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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立春骑上自行车赶紧去场部会议室。
白大姐齐科他们都到了, 几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顾立春心中暗自猜测这又出什么事了?不知道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顾立春进来不久,王有成端着搪瓷缸子, 慢吞吞地踱进来。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顾立春那儿, 阴阳怪气地道:“小顾,自打你来了农牧科, 整个科室可都忙起来了。了不得呀, 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初生牛犊不怕虎。”
顾立春面带微笑:“伟大领袖说过,我们年轻人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就是要有朝气。王干事, 其实你也不老,是中午12点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时候, 哦,不对, 是耀眼的时候。”
王有成脸色不虞, 正要针锋相对, 就听见齐科故意咳了两声,王有成侧头一看,见邓场和朱书记进来了,赶紧找位置乖乖坐好。
邓场终于换下了他那标志性的军大衣, 穿上一身蓝色的军便服, 显得器宇轩昂。他面容严肃,眉头紧锁,大家一看他这脸色, 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朱书记则显得随和多了,他用那特有的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大家不要把气氛弄得这么沉重,也不是多大的事。”
说完,他看了王有成一眼,王有成会意,便清清嗓子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农牧科的苜蓿长出来以后,现在四场提出来说,五场也是总场的一份子,这苜蓿是属于红河农场的,因此,他们要来放牧,希望你们农牧科的人不要再驱赶他们牛场的人。”
顾立春直接反问道:“现在他们说五场是属于总场的,当初咱们需要协调机器和人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说话?难道那时候我们不是红河农场的一份子?”
王有成两手一摊:“顾立春同志,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很有可能会被人说不团结和搞山头主义?毕竟,咱们和四分场是亲兄弟单位嘛。”
齐科叹了口气:“是啊,咱们同属于总场,不好拒绝。”
白大姐快言快语:“可是咱们若是不拒绝,那以后其他分场也来放牧怎么办?这几百亩苜蓿还不够这几个牛场的牛吃的呢。”
邓场长发话道:“所以今天才让你们来开会,大家商量商量对策。”
说完,他那双锐利的眼神望向顾立春,示意该他发言了。
顾立春看看邓场长,再看看朱书记,稍一酝酿,朗声说道:“其实我来开会之前,三场畜牧科的人也来找我了。不过,人家跟四场的做法不同。三场的周墨同志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亲兄弟单位,应该互相帮助,他们讲原则,不愿意白占我们便宜。毕竟,谁都知道我们五场新建,各方面设施都跟不上,是五兄弟中最小的弟弟。他们做为三哥,应当给予我们补偿和帮助。具体怎么帮助和补偿,就需要双方的领导坐下来商量。要我说,三场的同志,不但眼光好,看得出来我们苜蓿的用途,而且原则性强,哪怕是亲兄弟也明算帐,思想觉悟也高,看来三场党委的思想工作做得极好,我建议两场可以全方位合作一下。”
他的话音一落,朱书记脸上露出了粲然的笑容,随即又谦虚地道:“三场的党委工作嘛,做得也还行。”
顾立春正色道:“我与三场的同志一接触,就发现,思想路线正确与否决定一切。只有思想正确了,态度才会端正,行为才不会出错。因此,我建议由朱主记出场与三场的党委领导商谈。看看怎么合作,才能充分发挥两场各自的优势,调动群众的积极性。”
顾立春的话音刚落,王有成便道:“咱们要商量的是四场的事,顾同志怎么扯到三场去了?”
顾立春笑道:“王干事,你不要用孤立、静止的观点来看问题,你要解放思想,把事情联成一片思考:你想想,若是三场与五场的合作一达成,咱们再大力宣传出来,你说其他分场会怎么做?”
白大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啊,要是三场带头示范,看四场还有脸白用牧场?
想到这里,她出声道:“朱书记,这事只能麻烦你出场解决了。”
齐科看看邓场,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出声附和。
梁科员也立即跟上。
王有成阴阴地看了顾立春一眼,说道:“顾立春同志,你可知道三场的党委副书记是谁吗?”
顾立春一脸懵懂地摇头:“我是个新人,场里的领导都还没认全。” ??邓场轻咳一声,从旁佐证:“当时我去猪场,小顾都没认出我,还说我思想觉悟不行,藏头露尾。”
众人:“……”
梁科员想笑又不敢笑,朱书记就没顾忌,哈哈大笑起来,会议室里气氛也随之轻松许多。
顾立春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当时是误会,话赶话,邓场长先说我遮遮掩掩,不够坦诚,我就来一句对称押韵,因此就说出那句话。不过,还好邓场胸襟宽广,没跟我计较。”
王有成看着邓场长和顾立春,心直往下沉。
顾立春怕王有成再说出点什么不利于他的话,赶紧堵住他的嘴,反问道:“王干事,这三场的党委副书记是哪位同志?要不你给我讲讲?”
朱书记清清嗓子,带着小骄傲和小羞涩,“哦,她是我爱人。”没错,是羞涩,顾立春承认他被雷了一下。
顾立春的脸上先是流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接着便称赞道:“难怪眼界和境界那么高,原来如此。”后面的他没再往下说,给人以想象的空间。
朱书记摆了摆手,道:“这也她的分内职责嘛。这样吧,你们商量商量咱们这互助的大致内容,我去跟他们党委谈。”
朱书记一发话,大家也不再客气了,纷纷提出要求。
白大姐想要三场给他们提供机械方面的帮助,梁科员想要人,农牧科的人太少了,底下几个生产队各有各的任务,齐科想要化肥。
朱书记记下大家的意见,他看向顾立春,笑呵呵地问道:“小顾,你有什么要求,也提一提。”
顾立春想的是,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大人什么都要。
他说道:“朱书记,机器、化肥、人我都想要。”
众人:“……”这个更狠。
邓场长望了顾立春一眼,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的表情。
顾立春先做了一层铺垫:“当然,我这么想,有我的理由,我不是那种狮子大开口的人,在朱主任的思想教育下,我的思想觉悟也在逐步提高。”
朱书记点头:“你接着往下说,反正大家是在商量对策嘛,畅所欲言,不用顾忌。”
顾立春冲朱书记感激地笑笑,接着说道:“三场建场较早,大型机械较多,他们可以匀给我们五场一部分嘛,我们可以错峰使用,比如说春耕时,我们可以略早或略晚几天,等到麦收时,我们可以提前几天,这都是可以商量的。
人员方面的,我们农牧科当然不好意思要人家的壮劳力来帮忙,我们只要他们牛场的人帮帮忙就行,你们想,以前他们牛场的人得跑老远去放牧,如今,我们牧场开放,他们这时间是不是省下来了?放牧时只需留几个人看着就行,剩下的人是不是可以给我们搭把手?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嘛。最后是化肥,其实,我当时没跟大家说明,种苜蓿也是需要化肥底料的,当然我们所需不多,三场看着给就行了。若是这三项谈得拢,我们农牧科就专门划出一大块地方给三场放牧,那块地上长的苜蓿收割后也归他们所有。”
顾立春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完善,由梁科员做记录,最后记了满满一页。
王有成看气氛这么热烈,有心挑刺,又怕犯了众怒,只好一直憋着。
憋到最后,他终于见缝插针挤进来一句话:“朱书记,高副书记是一个讲原则的人,咱们提的这些条件……”
顾立春忙道:“王干事,这事是他们三场主动提出来的,理论上,咱们是占据主动权的。而且每一条要求都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合规矩。王干事,不要总是事情还没做,就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你跟朱书记身边,要多学习呀,学学朱书记那种敢想敢干、战天斗地的革命精神。”
王有成:“……”他被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后辈教育了,还当着众人的面。
朱书记淡淡地瞥了王有成一眼,道:“小王,小顾说得有几分道理,你以后要多学习。”
王有成一口老血憋回去,低声答道:“是,书记说得对,我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有成偃旗息鼓,自然也没了反对意见。
邓场长和朱书记又关起门,商量一会儿,便拍案定了下来。
当天下午,朱书记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去三分场谈判。
事情的经过不得而知,反正结果挺符合大家的预期。
三场答应借机械借人,还给二十袋化肥,不过,他们这边也划下了一大片草场给三场放牧。
那片草场离猪场这边较远,杂草野菜生长得很旺盛,苜蓿倒长得一般。
两场的领导一达成协议,顾立春就把写好的广播稿交给陈洁,她现在还负责广播室的工作。陈洁用标准的普通话,声情并茂地念了顾立春的稿子。里面写的是社会主义大家庭内部的互帮互助,在稿子中,顾立春强烈地赞扬了三场对于兄弟农场的帮扶,并称赞了牛场工人不计报酬,利用业余时间帮住五场农牧科义务劳动的奉献精神,并称之为共、产主义新风尚。
稿子一式三份,五场一份,三场一份,还预留一份给总场,至于人家总场念不念,这就不是顾立春能决定的。
广播念完还没完,顾立春又写了十几份稿子,贴在各场场办以及食堂的墙上。反正把三场和五场的合作弄得人尽皆知,那热烈的言辞和夸赞,让三场的很多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们原本也想白占便宜,合作方案出来后,他们还有些不乐意,觉得五场拿一块破草场狮子大张口。
现在,众人心里的那点不愿意早消散得无影无踪。五场的人去借机器,他们再也不好意思推诿,很爽气地答应了。牛场放牧的人,干活非常卖力,浇水、除草、施肥,样样都干。毕竟,夸奖都收下了,不干活好意思吗?
他们甚至还帮着赶那些不请自来放牧的人。
赵高吴胖他们不由得傻眼了,傻眼之后,更加佩服顾立春的手段。
陈洁揶揄道:“小顾,我现在明白了,糖衣炮、弹有多厉害。我以后要多向你学习。”
三场这么干,四场的人傻眼了。有三场这个思想觉悟高的走在前面,他们还好意思白用草场吗?他们不要面子吗?
听说,四场畜牧科领导气得直拍桌子,怕五场和三场的人,有人甚至还摔破了一个新搪瓷缸子,可见有多生气了。
三场带头这么做以后,二场也继续跟上,顾立春不知道邓场跟他们商量了什么协议,反正,农牧科听从邓场的指示,也给二场划了一块草场放牧。一场倒没来,因为一场的条件最好,占的都是好地方,他们不缺草场。
四场一直按兵不动,顾立春他们也不急。他们来挺好,不来更好。
自从三场的人来牧场放牛以后,顾立春见到陆静静的机会就多了。陆静静开始很怕生,只敢远远地望着顾立春,不敢接近他。后来看他对自己充满善意,甚至还时不时地给她吃的,时间一长她就不再怕顾立春。
陆静静有点像小孩子,对人好的方式就是给他好东西,顾立春时不时地收到陆静静送来的蚱蜢、五颜六色的小花和用狗尾巴草编织的头冠。
顾立春把当时陈禹给他留的钱,一点点地用在陆静静身上。陆静静来五场放牧一段时间后,性子变得活泼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怕生躲人,脸蛋也红润起来。大家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想想她的遭遇,不禁欷歔感慨。猪场的人对她都很好,特别是陈洁,跟她处得最好。
时光飞逝,很快,三月过去,四月来临。
苜蓿长势很好,昔日一望无际的荒原沙地,全部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地。景色怡人,环境也变好了,不像再以前那样,一刮风就漫天风沙,吹得人灰头灰脸。人们路过这儿都绕路,现在倒好,有不少人绕路经过这儿,散个步,挖个野菜,放个风筝之类的。
四月初,第一茬苜蓿就可以收割了。
收割前,顾立春还邀请朱书记和邓场长等人,用从三场知青那儿借来的相机,给他们拍了几张合照,还给苜蓿地拍了几张特写,照片拍出来是黑白的,不过,多交点钱,照相馆的师傅可以人工上色。
照片洗出来后,顾立春让师傅给上了色。他连夜赶出三篇文章,分别向市里、省里和京市投稿。这么做,拍领导那是顺手的事,主要目的是向外宣传他们农场的苜蓿,广而告之,毕竟,东西种出来,得有人买吧。
除了投稿,他还给姑父杨爱国写了一封信,并附寄了几张苜蓿地的照片,希望他在农垦系统里面多宣传宣传。
做完这些,顾立春从三场借来几台收割机,和吴胖赵高他们亲自上阵开始收割苜蓿。幸亏有收割机,要是人工收割,这二百多亩地得收到哪天?
他们负责收割,猪场和牛场的人负责运送苜蓿到旁边的空地上翻晒。
好在这几日天气晴朗,苜蓿干得很快,晒干以后,放进专门的仓库中保存,还得保持通风,以免霉烂。这次收的苜蓿太多,猪场的空房间都不够用。
没办法,他们只能把干苜蓿放在外面,上面用油毛毡或是雨布盖住。但赵高说怕人偷,顾立春只好和猪场的人一起搭了一栋茅屋,他和赵高吴胖轮流住在里面看着。
吴胖又说,要看门就得有条狗,就和顾立春商量养狗。顾立春也喜欢狗,欣然同意。于是,吴胖便满农场的找小狗。
狗子找到了,但他不敢去要,怂恿顾立春去。
顾立春不解地问道:“是谁家的狗?让你怕成这样?”要知道,吴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吴胖支支吾吾道:“是邓场家的狗,他家的狗很厉害,别看不声不响地,可是五场四场的狗都不敢惹它。要是把它的小狗弄来看场子,最适合不过。”
顾立春想起邓场家那条威风凛凛、神色冷淡的大黑狗。
当顾立春向邓场提出要条小狗时,邓场立即答应了,一送就是两只。
两只小黑狗被送到了五场,被吴胖很没有创意地取名为大黑二黑。
大黑神色跟它娘一样严肃冷淡,二黑略为活泼些。两个小家伙的胃口都挺好,天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大家都喜欢两个小家伙,宁愿自己少吃口,也要投喂它们,两只小狗长得飞快。
大黑二黑到猪场不久,顾立春就得到了报社的消息,他的稿子在省报和京市一家报纸上刊登了,倒是市里的报社仍没有音讯,这倒是出乎顾立春的意料。稿子连同照片一起被采用,稿费五元,比上次多了两块,两家一共十块钱。
吴胖和赵高又嚷着要请客,顾立春很大方地请了他们吃了一顿大骨汤白面条。
吃饱喝足,赵高和吴胖一遍遍地看着那两篇文章,赵高建议顾立春把报纸拿给邓场长和朱书记看。
顾立春笑道:“不用我去,肯定有人主动找我。”
第二天中午,陈洁就来告诉顾立春说,朱书记让他吃完饭去党委办公室一趟。
赵高和吴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顾哥,你真是神了。”
顾立春吃完饭,跨上自行车去场办。
到了党委办公室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朱书记那清亮的嗓音:“进来。”
顾立春推门进去,朱书记笑眯眯地招呼他,面前果我在放着那两张报纸。
朱书记用特有的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小顾,你这两篇文章写得不错,真实自然,生动有趣,以小见大,见识深刻。”
顾立春连忙谦虚几句,朱书记接着话锋一转,“夸奖完毕,下面,我得对你提出批评了。”
顾立春忙诚恳地道:“欢迎朱书记指出我的不足,我一定认真改进。”
朱书记轻松地笑道:“不要这么紧张,你的问题是有点,但不大,不大。是这样的,你怎么能把我和邓场的照片也投到报社了?我省里的同学,京里的老领导恰好都看见了,还跟我打了电话,让我不要骄傲自满。你说我那德高望重的老领导都没上报,我却上了,我心里有些不安呐。小顾,你这这次做事就是太莽了,投稿前也没和我商量一下。”
顾立春见朱书记虽然这么说,但眼角眉梢的喜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连忙用略带惶恐的语气说道:“朱书记,我投稿的初衷只是为了宣传咱们五场的苜蓿,毕竟第一茬苜蓿已经收割完毕,就等买家上门了。照片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京报和省报会录用我的文章。而且,照片我也寄了好多张,你和邓场的那张只是其中一张,没想到他们偏偏用了那一张。”
朱书记听到顾立春说寄了很多张照片,报社就用了这一张,心里就更高兴了。
不过,他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便坐直身体,神色端肃地道:“年轻人嘛,犯点小错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呢,你投稿前,可以跟我商量一下,我也可以帮你把把关,免得犯一些思想路线上的错误,这可要不得。毕竟,白纸黑字,要是一时不察,被人拿住把柄就麻烦了。”
顾立春忙说道:“谢谢朱书记,我到底年轻,没想到这一层。以后,我投稿前会拿给你和邓场长过目,也正好请你们批评斧正。”
朱书记清清嗓子,委婉地道:“邓场长嘛,他性子急,让他改文章,那是让张飞绣花,难为他呀。”
顾立春张了张口,正准备说点什么。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略带冷意的声音,“老朱,谢谢你替我着想。”
朱书记:“……”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顾立春特意低下头,不忍看到朱书记脸上的尴尬。
好在,朱书记反应很快,随即就朗声笑道:“哈哈,老邓,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朱书记说完,把报纸往胳膊肘里一夹,慢慢站起身,对顾立春说道:“小顾,你也跟老邓汇报一下最新的工作情况,我出去转转,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邓场长斜晲着朱书记,凉凉地说道:“你是着急去三场吧?也好,让高大姐也高兴高兴。”
朱书记讪讪地离开了,邓场长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顾立春。
顾立春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好,他站起身:“邓场长,我没什么新情况要汇报,就不耽误你吃饭了。”
邓场长指指外面:“我请你散个步,一会儿你会有新情况汇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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