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枕头（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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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想不到，事情弄糟了。刀俊后悔得要撞墙，自责不已，“发现问题，第一时间汇报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拖？”

杜星死了，是自缢死的。

当陈海领着文涛赶到杜星所在的租住房时，杜星整个人悬在空中，一脸乌黑，已经闭气多时。没有遗书，没有遗言，没有一分钱。尸体下方，滚着几一空空的白酒瓶，瓶口大张着，却什么也证明不了。房屋靠窗的部位，挂在一根松垮垮的绳索上裤子和衣服飘飘荡荡，像鬼魅、幽灵。

很显然，杜星极有可能是畏罪自杀了。尸体上没有陈旧性损伤，但刑侦队找到了三个人，都能证明18号的晚上杜星和他们在杨鑫家喝酒。后来他们三个喝多就先走了，杜星和杨鑫继续喝。

19号下午他们邀约杜星去杨鑫家继续喝酒，杨鑫就支支吾吾推辞不去，说杨鑫这个人不好玩，以后再也不找他玩了。而他们到杨鑫的“城南小卖部”，不见他开着门，打电话又不通，他们就到杜星家，凑钱买酒买菜。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且最近随着警方动作越来越大，他们反映杜星显得魂不守舍，易受惊吓，焦躁易怒，他们几个人还开玩笑说，“怎么回事，杨鑫老头是不是阴魂不散，来找你喝酒？”他立马翻脸，挥起拳头说：“你们再乱说，老子打死你们！”

但是，杨鑫被杀的19号晚上，他们在杜星家喝酒。喝醉后，几个人就在抱团取暖，在杜星床上睡了。其中有一个人，半夜起来撒尿，还能确定杨鑫烂醉如泥，踩到他的手都不知道哼一声。他们是最能证明杜星不是凶手的人。所以，杜星对他们三个人的玩笑反应如此敏感，甚至过激，是非常不正常的。

虽然有众多迹象表明杜星是畏罪自杀，但是在现有的情况下怎么才能证明他是杀害杨鑫的凶手呢？两个当事人都死了，这个案子看来只能成为永远破不了的无头案了。

陈海和马克成非常抑郁，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不知道怎么面对领导，怎么向老百姓解释。陈海觉得自己不配当这个刑侦队队长，马克成觉得自己不配当

刑侦队的教导员，他们甚至都觉的自己不配当个刑警。尤其马克成对自己干了一辈子法医，却在这么一个案件上先入为主，忽视了细节，是极度失败的。他痛定思痛，这将成为一个让他刻骨的教训。还好，徒弟刀俊给了一丝丝安慰，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欣喜不已。

刀俊则充满悔恨，心情沉重，认为事情弄成这个糟糕的情况，完全是自己的无知造成的。如果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及时行动，也许杜星就会被救下来，毕竟他们赶到现场，杜星的身体还是热乎乎的，死了没多久。

杜星自杀后的第三天，马克成又领着刀俊回到了杜星的房间。来回绕了几圈后，看着晾晒在窗户前那些飘飘荡荡的衣服和裤子发了阵呆。

“小刀，你说你是因为去收衣服才想到枕头血迹干湿度不一这个问题的？”马克成双目突然放光，好像这件事进一步又跟了他什么新的启示。

刀俊跟着马克成的眼光，也盯着窗户前空空荡荡的衣裤发呆，但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是啊，师傅！”刀俊头脑昏昏沉沉。回到现场，他的挫败感和负疚感更加严重了。

“你把窗前晒着的衣服、裤子提取了，回去做个血痕试验。”马克成说完，不做解释，背转身就走了。但是当他出门的那一瞬间，刀俊的眼睛也亮了。他领会了师傅的意图。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杜星住处晾晒的衣裤虽然已被杜星清洗过，但居然还是检出了杨鑫的血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下终于有物证可以指证杜星就是伤害杨鑫的凶手。

案件只能是这样：18号的晚上，在杨鑫“城南小卖部”一起喝酒的其他三个人先回去后，杜星和杨鑫继续喝酒。喝着，喝着，醉得迷乱的两人也许就说出了互相伤害的话，起了冲突，杜星将杨鑫打伤。

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二天其他三个人再去约杜星去找杨鑫喝酒，而杜星坚决不去，还说杨鑫这个人不好玩，不再和他玩了的原因。杜星用自己坐的凳子将杨鑫打伤后，自己的衣裤上沾了血迹，就把他换洗了，没想到却没有把血迹清洗干净，留下了唯

一的物证。

而杨鑫收了伤，又重度酒精中毒，第二天一直睡到傍晚，手机没电了也不去管。起床后随便整点伙食，又一个人郁闷地饮酒，在杨梅打电话给他时意识还清醒，但很快就醉了。

看到摔烂的凳子，想起杜星打自己的事，就发起怒来，又拿起一个凳子来砸，狠狠地解气。结果自己接二连三的摔跤、撞墙，头上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重新撕裂，血流不止，他就拿被褥、枕巾揩拭。结果，越擦伤口再次裂开越严重，后面他没有了耐心，在醉意的驱使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