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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月在松月房中悠悠醒转,推了推身旁睡眼惺忪的红玉,“我记得你说过慈安寺附近有个集市?”
红玉仍未睡醒,迷迷糊糊点头,瞬间瞪大了眼睛,“姑娘,你想做什么?”
徐望月嘴角微微牵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我刚才听到碧玉和小师傅讨论用午膳的事,长姐定没有那么快离开,我们趁此机会去逛逛集市。”
红玉摆手,“我的二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要是说想在慈安寺里逛逛,我陪你便是。”
“出寺庙?万一侯府的马车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只买些东西,立刻便回来。”徐望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披风。
她原本是为了不拂了裴长意的面子,才收下这件披风,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需要这件披风。
这披风不但貌美,还十分实用。
可她也不能轻易收了裴长意的礼物,总该回一份礼。
礼尚往来,也是为了撇清界限。
她一直被困在侯府之中,若是在亲手做了什么物件算作回礼,怕是更让旁人以为他们私相授受。
好不容易有次机会出来,她要去买一件既不太贵重,又能代表心意,还能让裴长意明白她意思的回礼。
红玉拗不过她的意思,咬着牙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快去快回。”
慈安寺旁边说是集市,其实也不过只有三两个摊子,徐望月和红玉很快便逛了一圈。
这几个摊子多是卖香烛手串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徐望月自觉这些东西送裴长意也不合适。
她皱着眉头,正愁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瞥见拐角处有一个书斋。
她思来想去,选了一方砚台,还让店里的师傅在砚台底部,刻上了“谢师”二字。
用纯白的纸一层一层包裹好,徐望月看着这份谢礼十分满意,心口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徐望月和红玉悄悄回到了松月房中,门才刚阖上。旁边的香月房中,徐瑶夜恰好偷偷走了出来。
树下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和尚使劲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身旁另一个小和尚,“无心,你刚才瞧见了吗?是不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娘,一个刚进了房,一个又出来了?”
那个被唤作无心的小和尚使劲摇了摇头,“无念,你在说什么呀?哪来一模一样的两个姑娘?”
无心和尚抬眸望去,“哦,你说松月房吗?那里头是侯府来的女眷。”
“可香月房里只住了住持刚收留的一位秀才,何来姑娘啊?”
“不可能,我明明瞧见了,那两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无念和尚手里拿着扫帚,疑惑地揉了揉光溜溜的脑袋。
“阿弥陀佛,一定是你看错了。”无心和尚不多纠缠,拎着水桶便离开了。
从香月房中走出来的徐瑶夜并不慌张,她此刻穿着和庶妹一致的衣裳,哪怕是被人瞧见了,也会以为她是徐望月。
她淡定走到主持为她准备的厢房,换回自己侯府世子妃的富贵衣装,“碧玉,去请二姑娘过来,我们用完素斋,就要回侯府了。”
这一日,徐望月心情大好。
不光是终于买到那一方称心如意的砚台,还有中午那一顿素斋。
她过去从未来过慈安寺,更不知道这里的素斋竟如此以假乱真,每一道肉菜都能吃出肉的味道。
若非身处寺庙之中,她真以为这些菜色都是真的。
她瞧得出长姐的心情也很好,还打趣道,“想不到妹妹这么爱吃素斋,过几日我们再来。”
回到侯府,徐望月迫不及待便想去书房将这一方砚台送给裴长意。
既然是回礼,就该及时一些。若是再晚了,裴长意该误会她是要送礼了。
可她到了书房,并没有见到裴长意。
裴钰也不在,只有青芜在书房里等着她。
“二姑娘。”青芜远远地便迎了上来,手中打了一把素伞,“世子爷果然料事如神,他让奴婢等在此处,说是姑娘从慈安寺回来,定是要过来练字的。”
早上还阳光明媚,午后又下起了大雪,徐望月钻在青芜伞下,发丝眉梢都落着雪花。
她在书房中练字片刻,始终没有见到裴长意和裴钰的身影,看来他们说要出去办案,并非玩笑。
“青芜姑娘,我也该回去了。这一方砚台麻烦你帮我交给世子爷,他看见自然会明白的。”
看着徐望月笑盈盈递过来的那方砚台,青芜脸色微微一变。
她与徐望月接触的这几日,对她的品性也有了解。
青芜一眼便瞧出,这一方砚台怕是她身上那件披风的回礼。
她只能接过,心中却是想着,怕是世子爷看明白徐望月的用意,心情便不会好了。
徐望月如释重负地走了,青芜留在书房里却是唉声叹气,这样的差事怎么就落到了她头上?
她还没有叹气几声,便听到书房外头传来裴钰的声音,似是在和裴长意说着什么。
裴钰前脚踏进书房,见着青芜就很是高兴,“青芜姑娘在可就太好了,你说一个女子会将什么物件和嫁妆放在一起?”
青芜微微一怔,为何这么问,可是和案子有关?
她不及多想,“女子的嫁妆是最要紧之物,放在一起的定然也是很珍贵的心爱之物。”
青芜见裴长意听到自己的答案,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神情看似漫不经心,眸底深处却透着一丝笑意。
世子爷这般高兴,想来是和二姑娘有关。
青芜握着砚台的手一抽,她挣扎再三,还是将手中砚台送了上去,“世子爷,方才二姑娘来练字了,这是她让奴婢交给您的。”
“二姑娘?”裴长意接过那方砚台,唇角微微下压,却压不住那一抹笑意。
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性子。
可自打徐望月来了书房练字,连裴钰都觉得自家世子爷好像生动了,更像活人了。
裴钰正准备打趣裴长意,突然被青芜拉住了袖子,“裴钰,你若无事帮我过来搬些东西。”
“好啊。”裴钰一口答应,快步跟着青芜走出了书房。
裴长意一层一层打开白色宣纸,墨香味混合着徐望月特有的淡淡药香,一丝一缕地钻进他的鼻腔,扣住他的心尖。
这方砚台色泽莹润,他很喜欢。
雪色泠泠地映照下,裴长意长身玉立地站在桌案前,清俊的脸颊因为淡淡的笑意而显得越发矜贵。
他的手骨节分明地放在墨色砚台上,熹微的阳光底下,连他的指尖都莹莹地泛着光。
他细细摸索着这方砚台,在底下摸到了“谢师”二字,唇边的笑意倏然消失。
他眼底古井无波,一片死寂。那道暗沉的目光透着幽光,死死地盯着手中那一方砚台,这竟然是一份谢礼。
谢什么?谢他送她披风?
收了什么,便定要还些什么,清清楚楚,边界分明。
谢师,原来在她心中,只当他是先生是吗?
好,很好,他们二人之间本就该如此清楚。
他冷笑着,想将这碍眼的砚台扔到桌案角上,眼不见为净。
可落下桌案时,手上的力气仍是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裴钰被青芜拉在门外,还不明白为何她不让自己待在书房里,就听裴长意冰冷的声音传来,“裴钰,告诉夫人,我今晚过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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