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翠萍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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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翠萍的事情让大家无比唏嘘感动。

黄燕的导师李博士提出他不但要给王晓娟免费手术，如果红十字会和省人民医院没有能力再提供材料，他还可以在自己的朋友圈募捐，肯定不会有问题。

姜红父亲的省人民医院副院长同学得知事情后，快速上报院党高官。最后省人民医院同意就算没有这次公益行动，也要设法为王晓娟免费治疗。

红十字会本来就有责任向像李翠萍母女这样的群体提供帮助，更是没有二话，开始了积极的沟通。

这样一来，三方一拍即合。最后，王晓娟的手术竟然成了此次公益行动的第一例。手术后，没多长时间她就获得了光明。

王晓娟要重获光明那天，大家都特意到了病房。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护士轻轻给她取去纱布。而她更是激动得到了异常紧张的地步，绷直身子，紧捏双拳。最后，纱布完全打开了，她却怎么也不敢睁开双眼。

“晓娟，快睁开眼，看看我们呀！”大家众口鼓励她睁开双眼，她却把眼睛越闭越紧，一直喊着，“妈妈，我怕。我不敢睁开眼睛，我怕！”

大家都奇怪极了，包括黄燕的导师李博士，帮助过成千上万的人恢复光明，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李翠萍身上。

“怎么，疼？晓娟，不要害怕。你不是早就想看看我们长什么样的吗？慢慢睁开眼睛，不要害怕！”李翠萍温柔地蹲到王晓娟面前，拉起她的双手。

“不疼，我就是怕！妈妈，我怕。呜……”王晓娟居然哭起来。哭得众人心忧，心伤，心慌。这哭声真是“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怕什么？晓娟！眼睛好了怕什么呢？不要紧张，来慢慢睁开眼。”李翠萍红着眼眶，站起来，将晓娟搂进怀里。

“哇……”回到妈妈的怀抱，王晓娟放声哭了出来，清脆响亮，浑身颤抖着，像个刚出生的婴孩。

在场的人，只有李翠萍能理解晓娟紧张的心情。每一分一秒，两人的血肉都紧紧相连着。

李翠萍轻轻把女儿从怀里拉

出来，说，“晓娟，不要怕。今天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你的恩人，李博士，黄阿姨，姜阿姨，刀叔叔……你肯定也很想见见妈妈……”

说着，说着，李翠萍居然也“嘤嘤”哭泣起来，为了这一刻她心都操碎了，奋斗和等待了多少年啊！这样幸福的时刻，又有谁能更比她刻骨铭心呢？

就在这一刻，王晓娟停止了哭泣，缓缓地睁开了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李翠萍看了一阵，再一个一个盯着看，泪光闪闪。

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家，但是她把大家的人和名字一一对上了，“李博士，谢谢你！”“黄阿姨，姜阿姨，谢谢你们！”“刀叔叔，谢谢你们！”

大家都被这一幕感动得稀里哗啦，眼里喊着热泪，以最美最温暖的微笑应答着。没想到，王晓娟喊着，喊着，居然脱开李翠萍的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接着，又是“噗通”一声，李翠萍也向大家跪了下来，“哇哇”大哭，“大恩人们，谢谢，谢谢……菩萨保佑你们，好人有好报……”

所有人就都忙着去拉她娘俩。没想到你撞我，我撞你，都倒在了王晓娟的身边。等稳过来，大家已经把她们围在了中央。

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王晓娟笑得最灿烂，但是她的笑声却被大家的笑声淹没得似悄无声息。

这一幕，就像王晓娟的又一次分娩。而这回怀她、生她的是李翠萍。其他所有人都是她的亲人。大家都认王晓娟做了干女儿。

王晓娟悄悄对姜红和黄燕说，她一定好好学习，以后做个好医生，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王晓娟出院的时候，李翠萍邀请黄燕，李博士等一干人到林平县吃她的特色全套大鹅，但因为工作和行程安排，他们没有人答应。

不过，回到林平县，刀俊和姜红倒是吆喝上一些朋友，爽爽快快地应李翠萍的邀约，痛痛快快、热热闹闹吃了回她的特色大鹅。果然名不虚传，口味绝佳。

这天刀俊难得的休息，而姜红上白班，在准备大餐的过程中，李翠萍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刀俊就帮她打下手。

“李姐

，你和王二都离婚了，那本伤情鉴定书的复印件为什么还收着？”刀俊拔着鹅毛问剥着葱的李翠萍。

勘验现场时，刀俊看到被贼拉出来的床头柜最下层抽屉里，有一本崭新的《民法典》，下面端端正正地压着年前那本伤情鉴定书。

当时刀俊就很疑惑，和老大爷聊完天以后，就不是疑惑是困惑了，留着它干什么呢？这不是让人伤心的事吗？。

李翠萍愣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刀俊一眼，说：“那回在你办公室看到那些死人的照片，把我吓坏了。回到家，我想到父母出车祸的惨况，连做了几天噩梦。”

“后来我就想你说的话，过日子确实有应该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好聚好散，不要动不动就打就骂。”

“像你说的，如果王二把我打死，他又去坐牢，那我这姑娘还怎么办。这么一想，我好受多了，就原谅了他，不想去告。呵呵，真是的，我大你这么多岁数，这做人道理还要你教我。”

“他要离婚，离就是了。人嘛，谁离了谁也不怕，只要好好活就能活得好好的。父母死了，我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现在国家政策越来越好，又有那么多像你们这样的好心人，我和姑娘肯定只会活得越来越好，对吧？”

“我记着你说的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虽然我只是初中文化，但还是看了婚姻法。他提出的离婚要求不合理，就把事情交给法院判决。法院判得公平公正，现在姑娘和房子都是我的。”

说着，李翠萍双眼生光，笑出了白白的牙齿。

“那本鉴定书就像是你们读书人说的，是我人生的一个启蒙，一个转折，一个纪念。它时常提醒我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让我舒坦的活着。”

“哈哈，我还买了本《民法典》，虽然不怎么有时间看，但一有空就翻翻。真有意思，这是一本能解决生活问题的百科全书。这回我开馆子，也许更用得着它。”

“兄弟，你们文化高，以后有事，我还要多向你请教呢！”

一番话，把刀俊的鼻子说得酸不溜秋。

至始至终，李翠萍没有

向刀俊提起她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刀俊想，这真是一个越来越坚强而善良的女人，相信等她能坦然地述说儿子的时候，就更懂得生活了。

吃完饭，暮色已浓，刀俊和姜红就去溪泉公园的草坡上吹风。此时，西边的天空上，上玄月弯弯地挂着。它上面，有一颗星星晶晶亮亮的闪烁。

刀俊觉得月亮像一个翘着二郎腿，背靠着天空注视远方的秀美男子。星星像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陷入沉思的他们。

看看身旁的姜红，双手枕头，闭目屈膝仰躺着。又看看星空，刀俊觉得她是地上的上玄月，而自己就是那颗晶晶亮的星星。

从星空看下来，这一刻的他们应该很美。

“医生真伟大，真真正正是白衣天使。当医生真好！”刀俊由衷的赞美，而且越看，姜红越像天使。他真想去亲一口她白白净净的脸，可觉得这样又会弄脏了它，不忍心。

“呵呵，真的吗？那你还要死要活的不当医生，去当法医？我不信。”姜红调皮地翻了翻白眼说。

“呵呵！”刀俊笑了笑，却陷入了沉思。

看刀俊不说话，姜红伸了伸手臂，说，“我觉得应该说，好心善良的人，都伟大，都是天使！”

“对！”刀俊表示赞同。

“你们刑警，工作接触的大多是社会和人性的阴暗面，而我们医生接触的多是人肉体的痛苦。所以，某种程度我们的工作还是有相似性的。”姜红认真的分析道。

刀俊看着姜红认真思考的模样，觉得真是美极了，竟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得姜红脸都红了。

“怎么，难道我说的得不对？”

“对！对！太对了。所以，我们真是绝配。”

之后，两人轻轻依偎在一起，不再有任何的语言，任风徐徐吹着，融化进朦胧的夜色里。

“你为了当警察，连父母毕生的心愿都违背了，你真不后悔？”半天，姜红问道，像是在呓语。

这时夜已经凉了下来。

刀俊把姜红拥进怀里，说，“不后悔。‘未知死，焉知生’，我们都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