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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卫霖提议来年六月初十作为婚期的时候本就存了私心,他想要早日将南康长公主叶蓁娶回去,以至于婚期定得如此仓促,心中不免愧疚。
可谁知,叶蓁竟然说今年的十月初六就是良辰吉日。
这简直就是胡闹!
京中随便一个大户人家也没有两个月走完三书六礼的说法,更何况是身份无上尊贵的公主。
卫霖自然不同意。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明日就将人娶进门,可是心里再急切,也断然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心上人。
叶蓁说不通卫霖,只好去找皇上。
皇上也被叶蓁的想法吓了一跳,愣在那好半天的工夫,实在说不出同意,想反对又不太敢。
先皇都说了叶蓁的婚事自己做主,虽然遗诏交给了他,可是很多地方他也不方便插手。
最后皇上在叶蓁期盼的眼神中干脆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管,言明他只想当一个没有思想的诏书执笔人,婚期由他们二人自行决定。
叶蓁气鼓鼓地走了。
“殿下,卫国公说的也在理。去年弋阳公主出嫁的时候,准备了半年还有些匆忙呢,殿下是嫡公主,两个月的时间哪里够啊?”笙歌劝说道。
叶蓁理直气壮道:“皇兄历来提倡节俭,我身为嫡公主,更应该支持皇兄的政策,婚仪从简不好吗?”
“殿下难道不担心,会有人因为婚事太过仓促而说闲话吗?属下听说卫家有些人不是很好相处。”
叶蓁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卫家那儿有卫霖在,再不好相处的人也翻不出浪来,有什么可怕的。”
“可……卫国公似乎是铁了心不赞同啊?”
叶蓁气闷:“别让我想到办法,哼!”
叶蓁发愁了整整两日,愁得坐立不安,最后只能躺着继续想。
这一日,叶蓁躺在院中的海棠树下,听着宫女们在不远处叽叽喳喳地闲聊。
突然她灵光一闪:对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叶蓁随手招来一个小宫女:“去跟皇兄说一声,我要去相国寺和觉远大师参禅。”
皇上听说叶蓁要去“参禅”的时候,笑得不能自已。
打小跟着先帝去听觉远大师讲经时,她就是睡得最香的那个,如今长大了,竟然还能去参禅了。
“去,让她去,朕倒要看看她能参出个什么回来。”皇上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气息很是不稳:“告诉南康,没有悟出东西,不用着急回来。”
叶蓁没有将皇上的戏谑放在心上,她目标明确地直奔相国寺去找觉远大师。
“老和尚,好久不见啊。”叶蓁笑得奸诈。
觉远大师笑得慈祥:“阿弥陀佛,好久不见,小施主。”
他让小和尚给南康长公主沏一杯他珍藏的茶来。
叶蓁想到觉远大师的茶,苦味就从心底蔓延上来,急忙摇头拒绝:“不不不,不用客气,我不渴。”
她以前研究过觉远大师的茶叶,总觉得小和尚把茶叶和黄连搞混了。
多喝几次老和尚的茶,她能清心寡欲一辈子。
觉远大师笑笑,也没有强求:“小施主这一次前来,所谓何事?”
叶蓁莞尔,一点都没有跟觉远大师客气的意思,谄笑道:“昔日幸得大师指点,玉成我与卫霖的姻缘。如今好事将近,婚期我已经挑好了,是个极好的日子,可是有人不赞同。大师好人做到底,帮忙给看看?”
“不知小施主选的是哪一日?”
“十月初六。”
“今年?”
“今年!”
觉远大师笑笑,却一点没有惊讶的样子。
这让笙歌不由心生佩服,要知道皇上和卫国公乍一听闻之时,都被吓着了,高僧就是高僧,定力见识果然非同凡响,实在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觉远大师赞同道:“确实是个好日子。”
叶蓁瞪圆了眼睛,虽然来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觉远大师帮她,但是……居然这么容易?
叶蓁反而有些不敢信了。
“你……不会又坑我吧?”
“殿下与卫施主是天赐良缘,无论婚期是哪一日,都是良辰吉日。”觉远大师缓缓道。
这话说得让叶蓁太开心了,笑容不自觉地从嘴角溢出来。
好半天,叶蓁才收敛了笑容,悄声问道:“老和尚,天赐良缘的意思,是老天会保佑我的姻缘,不会让我轻易做寡妇的,对吧?”
“卫施主命中有此一劫,若能安然度过,后半生将会平安顺遂。小施主福泽深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有你伴其左右,事情定然会有转机。”
叶蓁羞赧地挠了挠下巴,心中轻松不少:“承蒙吉言,等卫霖过了这一劫难之后,我们定然会再来同你道谢的。”
她趁热打铁,从桌案上拿过纸笔,笑得谄媚:“老和尚,十月初六成亲?”
看着叶蓁迫不及待地样子,即便是淡泊如觉远大师,也不禁笑出声,摇着头接过了笔。
叶蓁喜笑颜开地去了镇国公府,将那张纸拍在卫霖面前。
“喏,觉远大师亲笔所写,这回你没话说了吧?”
卫霖接过一看,哭笑不得。
叶蓁能想到去求觉远大师帮忙,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熙熙……殿下……”卫霖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蓁微微皱眉:“觉远大师可是天下最有名望的得道高僧,连他的话你都不肯听!”
卫霖摇了摇头,握住了叶蓁的手,牵着她坐下。
“可若是十月成亲,我是断然洗不清自己罪名的,到时候不仅婚礼一切从简,说不定连宾客都会少得可怜。”
“真心祝贺的自然会登门,其他的人不来也就罢了。我本就不喜欢繁文缛节,若是能精简些,再好不过了。最最重要的是,婚礼之后我们就能朝夕相伴了。到时候……”叶蓁话锋一转,“到时候,你抚琴我听着,你作画我看着,你读书我陪着,多好?”
卫霖一怔,叶蓁无疑描述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场景,让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更何况,他哪里看不出小公主是在费心安慰自己,生怕他因为这些时日的落差而不开心。
当日皇上遵从遗诏将人从天牢中放出来,但是态度不明,所以如今除了至交好友以外,多数人都在冷眼旁观。
以前镇国公府每日都会收到一摞拜帖,现在两三天也不见得会有一张。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不可谓不让人唏嘘。
卫霖心中温热:“我自然想早日成亲,可是原本就有些目光短浅的人对你说三道四,若你匆忙下嫁,肯定又会有不好的传言流出。”
叶蓁对卫霖的顾虑却毫不在意:“现在有觉远大师的批语在,谁会多话?而且我在乎的人就那么几个,只要你们站在我这一边,那就足够了。你只扪心自问,想成亲吗?”
想吗?当然是想的。
许久之后,在叶蓁的灼灼眼神中,卫霖才正色道:“好,我们十月初六成亲。”
卫霖同意之后,这门婚事再没有任何阻碍。
皇上亲笔诏书:赐婚叶蓁与卫霖,定于十月初六举行婚礼,着令少府与礼部共同操持。
朝臣们呆住了,也头疼起来。
那这个婚事,他们到底要不要上门观礼啊?
公主出降,皇上作为娘家人必然不会在婚礼之上,那他们怎么办啊?没个人撑腰,这么敏感的时候,他们不是太敢登镇国公府大门啊。
因着这道赐婚诏书,挠头的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卫太夫人。
虽然最开始这门婚事是她自己去宫里求的,但是此前因为叶蓁“不祥”的名声她就不是很情愿了。
这一回听说叶蓁将先皇的遗诏交还给皇上了,让她愈发不满。
卫霖身居高位,险象环生,明明遗诏可以长长久久地成为卫家的护身符,却被叶蓁拿去向皇上表忠心,实在让卫太夫人意难平。
“既然你一意孤行,请旨赐婚的时候问都不问我一声,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那你的婚礼我也没有出席的必要。”卫太夫人面色冷淡地对卫霖如是说道。
卫霖在卫太夫人来之前,正在定聘礼单子。
素日里总是冷淡的脸上,这会儿也洋溢着喜色,可是听了卫太夫人的话以后,卫霖面上的喜色全然褪去。
“我原本以为这桩婚事,已经和母亲说得很清楚了。”他捏着单子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轻轻吐气,“觉远大师亲批的良辰吉日,皇上亲笔诏书定下的婚事,母亲若是不在意镇国公府的话,那就不要出席。”
卫太夫人亲自前来说这一番,未尝没有拿乔的意思,若是卫霖好言好语地求求她,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去一下的。
可谁知道,卫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你……”卫太夫人气坏了,她想走,却又担心真的走了,卫霖不管她了。
最后只能坐在那里垂泪,嘴里口口声声地念着卫老国公。
卫霖没有安慰母亲,反而雪上加霜道:“原本婚礼后,我想跟殿下商量住在镇国公府的。既然母亲这般不喜她,为了不给母亲添堵,我们还是住在公主府为好。”
叶蓁的公主府,是先帝在世时亲自看着修的。
只比皇宫的建制低一点,远超于所有亲王府邸。
言官们不是没有弹劾过,说没有这样的旧例。
先帝一听逾制,竟然直接改了规矩。
之后户部官员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银子。
先帝二话没说,直接用自己私库的银子来修,让朝臣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虽然先帝说是只用自己的私库,可是朝中“有眼力”的官员比比皆是。当年的南康郡守曾家,直接贡献了大半家产在公主府上;其余的各地官员更是费心搜罗了奇珍异宝放置其中。
于是就有了这座前无古人,恐怕以后也没有来者的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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