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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鸿义起兵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扶风郡郡守的一道折子再次在朝中掀起惊涛骇浪。
身处腹地的扶风郡居然在山坳中发现了数万苗疆士兵,对方装备精良。
扶风郡郡尉调兵遣将,趁其不备发动攻击,使其全军覆没。但扶风郡守军亦伤亡惨重,有近万将士以身许国。
苗疆的企图不言而喻,但扶风郡郡守椎心泣血,恳请皇上彻查,苗疆士兵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
看到折子的皇上大发雷霆,痛斥沿途各地官员的失察。
“一群尸位素餐的饭桶,别说五万大军,哪怕就是五万只羊,过境也会留下动静吧。去查,给朕查清楚,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飞天还是遁地来的?”
皇上话中的嘲讽让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不过他们也是后怕不已,数万兵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这只怕哪天一觉睡醒,苗疆人都到城门口了。
“谢尚书,扶风郡殉国的将士抚恤加倍,其他将士论功行赏。”皇上沉声吩咐道。
兵部尚书谢朗出列:“微臣领旨。”
“周太尉,苗疆的事情,朕交给你去查,不管背后有何种隐情,朕都希望你能查个明明白白,做得到吗?”
周太尉心中凛然:“陛下放心,老臣亲自去查,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丞相何志远。
“何大人,苗疆狂妄至此,你有什么看法?”
众人闻言不由大惊,皇上莫非是想对苗疆用兵?
何志远思忖片刻:“陛下,苗疆此举确实可恶,其野心昭然若揭。只是……贸然开战,实在劳民伤财,还请陛下三思。”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志远:“那就这么忍下来?”
何志远对皇上的压迫不为所动,缓缓说道:“不如我们先派使臣去苗疆,看他们对此事作何解释,到时候再做应对也不迟。”
皇上靠坐在龙椅之上,久久没有开口。
半晌之后,才冷冷道:“也好,那安排使臣的事情就交给何大人了,朕倒要看看,苗疆能说出些什么。”
苗王听说派到中原的士兵都被杀了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
论实力,苗疆本就不是对手,五万精兵损失殆尽,苗王的心都在流血,现在绝不是跟中原开战的好时机。
而且中原自从现在这个皇上登基以后,一直休养生息,国力比过去强大了许多。
所以苗疆才会暗中支持叶鸿义,想要中原发生内耗,他们才有机会趁火打劫。
可哪里想到叶鸿义这般不堪大用。
面对中原使臣强硬的态度,苗王不得不含泪交出一位将军。
辩解道:都是下面的人私心作祟,擅作主张,他对此事毫不知情。现在将罪魁祸首交由中原处置,并且保证绝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使臣在苗王的再三保证下,带着做了“替罪羔羊”的苗疆将军乌满和苗王给的数万两黄金的赔偿款回了京城。
皇上本来没有打算见那位将军,要直接下令杀了的,却被卫霖给拦了下来。
“陛下,我们正好缺一个向导。”卫霖意味深长地说道。
皇上顿悟,失笑道:“你可有把握劝服他?”
卫霖轻扯嘴角:“事在人为,陛下将人交给我试试。”
皇上自然没有不应。
就在这时,周太尉回京了。
这两个多月,他带着人沿途彻查,越查越让他触目惊心。
“陛下,苗疆多年前就与逆贼叶鸿义勾结,苍梧郡郡守受叶鸿义指使,才私自将苗疆士兵放了进来。他们沿途穿山越岭,走的都是极为偏僻的地方,而且一路上为了保证行踪不被泄露,杀害数千百姓,甚至……甚至屠了四个村落。
“并且在扶风郡发现的士兵并不是全部的苗疆士兵,他们还有一部分早就到了京城,当日反贼叶鸿义攻城时,其中的一部分就是苗疆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臣们全都呆住了,此前他们还在想,幸亏发现得及时,否则一觉睡醒苗疆人就到京城了。
可是现在周太尉的话狠狠打了他们的脸,原来苗疆人真的已经到了城门口。
皇上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
“除了苍梧郡郡守,还有谁?朕不相信,他们就这样轻松地到了京城?”
周太尉回禀道:“一路上他们走的都是偏僻的地方,惊动的人并不是很多,遇到平民就杀,遇到官兵就用他们手中的京郊守备军的令牌,假称是奉命执行任务,所以才能骗过沿途各地官员。”
虽然没有勾结,可是皇上依然怒不可遏:“一块令牌,就能把下面的人耍得团团转,就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哪怕上个折子来问问?”
若不是卫霖察觉苍梧郡郡尉杜轩成的死有异常,一路派人追查,在扶风郡发现端倪之后给了提示,扶风郡郡尉也会被骗过去。毕竟京城的事情,一般是轮不到他们地方过问的。
此时在家养伤的扶风郡郡尉,心中对卫霖感激不尽。
周太尉无话可说,沿途官员确有失察之责,他们没有按照规矩办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不想得罪京中官员而已,无心之举却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想到受此事牵连被罢免的二十余位地方官员,周太尉不由叹了口气。
皇上怒道:“京郊守备军的令牌,是叶鸿义所赠?”
周太尉觑了一眼皇上神色,将手中的证供呈了上去:“正是叶鸿义所为,这是他的口供,请陛下过目。”
叶鸿义如今深受毒性侵害,意志早就崩溃,所以周太尉去问话的时候,他说得很是干脆,没有丝毫迟疑,即便是最初想要极力遮掩的通敌叛国的罪名,也认了下来。
现在只希望皇上能给他一个痛快,他在牢中被人时时守着,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了叶鸿义的证词,那么之前苗王给的说法便不攻自破。
翌日朝堂上,镇国公卫霖恳请皇上发兵苗疆,此话一出,便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当然除了苗疆的缘故外,还有卫霖本身的原因在。
就看叶鸿义造反一事上,卫霖和皇上狼狈为奸,哦不,是配合默契地将朝中所有大臣蒙在鼓中的样子,大家现在都知道,卫霖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皇上的意思。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提出异议。
先是有官员提出:去年南方水患,颗粒无收,那里承担着全国一大半的税收,若是现在对苗疆用兵,恐怕军资会有困难。
紧接着有武将说:苗疆地势复杂,山林瘴气丛生,若是出兵,必然会造成很大伤亡,这也是过去那许多年对苗疆的挑衅一再无视的主要原因。苗疆固然可恨,可是他们也只能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毕竟偷偷入境的那些士兵已经全军覆没,苗疆也给了赔偿,或许朝廷没有必要太过兴师动众,以免得不偿失。
卫霖对此不以为然。
“去年的水患确实对赋税有很大影响,但户部的备用银两足以支撑攻打苗疆的后勤物资。更何况苗疆前些日子不是还送了些过来吗?”
自从知道叶鸿义和苗疆勾结之后,皇上就对苗疆动了用兵的念头,军饷自然早有打算。
至于大臣们提到苗疆所谓的危险,卫霖更是怒从心头起:“苗疆就是因为手握依仗,所以才敢肆无忌惮派数万兵士越境,害得成千上万的百姓枉死。
“若是现在继续忍下,只会让苗疆的气焰更加嚣张,那么何以立国威?再者,一个不能保护百姓,甚至都不能为他们报仇的朝廷,还会有人拥护吗?还值得人拥护吗?
“边疆讨伐,哪一场战争不是困难重重,北方边境的蛮夷高大威猛善骑射,常常能够以一敌十,我们面对他们的屠刀时何曾胆怯过!
对任何一个企图伤害我朝百姓的国家,无论艰险与否,我们都要迎难而上,用手中的长枪告诉他,胆敢犯我国土者,必将遭到反噬!”
卫霖大病初愈,说话声音不大,只是低沉的话音却如重鼓一般,砸在百官心中,让大家说不出话。
一时之间,朝堂静默无声。
皇上抬眼扫视了文武百官一圈:“诸位爱卿还有异议否?”
丞相宋志远跟个定海神针一样,一言不发,中书省官员也就悄悄的。
尚书省几乎已经以卫霖马首是瞻,自然没有二话。
剩下的人低头四顾,无人开口反对。
于是,对苗疆用兵一事就当堂敲定下来。
朝臣们被说服,但是百姓还有些踌躇。
可是随着对苗疆用兵的诏令一同发出的,还有另外一道诏令。
叶鸿义通敌叛国、谋逆犯上,罪不容诛,褫夺其皇子身份,贬为庶民,赐鸩酒。
原苍梧郡郡守欺君罔上、里通敌国,致使数千百姓丧生,此罪霍霍滔天,人神共愤,故判其阖族俱灭!
当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的时候,百姓才知道苗疆到底犯下了怎样的罪行。
想到枉死的百姓和将士,他们对征伐一事再无异议,甚至踊跃捐出钱财,想尽一己之力。
很快十五万大军整装待发。
卫霖也没有闲着,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乌满并不是苗王的心腹,所以才在这个时候被推出来抵罪,他甘愿认罪,是因为他的家人被苗王控制,他别无选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以他一人的性命,能换全家的安稳,也算是值了。
可是他认定的想法却被卫霖给颠覆了。
卫霖看着面如死灰的乌满,勾着唇似笑非笑地说道:“苍梧郡郡守私放苗疆士兵过境,陷百姓于险境,依照律法,他们阖族都被斩首示众,今日行刑。”
乌满被关了许多日子,脑子有些迟钝,不是很明白卫霖跟他说这话的意思。
中原官员的判罚与他有何关系,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卫霖。
卫霖语重心长道:“他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这在中原是不可赦免的罪名,所以不仅是他,连同他的九族在内,全都要死。不过苗王倒是好气度,你私自行事,将整个国家都置于极度危难之中,他却只发落了一个人,对你的家族没有丝毫追究。”
乌满面色狰狞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仍然没有做声。
卫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如今朝廷发兵在即,在苗疆百姓看来,他们是因为你才有了这场灭顶之灾。就是不知道,你的族人是否都能如你的王一般宽厚大度,善待你的家人?”
毋庸置疑,答案是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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