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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之所以问出来,也是想解开母子的心结。
檀云诧异道:“姑娘怎么知道,太后曾有此语?”
清浅屈膝道:“无意听见,请姑姑明示。”
“当时太后说此话的时候,还有几个宫女太监在。”檀云回道,“太后说悔不该当初让保太妃这种心术不正之人养育皇上,以至于乱了先帝的后宫。”
以至于,不是嫔妃之人而居太妃之位。
清浅含笑道:“原来如此,清浅明白了。”
并不是皇上以为的悔不该收养自己,悔不该拥自己为帝。
皇帝叹息了一声道:“人言可畏,哪怕是自己亲耳听到的,都不可信的。”
皇后低声劝道:“太后昨夜梦见先帝,心情郁郁寡欢,皇上不妨过两日再来。”
皇帝点点头,向里头道:“母后保重身子,儿臣明日再给母后请安。”
木鱼声这次再也没有停下。
回到坤宁宫,皇帝叹气道:“这次朕伤了母后的心,母后不愿意原谅朕呢。”
皇后亲手端上一盏茶,微笑道:“太后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皇上有心,太后必定会感动。”
清浅也道:“只要皇上心意足够诚,太后必定会被打动。”
皇上不停叹息道:“没想到保太妃……县夫人,是这种人,朕往日真是走了眼。”
清浅低头不语,走眼的时候,怕是还未到罢。
于公公急促地脚步传来,手中呈着一封秘奏道:“皇上,琅琊王氏从瓦剌送回的密奏!”
琅琊王氏?
这是清浅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皇帝问道:“是琅琊王夫人吗?”
于公公点头道:“回皇上,正是。”
“昔年在瓦剌,多得王夫人襄助,王夫人高义并不仪仗功劳要求回报,今日怎么突然上书?”
皇上有几分好奇。
皇后小声给清浅解释:“昔年皇上在瓦剌,衣食不全,多得琅琊王夫人接济,王夫人言必行行必果,为人乐善好施,虽然是异乡人,但深得瓦剌民众爱戴。”
想必当年也接济过文质吧!
清浅懵懂点点头,对王夫人的好感又上升了些。
皇上拆开朱漆封口的书信,里头的小楷正是王夫人的。
皇上读出来:“琅琊王氏未亡人给皇上请安,多年前,小儿王华懵懂无知,答允过季福公子一事,今日应诺。”
清浅低声问皇后道:“上回听说王夫人正值中年,七年前,王华公子多大?”
皇后算了算道:“或是七八岁。”
“琅琊王氏,居然如此守信,七八岁稚子随口应诺,也要完成誓言?”清浅赞道,“怪道一个女子能撑起一族。”
皇后低声道:“好好听皇上说话。”
皇帝的脸色随着书信的阅读,越发阴沉,最后竟是山雨欲来,将书信摔在地上。
皇后亲自捡起道:“皇上,有不妥当吗?”
皇帝气得直喘气道:“你自己瞧。”
清浅将头凑过去,和皇后一起看着书信。
“小儿王华无知,多年前与季福公子约定,季福公子将一封密函放在王氏手中,每逢初一十五若是来信,密函便不开启,若是一旦失去联络,请王氏一族开密函,呈皇上。”
清浅浑身一松,原来,初一十五的秘密在这里,怪不得保太妃初一十五都要回封地,怪不得保太妃不敢杀了儿子季福,原来,两人之间还别有玄机。
书信继续写道:“千年世家不能毁于我儿之手,七年间,王氏谨守承诺,直至本月初一。”
清浅明白,因季福囚禁在宫里,无法与外界勾连,故而书信送不出去,故而王氏守信回书。
当年季福的密函一并在回书里头。
皇后继续看下去,这信的口吻是季福的:“母亲对我不满,觉得我事事不如袁彬,吩咐我弄一场大的。得知皇子即将继位,母亲吩咐我去勾结喜宁,做出劫持皇上的模样,我本是不同意的,但母亲说,此事不会有纰漏。”
清浅心中一惊,勾结喜宁,居然是保太妃的主意。
接着又看下去:“我虽然不务正业,但并不傻,我觉得母亲为了荣华,甚至连我都可以不顾,万一母亲真拿我当诱饵,牺牲我的命换富贵呢?我必须和喜宁另外协议,我告诉喜宁,劫持皇帝是母亲安排的,但是若他放过我,我可以回国后当瓦剌的探子,给他继续送信。喜宁大喜过望,同意了我的建议。”
清浅叹了一口气道:“这母子两人都不是好东西,且各自心肠,彼此算计。”
皇帝摔了一个杯子,可见心中的郁闷。
季福的书信很长,其中不乏对保太妃当年的控诉:“母亲为了显出危机,在衣裳上涂抹了荧光粉,夜里十分醒目,无论袁彬怎么断后,喜宁都能准确找到皇子所在。”
原来如此!
皇帝恨恨道:“怪道那日,怎么也躲不开瓦剌的追踪,原来是赵氏弄的鬼。”
季福对着自己的行为也加以解释:“若母亲真是狠心的人,我即便回国,恐怕也会被灭口,于是我找了声誉比生命还重要的琅琊王氏,定下初一十五的盟约,而且,只用我们特殊的记号传书,这样安排之下,想必我能留下命来。”
既然当时觉得不妥,为何执意要做呢。
季福心中当时也是被富贵冲昏了头脑吧,好在还残存一点清醒。
清浅说出自己早已成型的推断:“皇上,保太妃之所以不愿意和季福分开,并不是母子情深,只是担心事情败露,丢了性命。”
皇帝大怒道:“传朕的旨意,让刑部好好审审赵氏,瞧瞧还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并拟个折子呈报上来。”
保太妃几乎无翻身可能。
怀公公捧着一堆衣裳上前道:“皇上,钱嬷嬷为了保命,将从前孙太后为皇上做的衣裳翻了出来。”
皇帝一件一件翻过去,不是绣房宫女做的,是太后一针一线绣的。
从婴儿到成年,各个时期的都有。
皇后叹息了一声道:“皇上去瓦剌的几年,太后每年都要亲自给皇上绣衣裳,只是没有送出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皇上忍不住热泪盈眶道:“是朕对不起母后!让母后对朕心灰意冷,是朕的不是!可是如今,母后根本不见朕。”
清浅叩拜道:“皇上若是诚心,太后必定会被感动。”
皇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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