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高手对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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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孙国选是潜回国内，不如说是大摇大摆踏入国门的。

从警三十余年的他，对公安工作的特点和薄弱环节掌握得非常清楚，做起事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在中俄长达4000多公里的边境线上，总计有22个通商口岸，每天各种货物和人员往来不息，边防检查人员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免有疏漏。一般而言，只要换个身份，是很难被当场甄别出来的。

换身份，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对孙国选而言则根本不是问题。毕竟，有谢尔盖这样黑白通吃的大佬相助，花上点美刀，在俄罗斯搞个合法身份，并不算什么难事。

此番回国，他摇身一变，成了俄罗斯远东第四大城市伯力肉联厂的业务经理，持俄罗斯护照，从陆路口岸顺利入境。

入境之后，他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观察了一天，确认自己没有被盯上，这才雇了台出租车，赶往下一个落脚点。

在整个行程中，他表现出了极强的专业性，每到一个城镇，都要换乘车辆，同时，从不赶夜路，一般都清晨出发，中午便到了目的地，而且不走国道和高速公路，而是尽量选择走省级公路乃至乡村公路。

几经周折，总算在一个礼拜之后，抵达了临省的连山市境内，与二肥派来接应的人汇合了。

连山距离东辽，只有区区百十公里，按理说是相当危险的，可他却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他对这里太熟悉了，熟悉到警方一般会在什么地点设卡、哪里有摄像头，都一清二楚，在他的指引下，几乎没有任何意外，他便平安抵达了抚川。

然而，他偷偷潜回国内的消息早就被警方掌握了，只是由于临时变更了路线，让警方的设伏扑空，否则，他早就被击毙了。

即便如此，通过对各口岸的排查，省厅警方还是很快掌握了他所持有的护照信息和入境时间，只不过他入境之后，便又开始使用国内的身份证，如此身份转换，给追踪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尽管投入大量警力，但始终落后一步。

但在不懈的努力下，负责抓捕工作的人员还是在他离开连山的当天便追踪到此，可惜的是，线索也就此中断了。

孙国选凭借着对东辽全境的熟悉，成功绕开了多处摄像头，一举摆脱了追踪。警方通过反复研究，最终只能推断，他极有可能是进入了东辽，为了不打草惊蛇，于是在各主要出入口暗中设伏，可苦等数日，却始终未见其踪影。

谁也没想到，他玩了招声东击西，没有去东辽，而是直接躲进了抚川。

孙国选在抚川有多处房产，既有老旧小区，也有新建的公寓，甚至在城乡结合部，还有两套独门独院的平房。他非常谨慎，所有这些落脚点都秘不示人，连跟随多年的王冲也不知晓。

当天晚上，他在其中一处与二肥见了面。

对于二肥，孙国选还是很信任的。因为这个憨头憨脑的小伙子手上沾过血，而且，对金钱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在他看来，只要给足够的钱，就没有这家伙不敢干的事情。

贪财好色、心狠手辣，这种人当然是最好控制的，孙国选用得非常顺手，二肥也没辜负他的期望，不仅言听计从，多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而且被警方羁押了一个多月，居然也硬是扛了过来，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犯罪天才，以至于让孙国选都有点相见恨晚了。

唉！要是能早认识两年，我能把这小子培养成上天入地的职业杀手，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啊，可惜了！他多次发出类似的扼腕叹息。

然而，这次见面，他却发现二肥有些变了，尽管这种变化非常细微，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见面之初，二肥仍旧是掉进钱眼儿的没出息模样，不管什么事，开口就是钱，与其说是在叙旧，不如说是在讨价还价，而且，明显狮子大开口，甚至有点漫天要价的意思，开出的条件高的离谱。

孙国选对此并不感觉奇怪，相反，他还觉得很高兴。

二肥的这个表现，完全符合他的预期，这种只认钱的主儿，怎么可能不趁人之危呢！对他来说，安全是最重要的，至于被敲点竹杠嘛，再正常不过了。

谈判很顺利，孙国选几乎没怎么磨叽，便爽快的答应了二肥提出的苛刻条件，并且承诺，只要二肥能把他老婆带到抚川，当场支付所有报酬。

二肥满口答应，随即提出，这里不是很安全，要给他换个地方。用二肥的话说，他现在就是座金山，必须保证全须全尾，否则，找谁要钱啊！

这个看似正常的建议，却立刻引起了孙国选的警觉。

从警多年，他的业务能力虽然一般，但却非常善于察言观色和揣摩别人的心思，面对二肥的提出的建议，他先是假装同意，然后便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起来。

论老奸巨猾，二肥和他相比，明显还要差一个档次，几个回合下来，还是露出了些破绽，孙国选由此判定，这个憨头憨脑的愣头青不那么简单，是有自己想法的。

孙国选之所以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回国内，想带着妻子远走高飞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把巨额财富安全带出去，这件事，交给任何人都不放心，必须他自己亲自来。

钱，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如果失去了这些钱，他将寸步难行。

多年以来，他通过各种手段搜刮了太多钱了，而这些钱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现金。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都是现金呢？

其实非常简单。这年头，如果你想行贿或者求人办一些违规的事，送银行卡肯定是被拒的，因为银行都是实名制，钱在银行里流动会被记录的清清楚楚，一旦出了问题，连个抵赖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送那种可以浓缩财富的东西，比如古玩字画，玉石黄金，要么就是直接送现金。

而古玩字画和黄金玉石之类的，不仅辨别真假需要一定的功夫，而且还存在变现的麻烦，所以，孙国选概不接受，找他办事，就只有赤裸裸的一个选项，现金。

于是，他的现金越来越多，多到根本不敢存进银行的地步，只能专门购置房产，用于存放现金。

事实上，他之所以要费尽心思巴结大公子，就是为了能把大量现金合法转移出去。千万不要以为把赃款洗干净，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花点手续费就可以轻松搞定。

这是件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不仅需要对国家的金融政策非常了解，还要有固定且安全的渠道，否则，资金流动异常很容易被有关部门察觉并顺藤摸瓜。这也是很多贪官被抓之后，能从房间里搜出数千万甚至上亿的现金，甚至把银行的点钞机都累报废的原因。

而在洗钱方面，神通广大的吴大公子具有得天独厚的资源，可惜的是，好不容易抱上了大粗腿，还没等充分利用，形势便发生了变化，他不得不抛下巨款，只身逃亡国外了。

而二肥应该也看到了这一层，这个对犯罪无师自通的家伙，当然不肯放过穷途末路的超级大肥羊，散碎银两已经无法满足他日益膨胀的胃口，应该是想干一票大的了。

孙国选的判断很快就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当天晚上，他的住所附近，便出现了多名形迹可疑人员。尽管这些人伪装得相当好，但对孙国选这样的专业人员而言，还是能通过一些细微之处看出破绽。

处境变得愈发艰难了，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

在他看来，这就是人性，二肥这种天生的罪犯，如果没动趁火打劫的念头，反而不正常了。

别说二肥，就连跟了他十多年的王冲，最近也蠢蠢欲动，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佯作不知，麻痹对手，待时机成熟，再想办法彻底解决。

所谓时机成熟，就是他携带巨款和相濡以沫的妻子，安全离开之际，王冲会到约定的地点接应，而那一刻，就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他的计划非常周密，甚至连王冲埋在哪里，都算计好了，却唯独没算到，俯首帖耳伺候了他十多年的王大总管，早在他还没出逃之际，就已经成王大伟手中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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