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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绾敲门进来,正好听见了霍时玄要把妾室都赶走的话。
她惊疑,却没吭声,阿戒招呼了她一声,然后迟疑的看着霍时玄道:
“少爷,您真的要把七个姨娘全都赶出去?”
霍时玄伸手接过庄绾递来的茶喝一口,满口生香,还是那个味,他疏松了眉睫,瞥一眼阿戒,也不避讳庄绾,冷笑道:
“不赶出去留着干嘛,等霍之岩全把她们收了?”
今晚初霞的话提醒了他,虽说当初那些女人都是自愿进了他的院子,但女人到了年纪,到底是要嫁人的。
有第一个初霞,就有第二个初霞,他留着她们也是个麻烦。
原本把那些女人带回来,一是为了气老头,二则,他是故意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因为宋氏总想插手他的婚事,总摆出主母的姿态给他说亲。
提了一个又一个,全是她的傀儡,他嫌恶的推拒,宋氏便到处跟人说他挑剔,说他只看的上皇城公主和京都的贵女。
这府中唯一对他真心的老太太,偏信以为真,总苦口婆心的劝他,说宋氏介绍的都是好的,让他娶一个。
老太太身子不好,他不能硬来,索性纳了一个又一个妾,这样,就算他同意娶,也没有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妾室成群的男人。
那八个女人的作用就是替他挡灾的,如今,他院里有个老头不敢惹的庄绾。
宋氏或者老太太再逼他,他可以让老头帮他,有庄绾在,他可以把老头控制的死死的。
所以,有以一敌百的庄绾,那些女人留着就没用了。
那七个他可以送出去,至于初霞,既然她选了霍之岩,那他就成全她。
他刚才没带走初霞,意思很明显,他把初霞送给霍之岩了,以魏氏的性子,饶不了她,这与他无关了,毕竟,他给过她机会。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书房里,阿戒没敢再多问,得了命令转身跑了,等他走后,庄绾跟霍时玄道谢。
“今晚......谢谢你”
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道:
“你既知那屋里是......嗯,是你的三姨娘,你为何还要过去,这事传出去,旁人会取笑你的”
在知言堂时,听霍时玄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今晚初霞和霍之岩在鸳鸯苟合,可他偏偏带着她去了,后来阿戒带着老爷子他们进来,怕也是霍时玄安排的。
所以……他是故意的,可男人不是都要脸面吗?这霍时玄倒真是个奇人也。
庄绾正想着,霍时玄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霍之岩很记仇,你把他的脸毁了,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等禁足出来还得找你麻烦”
“那狗东西发起疯来不知道用什么损招,我不能天天在你身边,所以逼走他,你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说完,他把茶盏递给她,示意她再续上一杯,见她没接,抬头望过去时,恰对上庄绾满是感激和愧疚的盈盈水眸。
霍时玄眨眨眼,起身自己给自己续了杯茶,笑道:
“这就感动了?逗你的,其实从他们抢了我娘的宅子时,我就想把霍之岩赶过去,一直没机会”
“我倒是要谢谢你,若不是因为你的事,我也不会知道他和初霞的奸情,也就没这么好的机会赶走他”
这是实话,他确实早就想赶走霍之岩。
当初他们母子为了抢那处宅子,霍之岩还打翻了他娘的灵牌,侮辱了他娘曾经的婢女,那婢女身子被糟蹋,又被善妒的魏氏毁了脸,最后投井身亡。
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些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当知道霍之岩和初霞暗通苟合时,他几乎立刻涌出一个计划,男人的脸面算什么,只要能达成目的,脸面就是个屁!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那处宅子,他就好心把他送过去住一辈子,只要霍之岩去了乡下,就别想再回来!
当晚,宋氏跟着霍勇离开知言堂,哭了一路,霍勇知道她心疼儿子,苦口婆心的劝。
“老三那孩子自小就聪明好学,所以才能考上秀才,后来屡屡失败,是因为路走错了,眼睛长女人身上去了,把他送到乡下静静心是对他好”
宋氏一听这话确实在理,她其实也是一直担心这个儿子以后栽在女人身上,正烦忧不得法门,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乡下太苦,她担心时间久了,老三磨炼不出性子,反倒自暴自弃。
“你放心,不会让他一辈子回不来,老六是在气头上说的话,等老三收敛了性子,我就让他回来”
隔日,霍府发生一件奇事,六少爷把院里的姨娘全都赶走了,只留了一个九姨娘。
有人说,新来的九姨娘是妒妇,想独占六少爷,所以凭着美色蛊惑六少爷把其他女人都赶走了。
还有人说,三少爷觊觎六少爷的九姨娘,撩拨不成反被六少爷打的破了相,三少爷愤怒之余,和六少爷的三姨娘鸳鸯苟合,被六少爷捉奸。
六少爷惊怒之下,赶走了院里的所有姨娘,因九姨娘正得宠,所以得以留下来。
自然,这些都是下人们背地里议论,谁也不敢去打听这事。
当众人以为这件事结束时,十日后,霍之岩带着魏氏和几个小妾通房离开霍府移居乡下老宅。
霍之岩的离开让霍府众人咋舌,却无人敢深究,因为私下讨论的人,都被宋氏处置了。
霍之岩走了之后,庄绾找到霍时玄,表示自己该回玉兰苑了,被霍时玄拒绝。
“宋氏最记仇,是笑里藏刀的狠角色,霍之岩脸上的疤,旁人瞒的过,她定是知道,如今她管家,想对付你轻而易举,所以你留在玄安堂安全些”
霍时玄虽然有几分故意吓唬她的意思,但说的也是实话。
把庄绾留在这,主要是省心,不然回头她再出了事,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
而且……
若她真是那庄二小姐,这事可就大了,所以,人还是放眼皮底下好些,毕竟他现在是她的男人,万一她身份暴露,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便是谢谦和曲佑天他都没说,不是不信任,而且不知者无罪,他不能连累他们。
希望,他的所有猜测都是假的!
…………
自此,庄绾便彻底在玄安堂住下来了,霍时玄让人在东梢间给她布置了房间,两人离的不远不近。
日子跟以往在玉兰苑没什么不同,她依旧不出院子,生活依旧枯燥乏味。
霍时玄见她太闷,经常把她叫去书房使唤她,磨墨,斟茶,陪他下棋......
这一日,申时,她用朝露煮了新茶,像往常一样在霍时玄看书的时候去书房给他斟茶,抬手正要敲门,忽听里面传来一道似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如今,边关瘟疫横行,勤王自顾不暇,有传言说勤王也被染了瘟疫,老曲啊,你当真要这时候去?”
后面还有谁说话庄绾没听清,她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瘟疫......赵子御染了瘟疫......
啪!
手里的茶盘落在地上,庄绾浑然不知,却惊动了书房里的人。
阿戒出来见是庄绾,目光在她脚边的狼藉处看一眼,然后回去禀报了霍时玄,霍时玄让他把人带进来。
庄绾想问赵子御的情况,但是不敢,所以当霍时玄问她怎么了时,她随口道:
“不是故意的,没看清路,摔了一跤”
霍时玄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眸光里还残留着一抹来不及掩饰的恐惧和担忧,忽闪过一种念头。
莫不是,她刚才听到了关于勤王的话?
存着窥探的意图,霍时玄没让庄绾离开,他说要写信,让她留下给他磨墨,然后朝曲佑天道:
“确定勤王染了瘟疫吗?”
他说话时,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庄绾,果见她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曲佑天不知霍时玄的心思,见他不避讳庄绾,便也没了顾忌,沉声道:
“还不确定,只能说半真半假,不过,听闻现在居庸镇的瘟疫最厉害,勤王怕是......凶多吉少”
庄绾几乎要撑不住,若非抬头的时候,恰对上霍时玄意味深长的探究目光,她都要冲过去问曲佑天听谁胡说八道。
赵子御还没兑现承诺,还没来见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不会的,那男人心这么狠,命定然也是硬的!
短暂的安静中,谢谦继续问曲佑天,“真的确定明天就走?你这才跟蓝菱定了情,走的会不会太急了?”
曲佑天已经决定去居庸镇,明日就走,原本他和霍时玄要去艳香楼给他送行,但曲佑天说晚些时候想单独跟蓝菱告别,所以他们就来霍府了。
曲佑天喝了口茶,想起蓝菱,脸上有不舍,却很坚定。
“是,明天就走,就像玄爷说的,如今勤王正处于水深火热,是他最艰难的时候,这时候,才最容易看清一个人的品质和能力”
至于蓝菱,他跟蓝菱表明心意的时候,就告诉过她自己可能会去边境。
谢谦挥了挥折扇,笑着调侃了两句,然后慢慢收敛了笑容,严肃道:
“以勤王的处境而言,现在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都有可能是朝廷派去监视他或者杀他的,所以,你想靠近可不容易,得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他说完,转头看向了霍时玄,曲佑天也看向霍时玄,道:
“是要个理由,所以我才来霍府找玄爷了,玄爷,帮忙想个办法”
霍时玄的脑子最好使,三人遇到大是大非时,他的意见很重要。
霍时玄的视线从庄绾身上收回,翘着腿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
“勤王现在最头疼的就是瘟疫和温饱,只要你有解瘟疫的法子,或者你能低价送米过去,保准勤王奉你为座上宾”
谢谦摇头轻叹,“若是能送米进去,咱们都可以帮帮老曲,只是,如今怕是有米送不进去啊,朝廷的人在各路盯着,目标太大,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带银子也不行,那边的米仓快空了”
曲佑天同样皱眉,“至于解瘟疫的法子,我哪里有解瘟疫的法子,若是我有,就算勤王十恶不赦,我也会把方子给他,毕竟瘟疫折磨的是百姓”
霍时玄正要开口,袖子忽被人扯了一下,他转头,恰对上庄绾怯怯的小鹿眼。
“我知道一个解瘟疫的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谢谦和曲佑天同时朝庄绾看过去。
庄绾见霍时玄微蹙着眉,以为他不信,又道:“我爷爷是大夫,他遇到过瘟疫,我见过方子”
这话半真半假,爷爷不是大夫,但是,爷爷当年在边境确实遇到过瘟疫。
爷爷说,是北燕的一个大将军暗中给了他偏方,她不知爷爷为何要信一个敌人,但偏方确实有用。
她在爷爷书房里见过那偏方。
爷爷?
霍时玄挑眉,她爷爷叫什么来着,对了,庄槐?
咝,这名字好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霍时玄看了她一会,不再多问,侧开身示意她过来把方子写下来。
庄绾拿起一支毛笔,先润了水,又蘸了墨,刚要落笔纸上,突然想到什么,把手里的毛笔递给了霍时玄。
“六少爷,您来写吧,我的字太丑”
这话霍时玄是不信的,因为他见过她的字,很漂亮的小篆,写的极为端正,一看就是练了多年的。
所以,她在担心什么?担心勤王看见她的字?
霍时玄没拆穿她,他接过毛笔,按着她说的方子写好,然后吹干墨汁后递给了曲佑天。
“先找个大夫看看,若是大夫说方子无事,就拿去给勤王,若是可以解,你便可成事,若是不能解,也算你的用心,勤王不会定你的罪,试试吧”
曲佑天接过,心中暗惊霍时玄竟如此信任一个妾室,不过他没多问,因为他信得过霍时玄。
霍时玄支走了庄绾,三人又在书房聊了一会,正事聊完了,霍时玄揉着眉头道:
"你们可听过庄槐这个名字?"
谢谦一脸茫然,摇头,“没听过”
曲佑天蹙眉道:“庄槐......你问的可是大周的开国将军?丞相庄仲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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