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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他惯会装的儒雅温和,一张温润如玉眉眼弯弯的脸无往不利,自小就成了他在外的一张面具。
只要他愿意,何时何地,他都可以做一个和善宽容让人如沐春风的贵公子。
可是,现在他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恼怒。
他不知是因为王初坏了事,办砸了他交代的差事,还是因为那幅已经被卷起来的画。
他知道,如今他笑不出来了。
这才离家游学多久,有了义子,有了心上人,还多了脾气和气性。
当初他是不是就不该助卫玠离开卫家。
只要他出手,卫玠一生一世都得困于卫家。
他本以为他事事迁就,卫玠对他会多几份信任。
难得的,他想体会一把表哥表弟的兄弟亲情,可没想到只是他一厢情愿。
卫玠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没有想过与他商议一二。
心软的位置,好像一点点在慢慢的变硬。
“他可还好?”
见王初久不回答之前的问题,王氏表哥索性换了一个问题。
“卫公子身子依旧有些弱,当日属下刚刚见到卫公子,卫公子亦曾向属下打听少主是否安好。”
王初福至心灵的说道。
果不其然,王氏表哥阴沉的脸稍稍亮了些。
不论是客套话还是真心想问,有这句话最起码也代表了一个态度。
“还是不想说吗?”
王氏表哥颇有些头疼。
最信任的属下明明知无不言言无不信,可现在却支支吾吾明显的不想回答。
说实话,王初这事做的很是让他为难。
“既然不想说,下去领五十鞭子然后去戒律堂一趟吧。”
王初奇功无数,可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相抵。
也不知道经此一事,他还能不能对王初信任如常。
王初听出了少主声音中的萧索和冷意,心下大惊,少主这是怀疑他的忠诚了吗?
“少主,是属下自作主张以为少主对卫玠公子看重,所以才想着防患于未然。”
王初咬咬牙还是将自己的猜测隐晦的说了出来。
他不怕少主的猜测,但怕少主对他失望。
看重?
王氏表哥凝眉,他对卫玠确实挺看重的,甚至都想着亲手捧一个诸侯之位送到卫玠面前。
只是,这看重与王初深夜偷画有何关系。
尤其是这画中女子还是卫玠的心上人……
一个念头在王氏表哥脑海中闪过,就像是一条线,把所有散乱的话语连在了一起。
他懂了……
他对卫玠的青睐让手底下的人以为他对卫玠动了心思。
怪不得王初那般难以启齿,毕竟断袖一事终究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
呵,不近女色也是错吗?
王氏表哥微微的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这怪他吗?
貌似不怪他。
要怪就怪卫玠长的雌雄莫辨了些。
“以后莫要自作主张了。”
“下去领罚吧。”
王氏表哥随意的挥了挥手。
五十鞭子对于王初来说不在话下但戒律堂学规矩怕是会让他头疼。
少主这是否认了吗?
可王初看着少主松开的眉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难道真真应了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属下领罚。”
王初叩头告退。
“少主,那幅画是属下向卫公子暂借的,是要还的。”
关门前,卫玠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他真怕少主一怒之下毁了这副画,到时候怎么跟卫公子交代。
门阖上的刹那,王氏表哥重新拿起了那幅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玠啊卫玠……
看画上女子穿着打扮与常人有异,但也是华贵精美,看其绾发,应该是妇人了。
妇人……
卫玠还真是有出息啊。
据他所知,京都的富贵人家中貌似没有与画中女子相似之人。
衣着打扮如此特点鲜明,想要查清楚并不难。
否则,画中人根本不是世间人。
暂借,要还……
看来卫玠对这幅画珍而重之啊。
王氏表哥微微收紧了握着画的手,待脑海里回想起那句只是想卫公子暂借的话时才猛地松开。
还吗?
他还卫玠一幅一模一样得就好了。
身为琅琊王氏子弟中的佼佼者,琴棋书画此等风雅之事,他很是精通。
临摹一幅画,小菜一碟。
王氏表哥把画像挂在书桌前,铺纸研磨,行云流水,不见磕绊,眨眼的功夫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图便出现在眼前。
王氏表哥放下手中的笔,视线不断在两幅画之间打转,眼神越来越暗,就好似在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呵呵……
低沉的笑声在房间中响起,他终于知道两幅画唯一的差距在什么地方了。
哪怕卫玠不如他画工精湛,技巧也不如他娴熟,可谁让卫玠画这幅画时是倾注了心血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神态都恰到好处栩栩如生,这得何等的熟悉,何等的用心啊。
因为倾注了心血,所以哪怕这幅图画工普通,却已经光彩夺目。
卫玠啊,卫玠……
身为世家贵族子弟,画工如此拙劣,他是不是以后应该让卫玠多连连了。
至于夫子,他就很合适。
原来,不知不觉间,卫玠竟然已经跟一介妇人走的这般亲近了。
也许,他该亲自去拜访卫玠。
“来人。”
王氏表哥闭目平静了心绪,再睁眼时又是个贵公子。
“少主。”
“去查画像中人,越详细越好。”
王氏表哥把自己临摹人那幅画像递给了来人。
他本想着以假乱真,可是再他画出来后他就知道他临摹不出那份神韵和感情
画也是有生命的。
“是,少主。”
来人接过画像,沉默恭敬的离去。
王氏表哥手下各司其职,并不需要他过多嘱咐。
……
……
一连喝了数杯茶,青涩凛冽的茶香,才让王氏表哥把心中那股无名的火慢慢压下去。
他究竟在气什么?
气自己画艺不精,还是气卫玠的疏离。
没错,卫玠对他依旧是疏离的。
王氏表哥从木匣子中拿出那封绝无仅有的信,再次读了一遍,然后冷漠的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真是可笑,他所有的信件来往都是阅后即焚,为何要缺心眼的把卫玠的来信珍而重之的放在木匣子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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