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他的电话，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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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的表情正常，语气正常，就是说的话不正常。

施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着陆云，陆云在天台边缘，来回走了两步，看的施暖脑子嗡嗡响。

顾朝在一旁很是着急，“妈，你先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陆云充耳不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又挪动好几步之后停下，探着身子看了看楼下，惹得顾朝叫了一声，“妈，小心。”

陆云想了想，又站直了身体，转头看着施暖。

她眼里现在只有施暖，别的人似乎都看不见了。

“庄含，你说你什么都好，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为什么就不能把念卿让给我呢。”陆云声音悠悠响起，听起来没了怨念，只是有一些无奈。

施暖转头看了看顾朝，顾朝也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回答，只冲着施暖摇摇头。

陆云似乎也不准备听施暖说什么，自顾自的又说，“我也没要求什么过分的，我就是想要一个顾念卿，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成全我。”

施暖皱眉，看着陆云在天台边缘转身又走了两步。

“你下来，下来我就把顾念卿让给你。”施暖终于开口。

陆云一下子停下来，转头看施暖，不过看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就乐了，她笑的貌似真的很开心，“骗子，你骗我，顾念卿已经死了，怎么让给我。”

施暖和顾朝同时一愣，实在搞不懂陆云这脑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陆云不管别人的反应，笑着又说，“庄含，我其实知道，你也已经死了，你们都死了，施从文也死了，那个没用的男人，他要是离婚了，我们大家都不会是如今这模样。”

旁边的消防员在找突破口，可是陆云所处的位置，四处不搭，哪里都好下手。

消防员那边让施暖吸引陆云的注意力，他们再找机会。

施暖盯着陆云，“我们没死，我们都活着呢，顾念卿也活着，不信你下来，我让顾念卿来和你说。”

陆云停下所有的动作，瞪着施暖，过了好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然后突然叫，“不要不要，别让他过来，我不想见他，我不敢见他。”

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她不敢见，也是应该的。

见陆云这么激动，旁边的顾朝赶紧开口：“好好好，我们不叫他过来，不叫他过来。”

陆云背对着外边，站在那里，脸上终于带了一些别的神色，似乎是难过，似乎是绝望，“庄含，庄含。”

施暖没办法，只能答应，“我在这里。”

“庄含，你喜欢念卿么，你喜欢他么？”

施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阿姨到底是不是喜欢顾念卿的，她也不清楚。

施暖一时间没说话。

陆云似乎不耐烦，有些手舞足蹈，“你说啊，你喜欢他么，他那么喜欢你，你喜欢不喜欢他，你说，你说啊。”

她开始有些癫狂。

施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我喜欢啊，我很喜欢他。”

陆云头发吹的全都起来了，看起来真的和疯了差不多。

她先是笑，笑的很夸张，最后又哭，哭的撕心裂肺。

施暖注意到旁边的消防员已经系了安全绳，开始慢慢的接近陆云。

陆云有些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

施暖盯着陆云看，也不知道是同情她还是更恨她。

消防员弯着腰慢慢靠近，站在了陆云几步之外，眼看着就能抓住她的脚，可是陆云突然抬头，看着施暖，“你喜欢他就好，你好好对他，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这话说完，她突然低头看了一眼蹲在不远处的消防员，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两步，直接翻身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妈。”顾朝猛的冲过去，声音喊的嘶哑。

施暖吓得一下子闭了眼睛。

耳边似乎有好多人的惊呼声，有些杂乱。

可是施暖这一刻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她似乎看见了那时候施从文偷着过来看望她和她阿姨的场景，似乎也看见了她阿姨卧病在床的场景，还有那些年施从文在蒋芳妃面前唯唯诺诺的场景。

施暖觉得眼眶温热，最后脑子里出现的是那一日她擦着她阿姨的墓碑，右下角那没有被岁月打磨掉的三个字。

这段纠缠的感情，终于在陆云这一跳里找到了位置划上一个句号。

这么高的楼层，即便是下面铺了充气安全垫，也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况且陆云最后明显是朝着旁边助跑了一段才跳下去。

下面也未必能接的到。

施暖闭着眼睛站了很久，她抬起一只手捂着脸。

不知道为什么，终于还是有一行泪流了下来。

顾朝已经跑到了楼下，施暖等着消防员差不多都下去了，才慢慢的扶着楼梯往下走。

救护车本来就在楼下侯着，直接带着陆云去了医院。

施暖下楼的时候，外边还有好多人在看热闹，地上一大摊的血，有些惊悚，那些人也不害怕，还凑着要过来看个真切。

施暖站在旁边，盯着那一摊血看了好久，才微微的晃悠了两下。

旁边有消防员过来扶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施暖摆了摆手，“我休息一下就好。”

消防员扶着她到了一旁坐下。

施暖的视线还在那一摊血上面停留，不过很快就有人过来，用一桶桶的水冲刷地上的血迹。

那些还没有干涸血迹被水稀释，蜿蜒的地面上全都是。

施暖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下，此刻才觉得心跳有些快。

上次看见施从文那么作践自己，她都丝毫感觉没有，也不知道现在这指尖微微的颤抖是怎么来的。

施暖缓了好一会，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慢慢的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开车门都有些费力。

这种情况，开车估计是有些危险了。

施暖拿出电话，给穆封打了一个过去。

那边第一次没接，施暖想了想，又打了一次，这一次有人接了，不过不是穆封。

电话那边的声音熟悉，“施暖？”

施暖眸色一深，“穆封呢？”

施慈笑了一下，“穆封啊，他现在有事，你找他什么事儿啊，一会我跟他说一下，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施暖咬着嘴唇，“我问你穆封呢，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行，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施慈也不生气，还是笑着的，“穆封出去了，说是去买东西去，要不这样吧，你电话别挂，等他回来，直接和你说。”

她句句话带着别样的意思，弄的施暖一肚子的火。

施暖直接挂了电话，捏着电话的手开始抖，比之前还厉害。

她坐在车子里缓气，不明白穆封的电话怎么会在施慈的手里。

穆封那种人，怎么可能让别人碰自己的手机，更不用说让人接自己电话。

施暖深呼吸深呼吸，还没理好情绪，手机叮的一声，显示有信息进来。

施暖低头看着手机，是穆封的手机发过来的信息。

她看了半天才点开。

还是照片，照片里面是一个房间，看起来像是宾馆，镜头对着的，是穆封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面。

施暖盯着那图片看了好半天。

穆封的衣服差不多都会定做的，想要撞衫也没那么容易，这衣服，早上的时候，确实是穿在穆封身上的。

施暖退出来，把图片保存好，最后给施臣打了电话过去。

她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开车，她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施臣没推辞，接到施暖的电话没一会就过来了。

施暖坐在车里，眼神有些空，施臣在外边敲了半天的门，施暖才缓过来。

她很缓慢的开了车门出去，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

施臣皱着眉，扶了她一下，“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施暖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施臣把施暖扶上自己的车，然后开车把她拉到了施家的老宅。

施暖下车才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她虽然意外，却也不怕来这里。

如今施家这个德行，想来那些人也没胆量和她叫板。

施暖跟着施臣进了老宅的客厅，蒋芳妃在那边看电视，见施暖进来意外了一下，不过随即看见施暖的脸色，她马上站起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施暖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么。

施暖摇头，“没事。”

随后她冲着楼上指了指，“那个呢。”

她说的是老太太和老爷子。

蒋芳妃冷笑一下，“股份转到小臣手上，那两个就开始卧床了，吃饭都要端上去，每天哼哼唧唧的。”

施臣在旁边坐下来，让佣人给施暖洗了水果，施暖脑子里还是施慈的声音。

蒋芳妃坐在施暖对面，“怎么了，怎么过来这边了，有什么事情么？”

施暖抬眼看着蒋芳妃，“施慈最近怎么样？”

估计是没想到施暖会问这个，蒋芳妃愣了一下，不过接着就开口，“施慈上次被你堵在这里扇了两巴掌之后，就再也没来了，但是老太太把股份转给小臣的那天，好像是给她打了电话，我听见老太太在电话里骂了施慈两句，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施暖收回视线，看着茶几上的一只茶杯。

具体说什么，施暖不知道，但是差不多能想得出，应该是和股份有关的事情。

穆封和施慈联系，也就是利用施慈来骗取施家的这些股份，之前施慈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哄骗老太太，兴许老太太答应了她什么也说不准。

结果最后，老太太的股份全都流入施臣的手里。

股份落在施臣手里，施慈肯定是已经知道了，那么穆封差不多也就知道了，这下，不用庄家和施家合作，穆封就能知道她其实插手了施家的事情。

施暖捏了捏太阳穴，“陈总那边注资了吧。”

一说到这个，蒋芳妃就高兴了，“可不是，之前公司亏得都要破产了，结果资金一流入，解决了很大的问题，老太太还在上面哼唧，也不想想，要是公司直接破产，她那些股份屁用都没有，还以为是好东西呢。”

施暖点点头，转头看着施臣，“庄家那边我打了招呼，兴许过不了多久，那边会直接找上来，和庄家合作的话，施家公司亏空的局面差不多能扭转。”

施臣一愣，“庄家，哪个庄家？”

施暖也不好说她阿姨的身份，只能说和顾朝应酬的时候，认识了庄家的二少爷庄北，两个人性格比较合得来，所以谈论了一下合作的事情。

蒋芳妃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听说庄家，马上就激动了，过来拉着是暖的手，“暖暖啊，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施暖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听她说这些话，她脑子嗡嗡响。

施暖抬头看了看，“我很累，这边的客房有没有收拾出来的，我想睡一下。”

蒋芳妃高兴的都忘了问施暖今天的不对劲具体是怎么回事，忙带着施暖上楼去。

老宅这边客房很多，蒋芳妃给她安排了一间。

施暖直接躺在床上，把手机关了。

她脑子里有点乱，一会是陆云从天台跳下去的画面，一会又是施慈电话里面的声音，扰的她太阳穴蹦蹦乱跳。

施暖直接在施家老宅这边睡了过去，即便是睡得不安稳，可是也一直睡到傍晚来临。

施暖是被蒋芳妃给叫起来的，她站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施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施暖坐起来缓了一会，“现在几点了？”

蒋芳妃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都快五点了，我上来叫了你一遍，你没醒。”

施暖点点头，从床上下去。

可能是脚步虚浮，她晃悠了两下，忙扶着床头站好。

蒋芳妃赶紧过来，扶着她，“饿了吧，我让佣人准备了饭菜，先吃饭吧。”

施暖一点胃口都没有，她中午就没吃，这眼看着到晚上的饭点了，可她依旧不饿。

施暖摇摇头，“不饿，不想吃。”

施暖整理了一下头发，下了楼。

蒋芳妃跟在后面，“暖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今天特别不对劲。”

施暖站在客厅里，佣人都没在。

她回头看着蒋芳妃，“你说，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被爆出来，对你对我，是好是坏。”

蒋芳妃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施暖的身份，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已经是公开的事情，所以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若是被别人知道的话。

蒋芳妃踌躇了一下，“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想要公开什么么？”

施暖摇摇头，“算了，当我没说。”

她没在老宅这边逗留太久，车子还在疗养院那边停着，她打了车过去，路上的时候把手机开机。

上面好多的未接电话，施暖看了一下，最多的是顾朝的，然后也有穆封的，只有一通。

施暖突然就觉得好笑了，心里一下子翻上来很多的感觉，可是每一种都抓不住。

车子到了疗养院附近，施暖下车，还没等走到自己车子旁边，就看见了穆封。

穆封倚着她的车子站着，看起来是来了很久了，他微微低着头，脚尖一下一下的踢着地面。

施暖站住，离得不算太远，看着穆封。

之前施慈那嚣张的声音又出现在脑子里，施暖原本看见穆封稍微缓和的心情，因着想到不愿意想的事情，再次垃圾了起来。

施暖没过去，是穆封先抬头看见她的。

穆封也没过来，只是站直了身体，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

最后败下阵来的，是穆封。

他慢步过来，“没事吧。”

这么问，显然是知道了之前陆云的事情。

施暖从上到下的看了他一遍，“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情。”

穆封微微的皱眉，“你之前去了哪里？”

施暖反问，“你之前去了哪里？”

穆封眉峰微微皱起，“在公司。”

施暖冷笑一下，“一定很忙吧。”

穆封居然点头，“是很忙，一直在忙。”

然后他又问，“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你去了哪里？”

施暖冷笑，“看来手机还没来得及装定位。”

说完，她错过穆封，去了自己的车子上，也没等穆封，直接开车离开。

穆封赶紧跟了上去。

施暖起步就快，然后越开越快。

穆封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不停的鸣笛，甚至也曾想超车把她拦下来。

只是施暖速度真的太快了，完全不给穆封接近的机会。

好在这段路车子不多，施暖开了一会，眼前慢慢的眩晕。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她阿姨曾经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一个女人，一定要想的通透了，才能去认定一个男人，若是错了，搭上去的可能就是一辈子了，这一辈子，太珍贵，浪费不起。”

那个女人辗转人生二十七载，只悟出来这么一个道理，可惜了。

施暖慢慢的闭上眼睛，然后一脚刹车。

车子因着惯性突然横了过来滑了出去。

不过好在，道路还算宽敞，路况也还算好，没发生任何的交通事故。

施暖等着车子缓慢的停下来，才慢慢的趴在方向盘上。

之前看见陆云跳楼的震惊，听见施慈的声音出现在穆封电话里的意外和难过，这一刻，似乎随着刚才刺耳的刹车声，全都消失不见了。

通通都不见了。

穆封车子还没停好，他就开了车门冲了下来，直接跑到施暖车子旁边，见施暖趴在方向盘上，穆封用力的拉着车门。

车门纹丝不动，穆封只能用力的拍着车窗，然后用力的叫，“阿暖，阿暖，听得见么，阿暖，你起来，开开门，阿暖……”

施暖不是听不见穆封的声音，不过她有点累，也有点不太想看见他。

这么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施暖才坐直了身体。

穆封一直在外边站着，看见施暖起来了，才松了一口气，还是拍着车门，“阿暖，开车门。”

施暖缓了缓，开了车门下去，看着穆封，“有事？”

穆封应该是又气又急，一下子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在脸上的好。

他很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正常，“你干什么，你刚才那样子有多危险知不知道。”

施暖嗤笑一下，转头不看他。

穆封盯着施暖，语气又缓和了一度，“你到底是怎么了，依我看，陆云做过的事情，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应当……”

施暖叹了口气，“穆封。”

穆封停下来，看着施暖，“嗯，怎么了？”

“你今天都见了谁？”施暖问的比较直接。

穆封突然就卡壳了，即便这个停顿的时间很短，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可是施暖还是听得出来，他在听见自己问这个问题后，明显是意外了一下，有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穆封过了两秒才说，“我一直在公司，没见谁。”

施暖突然就笑了，“真的？”

穆封盯着她沉默了一会，还是嗯了一下。

施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没顾穆封的阻拦，再次上了自己的车，不过这次开的很慢，慢慢的蹭到了老宅。

下车也没等穆封，直接进了主楼，回了卧室。

穆封随后上来，施暖洗了脸，正从浴室出来。

穆封过去抱着她，“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施暖没挣扎，就陷在穆封的怀里。

她怎么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内心里也些明白，穆封和施慈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穆封这个男人，怎么说呢，算是有点小洁癖。

施慈和胡书华那样子过，穆封怎么也不会碰她。

可是穆封又和施慈表现出让她意外的亲近，这种亲近是她不能接受的。

施暖一直没说话，穆封抱着她好一会，才放开，“陆云那边，我让人去医院看了，她当时伤的有点重，还没到医院，人就没了，不过总的来说，其实也没受罪。”

陆云受没受罪她并不是特别在意。

只是突然想到了顾朝。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的吧。

施暖恍惚了一下，而后从穆封的怀里退出来，“我知道了，我心情不是特别好，想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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