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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处理完被烫的地方,办公室外飘起了小雨,这次台风来势汹汹,广江省多处都出现强降雨,好在锦州市不会直面台风,最多被扫到一点尾巴。
尾巴扫到的锦州,只下着一丝丝的小雨,忽下忽晴的,让天气更闷热了。
周舟心烦意燥,把办公室的空调调低,仍然觉得很是燥热,越想越心慌,起身赶到茶水间。拿出冰的矿泉水,灌了两口,才觉得舒服一点。
上午十点一刻,周舟在接待客户,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下身穿着工装裤,踩着一双粉红色的球鞋,看上去像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青年,他带着墨镜,也戴着项链,抬起手递给周舟合同原件时,手上的好几根手指都套着不一样材质的戒指,手腕上戴着一个古朴的镯子,看上去挺怪的。
年轻男人姓秦,带着白框的墨镜,用手撑着下巴,突然把墨镜往下抖了抖,滑倒鼻尖,露出一双向上挑的单眼皮,算得上周舟代理案件中皮相顶尖的当事人。“周舟?周律师,你多大?看上去和我差不多。”
周舟撑出一个假笑,并未回答,她看着手上的一份承租合同,一份合伙合同,承租在前,合伙在后,这个今年才二十岁的“小朋友”用十年租金近三百万出资加入这个合伙合同。
而这份合伙合同明显就是网上拉下来的模板,写着写着后半段就变成了合伙企业相关条款,周舟大致浏览一遍,指着那份合伙合同说:“这合同真有意思,给人一种你们三位既想合伙,又不想合伙的感觉,特别其中这句合伙关系终止后,投资仍归出资人个人所有。”
这位秦先生无所谓得摆摆手,“我当时也没仔细看,那栋楼位子也不好。”
财大气粗的人,周舟见过不少,往往炫富时总让人有些讨厌,偏偏这个年轻男人还是一副大男孩的模样,说话中透着无辜,并不让人反感。
周舟正想问他的诉求,便接到了赵泉的电话。
“怎么了?师父?”她起身出来接电话,秦先生的目光漫不经心得跟着她移动。
周舟不是没有感觉到,可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赵泉说的话上,语气急迫、喘息粗重。
“周舟,你现在在哪?”
“我在律所,发生什么事了?”
“你立刻来接我,我们开车去云仙县,刘瓷出事了,整车人都没了。”
“轰!”周舟差点瘫软在地上,她一手撑着玻璃,一手佝偻着背,心那一块像是被卡在了嗓子眼,只有这样才能稍微舒服一点。
赵泉自然能想到周舟的反应,他在电话那头严厉地呵斥,“不要想别的!立刻来江心法院接我!路上还要开近五小时,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我们要最快速度赶到云仙县!”
就像抓到了主心骨,周舟从那巨大的不安与惶恐中回过神来,她甚至忘记处理那位还在等她的秦先生,回办公桌上拿起车钥匙,就狂奔着下楼。
“周律师!跑啥啊?我呢?”那秦先生本在玩消消乐,突然看见周舟狂奔的身影,从接待室中探出脑袋喊了一句,可周舟老早就跑远了。
看着周舟的身影,秦先生一乐,“跑得还挺可爱。”
……
周舟接上赵泉时,赵泉脸色铁青,师徒俩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好看。
下一秒,车在周舟的驾驶下,飞快地冲进雨中,整个空间安静极了,只有手机导航的声音时不时蹦出来。
周舟不敢问,她什么都不敢问。
车开上了高速,有一些积水的地方,溅起了半米高的水帘。
从锦州到云仙,预计需要五个小时,可周舟开得飞快,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开过了一半的路程,此时已过了午饭的时间,赵泉和周舟都不想浪费时间,车驶过一个一个服务区,没有停留。
期间,赵泉接到了刘瓷夫人的电话,“嫂子,你别急,我已经往那边赶了,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刘夫人说了什么,周舟听不大清,只是隐约听见哭腔,撕心裂肺。
又听赵泉安慰道:“老刘这个人从来都是福大命大,大学时候从两人高的小山上摔下来,也毫发无损。嫂子,你自己要稳住,具体情况等我到现场再告诉你。”
“好,你先登机。”
赵泉挂了电话,那双捏着手机的手青筋隆起,他虽是这么劝刘夫人,可他的心底却早就凉成了一片。
周舟踩下油门,车速更快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仙县的人通知到了刘瓷老婆那,说是桥塌了,整个车掉进了河里。”
“车里有谁?”周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可她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
“刘瓷从京平带过去的全部人。”
“轰呼”车外大风呼起,暴雨如注,雨越下越大,这是台风要来了。
周舟不敢分心了,大雨直拍挡风玻璃,高速上能见度很低。
千万不要封道!周舟心中闪过担忧。
此时此刻,她只想飞到云仙县,她目光投向空无一车的高速,心中不停祈祷:你可千万活着!一定不会有事啊!
……
雨势太强,车速只能放慢。
历时五个多小时,下午三时三十八分,车开到了这个广江省的经济欠发达县——云仙县。
云仙县的雨也并不小,天空像是漏掉一大块,直接往下倾倒雨水,距离台风过境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一到事故区,老远就被交警拦道,所有私家车不能入内,以确保救援车辆道路顺畅。
“掉头,这路不能进。”交警穿着雨衣,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喊得很大声。
赵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拿出刘瓷夫人的委托书照片,“我们受京平市政院副总工程师家属委托,放我们进去!”
那个交警凑过来看了眼,很是谨慎,“你等一下,我去汇报。”
赵泉已经拨通了刘夫人给的电话,“不用了,这应该是你们县里的领导,你直接接电话。”
折腾了几分钟,交警放行了,等到周舟往里开,就看见了那座断桥,整个桥从桥中央断了,只有两边靠进路边的部分还残存,岸边已被清场,百姓们都围在警戒线外拉长脖子看着,有三条救援船艰难地在河上飘着,更远处还有两条救援船顶着大雨在搜救。
猛地,周舟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抓紧!
现场的情况,比她想得严峻太多。
这样湍急的河水、这样零星的救援、这样的大风大雨......周舟不敢去想那么叫做“生还几率”的词语,她停好车,套上雨衣和赵泉往救援队所在区域狂奔而去。
雨刮在脸上生疼,可俩人的脚步没有一点迟缓,一靠近警戒线,就有警察过来,赵泉还来不及掏出手机拿出那委托书照片,就看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举着伞,身后跟着几个人过来了。“是赵律师嘛?”
“我是,你是?”
“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我是管重点项目建设的柳奕,救援还在进行,你放心,我们不会放弃的。”
“柳副县长,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大雨滂沱中,人声显得很轻,两个人都是吼着和对方说话。
“中巴已经找到了,但他们砸窗自救,中巴里只有5个人,救上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刘总和其他人我们还在找,希望还没有断。”
一听刘瓷不在那5人之内,赵泉悬着的心有片刻的缓和,周舟却顾不上礼节,她上前一把拉住这个柳副县长,“那程鸿渐呢?”
看到柳奕脸上出现的片刻疑惑,周舟便知道除了桥梁大师刘瓷,这位副县长对别的人并不清楚,毕竟刘瓷一行人到这里也没几天,关于其他人的身份辨认也一时无法很快进行。
意识到这一点,周舟一把抓过副县长后面的一个中年大叔,“麻烦你带我去看一下那5个人!麻烦了!”因为恐惧、担心,周舟的声音很是尖利,雨水打湿她的脸,花了她的妆,看上去狼狈极了。
柳奕朝着那中年大叔点点头。
中年大叔把雨伞往周舟头上举,“那您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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