝黑健康,腋下夹着篮球,骑单车一闪而过。
叶柏南在这里,过分的成熟,浓郁。
他们那股子意气风发,瞬间味道全无。
太稚嫩浅薄了。
没有岁月沉淀的厚度。
“你跑什么?”风吹乱程枝的头发,叶柏南伸手替她理顺,一缕缕挽在耳后,“我等你多久也无妨。”
湖水波光粼粼,游过一对鸳鸯。
他轮廓投映在上面,那张脸随着水浪一下下荡漾、涌动,发着光。
程枝跑得气喘吁吁,“我的鞋落在你家了。”
她早晨离开太急,没换鞋,穿着拖鞋。
“我带了,在车里。”叶柏南先行一步,沿着湖畔,程枝跟上。
杨柳依依,叶子遮了视线,他抬手,拂开,“为什么走了?”
程枝踩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这场风波瞒不了周家,我又失踪了一夜,再不回家,周阿姨会生气。”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叶柏南忽然驻足。
程枝没留神,撞上他。
她的影子陷入他的影子,缠绵,悱恻。
“枝枝。”他郑重其事,“我不介意,但需要你告诉我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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