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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叶蓁床头的话本,皇上总是派人一本不少的也送到卫霖桌案上。
卫霖在侍卫轻舟的再三明示之下,翻开了其中一本,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自己知道,其实心里并不是那么平静。
次日,卫霖如平常一般去上朝。
只是下了朝之后,他恰好经过了京兆尹的身边。两人互相见礼,卫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京兆尹。
“徐大人可知最近京中有何传言?”
京兆尹徐子林不妨卫霖这么问,近来京中最大的传言当然是曾继求娶南康长公主一事。
虽然此前叶鸿谦举办宴会时也邀请了卫霖,但是大家从未想过他会当驸马,只当是皇上不放心临川郡王办事,要卫霖一同去看看而已。
毕竟卫霖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事情众人皆知,就是平常人家去镇国公府说亲的都没有,更何况是皇家公主,除非皇上脑子……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这会儿徐子林看着卫霖冷冽的神情,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琼林宴刚过,如今大家议论的大多都是宴会上的事情。”
曾继求娶也是宴会上的事情,这么说自然没错。
卫霖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道:“昨日皇上特意吩咐人给我送来了一些话本,听说近来在坊间传的很是热闹。”
皇上,特意,送话本!
徐子林不知前情,他并不知道皇上送的只是南康长公主看过的话本,这会儿听卫霖这样说,惊出一身冷汗。
皇上日理万机,也有时间看话本?
虽然用的是前朝公主的名头,但是众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南康长公主,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大家意会即可。
但若是连皇上都惊动了……
徐子林躬身道:“多谢卫国公提点,下官近来忙着审案,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胆敢冒犯天威,下官定当妥善解决。”
卫霖点点头:“徐大人辛苦。”
“不敢当,下官应该做的。”
徐子林回到京兆尹衙门之后,就命人将如今市面上有关长公主的话本全都收缴了,不允许再出现。
于是一股还没有成气候的流言就被扼杀在了萌发之时,也让曾继大发雷霆。
自琼林宴之后,皇上虽说要他暂留京中,可是也没有后文。他生怕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所以花了一大笔银子,请人写了话本,想要以此制造些声势。
谁知道才刚刚有点苗头的时候,他让人写的话本居然被京兆尹的官差查抄了。
曾继有些着急了。
进京之前,祖父再三叮嘱不可惹事,否则家法伺候,所以他大多时间都窝在中书侍郎府中,消息并不怎么灵通。
刘绰和祝业荣的事情,他是最近才听说的。据他揣测,应是绣衣使者所为,否则怎么早没有出事,偏偏是在南康长公主有几分意思的时候事发了,而且那些事情都算隐秘,一般人不好查。
这让他不禁有点担心,自己在南康郡的事情虽然能够捂得严实,但是再严也不够让绣衣使者仔细去查的。
不过皇上愿意为了叶蓁动用绣衣使者,可见其受重视的程度,因此曾继更想促成这桩婚事。
为今之计,他必须要在绣衣使者将他的底翻出来之前,让皇上下赐婚诏书。
叶鸿谦等了许久,等到府中派去南康郡的人回来,也没有等到小纸条,略微有些失望。
去查探消息的人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什么都没有探听到。
南康郡守御下有方,郡守府规矩森严,他们想要收买人都行不通。
最后他们想到管家在京城的方法,就去找了那里的媒婆。
他们自称是苍梧郡的大户人家,想要和郡守府攀关系,不知府中是否有适龄未婚的少爷。
媒婆却笑得诡异,只说郡守府的少爷出生名门,如今又能金榜题名,自然是有大志向的,轮不到他们这些不知名的大户人家。
连问了几个媒婆,都得到一样的答案,想要细问,对方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只有一个媒婆,在他们露出惋惜表情的时候,别有用意地说了句,“你们家小姐或许有更好的福气在等着”。
他们回去以后左思右想,觉得曾继肯定是有问题,但一时半会不知从何处入手。只能先派一个人回来禀报,剩下的人继续留在南康郡查探。
叶鸿谦吩咐不着急,一定要仔细查证。
叶鸿谦不着急,可是曾继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琼林宴过去已经一月有余,一同上榜的同科大都已经有了职位,包袱款款地去上任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没有门路的贫寒学生,只能按部就班的等待吏部安排。
自己这里却始终无人问津。
曾继仔细考虑了一番,在有心人士的指点之下,这一日带着厚礼登门拜访卫霖。
卫霖听到下人禀报之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现在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管家解释道:“您的姨奶奶家当年娶了曾郡守夫人的表妹做儿媳,所以说起来,两家也算是有亲故。曾继登门拜访太夫人,听说国公正好在家,就想过来请安,太夫人就派人送了过来。”
卫霖听得有些头疼:“这么算的话,卫家和朝中大部分都有亲故了。”
管家笑笑:“不过是个想要登门的借口罢了,但人家认真说了,咱们也不能完全不理,否则倒显得有些失礼。”
卫霖哑然:“你说的也对,让他等着吧,我忙完了再去见他。”
竟然敢来镇国公府,也好,不妨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曾继在镇国公府的花厅坐了两个时辰,喝了五碗茶水,去了两次茅房之后,终于见到了卫霖。
卫霖浅浅笑着:“让曾进士久等了。”
曾继原本想要套近乎的心被这一声“曾进士”给止住了,他面色一僵,继而谄笑道:“卫国公为国事操劳,学生冒昧登门,等着是应该的。学生表字博源,若国公不嫌弃,叫我博源便好。朝中谁人不知国公学富五车,学生岂敢在国公面前班门弄斧。”
卫霖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不知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曾继略微有些羞愧,语气很是为难:“本不该劳烦大人,只是琼林宴上皇上让学生回去等着,可这都一个多月了,实在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国公是天子近臣,还望国公看在两家有旧的情分上,能帮学生美言两句,日后无论事成与否,都定当重谢。”
卫霖敛了脸上的笑意,冷冷注视着曾继:“公主下降是国之大事,岂是我能左右的。我们两家素日并无来往,今日你携重礼前来,却要我去做这样的事情,我看这旧不要也罢。”
曾继一听卫霖的话,急的面红耳赤,他是听说卫霖深得皇上信任,才登门的。
卫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已是朝中重臣,就连自己的祖父见了他,都要因为他身上超品的国公爵位向他行礼,哪里是自己能开罪的起的。
他原本以为卫霖最多不答应自己的请求也就罢了,看在他祖父的份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哪里想到卫霖居然会翻脸。
在卫霖冷冰冰的眼神之下,曾继张口结舌,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被镇国公府的管家送到大门外,他才觉得心中的冰冷缓了过来,娘耶,镇国公的眼神也太可怕了,他感觉自己刚才心跳都要停了。
卫霖刚回到书房,侍卫轻舟就在一旁探头探脑:“大人,我听说临川郡王府派到南康郡的人回来了,关于曾继他们什么也没有查到。”
卫霖冷声道:“怎么,明德的事情要你做了,你的脑子也坏掉了吗?”
轻舟长叹一口气,怪声道:“今日见到曾继,看上去一表人才,出身还不错,学问尚可,倒也勉强称得上良配。”
边说边看着卫霖。
许久之后,卫霖道:“叫江海过来。”
轻舟笑的张扬:“好嘞,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
轻舟动作迅速,不到一盏茶,江海就来了。
卫霖义正词严地吩咐:“曾继此人心思过大,今日用着两家有故旧的念头来蛊惑我母亲,你去查查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连带看看南康郡守想要做什么?”
江海领命。
各地的郡守是他们监管的重点,府中都有他们安排的探子,以防那些封疆大吏们久居高位,哪日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而且昔日犯上作乱的简亲王还逃窜在外,此举也是防止他与封疆大吏沆瀣一气危害朝廷。
江海飞鸽传书去询问南康郡守和曾继的情况。
很快,就有了回复。
卫霖看着眼前的情报,面色沉重。
江海有些不明所以,除了曾继私德有亏之外,南康郡实在算不上情况严重,怎么卫霖的脸色这么难看。
因为知道自家主子无意于儿女私情,所以即便太夫人曾经求娶过南康长公主,江海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看现在的情况,他是不以后要多上点心了?
轻舟倒是明白,他看着江海的疑惑不定,有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
这曾继私德有亏就是最大的问题啊。
曾继此人,过去十年根本谈不上寒窗苦读,曾家为他遍请名师,其中不乏大儒名流。
若是本身不善学问也就罢了,他根本就是不求上进,在郡守府的关照之下,才勉强得拿到了参加会试的资格。
不过会试中运气倒是极好,答得顺风顺水,中了三甲。
他虽然未曾娶妻纳妾,但是通房七八个,甚至庶子庶女都有了。
就这样居然还有胆子求娶南康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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