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熟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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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晚瑶几乎是一夜未眠，她赶到咸阳宫之后休整了片刻，随后就在上朝的时候召见众臣。

由于那所谓的大奸臣夏玄策死得其所，所以这么些时以来，不少老臣的脸上都轻松不少。

“陛下，如今摄政王之职已被罢黜，夏玄策也已经被午门问斩，依臣看来，他所谓的变法实在是大逆不道，不如一同废去！”

“臣也以为，如今应当废除变法，尤其是轻罪重罚和严苛徭役，实在是引起了天怒民怨！”

“若是再继续这样推行下去，就算再怎样镇压，恐怕起义也只会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如今齐燕两国大动干戈，沈霁临又逃回燕国毁坏盟约，我郑国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发兵南下，到时淮水两带尽在囊中。”

……

朝堂之上纷纷扰扰，绝大多数都是上谏废除变法，还有一部分则是提议南下攻城。

毕竟燕国现在自身难保，他们一旦出手的话，淮水两带确实有机会被攻下，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一旦燕国跟齐国相互联手，反而将矛头对准了郑国，到时候只会火上浇油。

因为淮水两带易守难攻，如果轻易派出去大部分兵马，到时候还有可能反过来被围困。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人直接按照这端倪猜想道：“臣倒是觉得齐燕两国忽然起战，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尤其是那位沈质子逃回燕国，就不怕我郑国和齐国联手吗？”

有些身经百战的武将也是同样这个道理。

“末将以为或许是诡计，以淮水两带为诱饵，到时候郑国一旦发兵，恐怕很难自保。”

于是所有人都等着看郑晚瑶会如何决定，毕竟如今摄政王已死，这位新登基的女帝相当于临危受命，虽然已经有了契丹和随州之战，但实际朝堂之上，还是有许多人在观望。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内斗之中，郑晚瑶和裴景承终于耗死了夏玄策。

虽然是可喜可贺，可如今裴小将军却被下了旨意，强行离开咸阳赶往鹿野。

这么一出戏，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要知道虽然不久之前，将军府因为夏玄策而被夺了兵权，但是如今那人已死，裴小将军按理来说是加官进爵的好机会。

毕竟谁不知道裴景承这小霸王，就是郑晚瑶的左膀右臂，结果她直接就这么白白废弃了。

众人抬头，但见郑晚瑶挥了下手。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她脸上也没什么太多神情，然而过于明艳锋利的五官，在朱色绣衣之下，衬得那股上位者气息愈发明显。

“淮水两带稍后再议。”

十二冠冕之下，她面无表情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也染上猩红，这么些时日以来高度紧绷，尤其是出了夏玄策那件事以后，郑晚瑶就很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对劲。

她并非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是自从上次吐血，再加上系统积分倒扣的事情，精神状态跟从前相比明显差了很多。

即便是有武力值和身体素质的维系，但是郑晚瑶从前过度透支过【吞噬】，她只觉得从精神到身体都前所未有的倦怠。

“从前的变法确实已经相当不适合郑国，许多地方为之过重，操之过急，所以引起百姓怨声载道，而地方官员有阳奉阴违，加重朝廷和地方的不和。”

郑晚瑶远远看了一下群臣，她说话的时候很缓慢，但是抬头望过来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但是变法也为郑国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变化，从前我郑国国力孱弱，如今虽然更改策略重农抑商，但确实增加不少粮草和兵马。”

“如果是放眼从前，别说是攻打淮水两带，只怕是还得胆战心惊有人会进犯咸阳。”

她说的都是事实，在场所有人虽然对夏玄策心有不服，甚至是恐惧过对方那残暴不仁的手段，但是也都承认他那铁血手腕带来的好处。

郑晚瑶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金銮殿过于恢宏，以至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她分明已经是万人之上，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连带着心绪都有些起伏不平。

随即她便想起最熟悉的一抹白。

如果是夏玄策还在这里的话，不管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对方总是会温和一笑，用最柔韧的态度语气去作利刃。

所以她很久以前就习惯了太傅，他从始至终带来的都是沉稳可靠的感觉。

但是人总要长大的。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逍遥自在的公主，而是死过三次的郑晚瑶。

所以如今这样就很好，即便再怎么高度紧绷着，居安思危也总比懈怠好，毕竟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沈霁临要除掉。

底下有人开始拱手道：“可是如果继续施行变法的话，恐怕实在是难以服众。”

“对，而且当初夏玄策之所以会看上去那样顺利，就是因为在陛下不知道的地方，他手段极其残忍的诛杀了不少朝臣。”

“也不仅仅是朝廷命官，甚至当日陛下在随州的时候，他夏玄策竟然都能直接号令黑雀，在没有陛下的授意下直接当街杀人！”

“铁血暴政的法子，迟早会让人遭到反噬！”

……

郑晚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有些想要自嘲。

毕竟诛杀朝臣，甚至是号令黑雀清理世家权贵这些血腥至极的事情，并非是夏玄策出手，她本人才算是主谋。

无数个日夜里，她梦里总会出现白玉阶上，数不清的鲜血冲刷而下，或许有冤魂哀嚎索命，但是郑晚瑶从头到尾都不曾后悔过。

乱世之下，她做不成父皇那样的仁君。

但最讽刺的是，郑晚瑶却偏偏需要仁义之君的头衔来号令群雄，让百姓都以她为首。

她思忖片刻后，缓缓掀开眼皮。

“并非是要继续施行从前的变法，而是加以变革，减轻徭役，按照律法重新修改受罚的手段，同时放开学堂，不使百姓成为愚民，至于从前分下去的田地，如今依旧交由百姓……”

实际上这就是郑晚瑶和太傅，真正要推行的变法，只不过那时候的郑国奸佞为患，上上下下阻力无数。

所以她处理了四皇子和太尉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借着夏玄策的手，去一步步清理后患。

郑晚瑶很清楚，如果她要打开窗户的话，就会有不少人抗议，但是如果她直接掀开屋顶，那么就会有无数人震惊，觉得还不如打开窗户。

只是这些代价最后全都由太傅承担。

他真真正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甚至连死之后，都不会流芳千古，而是担尽骂名。

郑晚瑶话音落下之后，其他人倒是也没什么异议，于是这场朝会才算是告终。

而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她才强行撑着身体去了寝宫休息。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所以郑晚瑶这一觉睡得很沉。

朦胧之间，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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