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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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去医院的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子里气氛有些怪异。

穆封用眼角看了施暖几下，她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愣神，眼睛定在某一个虚无的点上动都不动。

等着到了医院，穆封直接给齐阳打电话，施暖站在旁边，脸色微微白着。

那种害怕的感觉又上来了，施暖裹紧衣服，让自己不要发抖。

齐阳很快跑出来，他穿上白大褂，看起来清秀很多。

“怎么了兄弟，怎么又过来了。”齐阳看了看施暖，眼睛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她肚子上瞄。

穆封侧头看了施暖一下，“给我安排一下，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

施暖垂着视线，“不用，我都检查过了，手术可以直接做。”

齐阳感觉穆封脸色明显一僵，原本已经带着一些的温度在听了施暖的话后霎时全没了。

齐阳赶紧嘻嘻笑，过去拉着穆封，“暖暖你先进去找个位置坐，我和穆封聊聊哈。”

施暖也不看谁，直接朝着门诊楼里面走，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抖。

也没坐多久，齐阳和穆封一起进来的，穆封拉着一张脸，齐阳在前面，“走吧，我刚才打过电话了，给你插个队，去做检查。”

施暖抬头看了看齐阳，抿了抿嘴，最后也没说出拒绝的话，跟着齐阳走了。

穆封落后他们几步，施暖脑子里有些空白，也不知道具体走到哪里，反正有人已经等在那边了。

齐阳笑着和对方寒暄，“人在这里，帮我仔细点看看。”

那人赶忙说：“这还用说，你齐大少的吩咐，我敢不从么？”

齐阳过来拍了拍施暖的肩膀，“进去吧。”

施暖抬头看了看，对面是个B超室，一个姑娘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施暖深呼吸一下，抬脚进去。

躺在床上的时候，施暖想起上午的时候在手术室外边那个休息室里面看见的那对情侣。

现在手术应该已经做完了，不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走到一起。

不愿意负责任的男人，其实都是给自己留着退路的。

施暖闭上眼睛，感觉那个小探头在肚子上划来划去，旁边的医生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月经的日子，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服药之类的。

施暖闭着眼睛，一句一句的回答。

那医生看的很仔细，感觉过了很长时间才收了东西，“可以了。”

施暖坐起来，接过纸巾擦了肚子上的耦合剂，那医生语气温和，“一会在外边的机器上能刷报告出来。”

施暖点点头，走出去。

穆封并没有在外边，只有齐阳等着。

看见施暖出来，齐阳迎上来，“做好了？”

施暖点点头。

“走吧，去验血。”

施暖看着他，“我真的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走吧，再查一遍大家都放心。”齐阳语气特别温和，比之前都温和。

施暖没办法，跟着齐阳去抽了血，好几管血，也不知道到底要验什么。

等着施暖抽完血，穆封才过来，手里拎着个袋子，看上面的logo，应该是才在医院里开的药。

施暖扫了一眼就收了视线。

等了一会，穆封拿了施暖的就医卡去刷B超报告。

施暖就坐在椅子上等着，齐阳在旁边接电话，是科室里面有事情。

偶尔有孕妇过来验血，施暖盯着人家的肚子看的认真。

那里面有个会动的孩子，多神奇。

等了一会穆封回来，手里拿着报告单，回来直接递给施暖看。

报告上的数据都正常，施暖的视线落在“胎心，脉搏”这几个字上的时候，心里突突的疼。

施暖把报告单看了好几遍，才递给穆封。

穆封拿过去折起来收好。

齐阳看了看穆封手里的东西，“买完了？”

穆封嗯了一下，然后问齐阳，“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齐阳看了看时间，“有的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

穆封点点头，而后低头看着施暖，“走吧。”

施暖抬头看了看穆封，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啊，回家。”

施暖机械的站起来，跟着穆封往外边走，齐阳还十分客气的送他们到门口，然后看着施暖，“回去好好休息，你就是太紧张了。”

施暖不说话，倒是穆封替她回答，“好了，今天谢谢你了。”

“跟我说这些，真的是。”齐阳摆摆手，转身走了。

施暖跟着穆封回了家，一直到下车，两个人都没说话。

到了客厅，张嫂出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个人，“先生，太太，你们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穆封不说话，随手把买的药扔在沙发上，然后去了冰箱那边拿水。

张嫂看了看施暖，见她有些魂不守舍，不明所以的过去把穆封扔在沙发上的袋子拿起来。

“买了药？你们谁不舒服么？”

张嫂一边说，一边把袋子里的药拿出来，“维生素，钙片，这些家里不是有么，总么又买了这些，哎，这是什么？”

张嫂拿着一个药盒看的认真。

“叶酸？”

施暖一愣，立刻看过去。

张嫂脸上有些疑惑，“这叶酸不是随便补的，这东西是……”

张嫂突然就停下来，抬头看了看施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盒，“太太，你们，那个，你们……”

穆封从厨房出来，看见张嫂把药都拿出来也没说什么，眼神在施暖身上停了一会才收回去。

张嫂反应了一会才突然有些激动，“先生，太太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穆封隔了两秒过去，把张嫂手里的东西都拿过来，走到施暖身边，“给你。”

施暖捧着手里的东西，还有些不能反应。

他难道不是想让自己打掉的么？

那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叶酸，可不是平时补身体能用的上的。

穆封似乎有些不太自在，眼角扫了一下施暖，“明天我去取结果，你在家给我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穆封就转身，步伐有些大的朝着楼上去了。

张嫂还是激动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到施暖身边，“太太，你真的有了？你看看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好给你做一些补身体的，你现在太瘦了，必须好好补补，以后肚子大起来会受罪的。”

施暖似乎才反应过来，看着张嫂这个样子，有些招架不住，赶忙解释，“没有没有，现在还没有，穆封买这个回来，是做准备的，为了以后用的。”

这话解释的十分别扭，可是施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张嫂若是知道她怀孕了，老宅那边也会马上知道。

她现在还摸不准穆封是什么态度，所以不能张扬。

而且她也还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如何。

这个事情还是先捂着的好。

张嫂还想说什么，可是施暖现在很乱，只想好好的静一静。

她拿着药回了房间，然后把药铺在床上，一个一个的看。

穆封买的确实都是补身体的，各种微量元素，施暖觉得这些应该不是他能想到的，估计是齐阳提醒他。

施暖坐在床边发呆，太阳穴突突的疼。

心里有些想法，可是又有些不敢当真。

她索性把药都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直接躺下，用被子裹好自己，闭着眼睛。

昨晚没怎么睡好，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心下来了，她感觉自己忽忽悠悠的就睡了过去。

睡得也不是很安稳，能听见一些别的声音，很混乱，起初有些分辨不清，吵吵嚷嚷，像极了那些年的日子。

然后她似乎听见穆封的声音，他说：“你那天问我会不会离婚，是想留下这个孩子么？”

即便是在梦中，施暖也清楚的记得，穆封问过这样的问题，当时她回答的很干脆，可是这一次，她犹豫了。

她那个时候问穆封会不会离婚，其实潜意识里，是真的想要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想问问他能不能留下来。

施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差点吓得叫出来。

穆二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床边，微微低头看着她，施暖甚至不知道他这么站在这里多久了。

一下子睁开眼睛就看见床边站着个人，真的是够惊悚的。

施暖拍着自己的胸口，朝着床里面挪了挪，“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穆封没回答她，只是转身看着床头柜上的药盒，找了那个叶酸，自己拆开，扣了一粒出来给施暖，“每天一颗。”

施暖没接。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坐好，“穆封，我们好好谈谈吧。”

穆封弯腰拉着施暖的手，把药放在她手里，“先吃了再说。”

施暖这时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居然放了一杯水，显然是穆封拿进来的。

施暖也没喝水，直接把药片吞了。

“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穆封眉头不自觉的皱着，有一个浅浅的川字。

他坐在床边，“想谈什么？”

施暖盯着穆封，“这个孩子，你想如何处理？”

穆封笑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施暖抿了抿嘴，“我不知道，他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穆封腿伸直，向后仰着，用手支着床，“然后呢，不在你的预料内，所以不打算要？”

施暖不说话。

穆封转头看她，“施暖，他也不在我的计划内，不过这个事情，我们都是有责任的，所以他来了，我们不能逃避。”

这话说的，还真的不像是他的风格。

“留下吧。”穆封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若是有一天我们实在不能继续，不管孩子跟谁，想必我们都会尽量给他最好的。”

施暖苦笑了一下，什么才是最好的？

那些年她在施家，施家虽然苛待她，可是吃穿用度，和别的家庭比起来，也依然是很好的。

可是她过得好么，一点也不好。

那什么才是最好的呢。

施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行。

施暖第二天在家里憋着，她总觉得张嫂并不是很相信她昨天的那套说辞，总是偷偷的打量她，偷偷的观察她。

以至于施暖好几次犯恶心，都不敢呕出来，生生的压下去。

穆封中午去的医院，很快就回来了。

施暖不敢让张嫂看见那些报告，在穆封进来的时候，她赶紧过去把报告都拿过来，转身去了房间里。

穆封一愣，紧跟着进来。

施暖检查的项目有点多，她挨个报告看了一遍，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穆封又拿过去也看了一下，“我问了齐阳，都没什么事情，你接下来好好养着，前三个月小心一些。”

施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其实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肚子里突然就多了一个生命，若是留下来，将来他会长成她或者穆封的样子，调皮捣蛋或者听话乖巧。

……

施暖第二天去公司，一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穆长生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眼睛不知道在桌子上找什么。

“穆总。”施暖开口。

穆长生一愣，不过看着施暖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失态的，“暖暖来了啊，我过来看看你这里还缺不缺什么，要是想要什么，就跟三叔开口，别客气啊。”

穆长生明显比之前对施暖热情了一些，施暖虽然莫名其妙，可还是笑着，“不缺什么了，若是需要，我直接去找管秘书就好。”

穆长生点点头，“行，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着穆长生离开，施暖在自己办公桌上看了好一会，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刚才在找什么呢？

施暖一上午就看了一些客户的资料，看的自己犯困的很。

中午的时候穆封不在公司，施暖也不想出去吃，等着办公室里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伸了伸懒腰。

坐在她对面的姑娘也还没走，估计是因为施暖上一次帮了她，所以她冲着施暖很腼腆的笑，“那个，暖暖姐，你中午和穆总一起吃么？”

施暖摇头，“他不在公司。”

那姑娘笑着，“那我们两个一起吧，去公司的食堂好不好。”

施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那姑娘叫袁小英，是个挺容易相处的人，带着施暖去了食堂，知道施暖还没来过，叽叽喳喳的帮着介绍。

吃饭的时候，她们两个坐在角落里。

施暖眼神扫了一圈，看见了穆长生。

穆长生一个人，去打了一份饭，四处看了一圈。

施暖觉得穆长生没看见自己，他根本就没往她的方向看，穆长生看了半圈，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施暖看见与穆长生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个女人，这女人她见过，上次在穆长生办公室外边，管情训着的人就是她。

那女人是财务部那边的，和三个同龄的人一桌，看起来应该是同一个办公室的。

穆长生在旁边坐下来的时候，那几个人都对着穆长生打招呼了，穆长生一向好人脸，对着她们笑了笑。

施暖收回视线，听着对面的袁小英接着说公司里面的事情。

袁小英倒是没有八卦什么，就说这几个老板形势风格，说穆长生很随和，部门里有时候有人出了差错，穆长生都是宽和处理的，都知道大家的不容易。

施暖吃到一半的时候，看见了程曼芝，程曼芝自己端着餐盘，显然她也看见了穆长生。

施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程曼芝看见穆长生的时候笑了一下，笑的不怀好意。

不过程曼芝倒是没去穆长生那一桌，而是直接朝着施暖过来了。

袁小英看见程曼芝过来坐在施暖旁边的时候，整个人就有些紧张起来。

程曼芝看都没看她，只是对着施暖说：“最近怎么样，还习惯么？”

施暖点头，“我具体也没什么事情，所以很清闲。”

程曼芝笑笑，“没事情多好，哪像我们一天累死累活的，赚的钱还是要分出去给别人。”

施暖不说话了。

程曼芝看了看袁小英，“这是你办公室同事？”

袁小英反应有些激动，“对对对，我和暖暖姐面对面坐着。”

程曼芝点点头，“暖暖就是该多交一些朋友，这日子啊，可不能只围着男人转，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黏着男人，这样子会让男人反感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并不好听，施暖动作停了一下，十分配合的点点头，“也是，不过大伯母，大伯父在那边。”

穆云生正端着餐盘找位置，他没看到程曼芝。

程曼芝本来想招手让穆云生过来，可想到刚才自己才说的话，硬生生的憋住了。

她笑笑，“我看见了。”

穆云生看见了穆长生，直接端着餐盘过去。

程曼芝的眼神还在穆云生身上，看见穆云生在穆长生对面坐下，然后旁边那几个女人又娇滴滴的对着穆云生打招呼，程曼芝就有些挂不住脸了。

那几个人都在她手下做事，是个什么德行程曼芝最了解不过了。

她看见穆云生对着那几个女人点点头，虽然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可就是让她心里不舒坦。

施暖看了看对面的袁小英，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于是施暖也放下筷子，“大伯母？”

程曼芝把视线从穆云生那边收回来，“我才想到个事情，我那边有个文件，里面的内容需要和你大伯父确认一下，你们都吃完了吧，你们要不就先走吧，我去找你大伯父商量商量。”

施暖笑一下，“好。”

施暖收拾东西，跟着袁小英出去的时候看了一下程曼芝，她已经端着餐盘去了穆云生那一桌，旁边那几个女人同样和她打了招呼，不过程曼芝理都没理她们。

施暖收回视线。

程曼芝这反应也挺有意思的。

都是自己手下的员工，怎么弄得好像一个都不受她待见。

施暖和袁小英回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什么人，袁小英也没事情做，挪了椅子过来在施暖旁边。

“暖暖姐，刚才程经理说的那些话，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施暖笑笑，“哪里不对劲了。”

“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袁小英眨着眼睛，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施暖没说话。

袁小英似乎是把施暖当做自己人了，“暖暖姐，我跟你说啊，那个程经理其实和穆总关系不是很好的。”

她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就是大穆总。”

大穆总指的是穆云生。

施暖看着袁小英，“关系不好？怎么会关系不好？”

她可从来都没看出来那两个人关系不好了。

袁小英看了看办公室，觉得没有别人在，才小声的说，“我也是听他们财务部的人说的，说是有人见过大穆总和程经理吵架，大穆总指着程经理的鼻子，说是让她收敛一些，不要总是扯那些没有用的。”

袁小英朝着施暖凑了凑，“具体扯什么没用的，我们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们两个可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好，他们财务部的人都知道。”

“是这样么？”施暖皱了皱眉。

袁小英点头，“真的，其实程经理是你伯母，我本来不应该说的，可是我总觉得她刚才说话有些针对你，暖暖姐，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对别人说，你以后小心一点程经理，她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施暖点点头，“谢谢你提醒了，我以后注意一些。”

袁小英有些高兴，感觉和施暖关系已经好的能说悄悄话了。

施暖下午的时候被穆封叫去了办公室。

她以为穆封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就赶紧过去了，结果到的时候，穆封在打电话，只对着她朝沙发努努嘴，施暖过去坐下。

穆封这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

施暖就老老实实的坐着。

其实到现在，她还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穆封，感觉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因着肚子里这块肉一下子就变了。

那天在医院，她从手术室那边出来，看见穆封站在走廊的转角，其实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那天他说留下孩子，施暖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候的感觉，应该是高兴的。

她不想作恶，并非有什么信仰，而是这肚子的生命，奔着她来，她总想给他一个机会。

施暖等着穆封打完电话，她看着他：“你叫我过来有事么？”

“没事，就是叫你过来休息一下，在沙发上躺一下吧。”

施暖一愣，见穆封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却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封过去坐在办公桌后面，“没什么意思，你现在最好不要太劳累，反正三叔也没有给你什么工作，偷懒也没关系，过来享享福不好？”

施暖站起来，“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穆封抬头看她，“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孩子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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