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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全场又忽地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武宁侯夫妇的抉择。

崔氏又朝一直沉默不言的子书岁望去,“岁……”这会儿,也不晓得该不该叫岁岁。

崔氏顿了顿后改口,“你可有话说?”

毕竟子书岁在府中呆了三个月,有信物在身,又有先入为主的优势在,只要她开口,其实崔氏的心里还是偏向相信她。

可子书岁偏偏沉默着低了头。

这沉默,让武宁侯夫妇意识到了什么,武宁侯满腔怒火,只觉得老脸都要丢完了!

真想让护卫来把子书岁带下去,却见方才离开的萧必安又站到了子书岁面前。

不同的是,他面带杀气,手中提着一把长刀。

众人本以为这把刀会对准假冒戚岁之人,却不想,萧必安长刀一提,对准的是戚岁的脖颈。

戚岁惊惧之下,尽是不甘,“为何不信我?明明我才是——”

“闭嘴!”萧必安双目内藏汹涌,一闪而过的杀意让众人看得分明,“谁派你来的?”

什么时候来认亲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或许是因为萧必安的刀面没有对准子书岁,子书岁心中竟松了口气,她抬头看清了戚岁眼中的害怕,于是主动上前。

白皙的手心覆在了他握着剑柄的手上。

只要萧必安微微侧目,就能看见子书岁的神情,可偏偏,他就是不去看她。

他很生气。

子书岁亦能感觉到,他只是故意抛开谁是戚岁这个问题,去纠结于——是谁派戚岁来扰乱。

但他并非不在意,相反,萧必安气到了极点,可他却将气撒在了戚岁身上。

怪戚岁,为何要来拆穿,为何来阻挠了这场定婚。

“说!”

萧必安的声音似比刀刃还凉。

戚岁的心脏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怔怔地看着萧必安,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刀剑所指。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萧必安的煞气所凝固,众人噤若寒蝉。

这时,武宁侯立即吩咐护卫和小厮疏散宾客,主家发话,宾客不好久留,但奈何今日宾客众多,疏散起来也要好一会儿。

宾客们磨磨蹭蹭地朝外移步。

那厢,沈令宜见状,也要与众人一道离场。

这厢,戚岁被萧必安所逼迫,惧怕之下颤抖着说道:“是她带我来的。”

戚岁所指,正是沈令宜的方向。

众目睽睽之下,远侍卫将沈令宜“请”了过来,周氏见状紧紧地跟着女儿,一边大呼小叫,“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乃是荣信侯府女眷!”

沈令宜倒比周氏镇定一些,她自知被戚岁供出,此时也不露惧色,她扬着脖子,直视萧必安与武宁侯,大方地娓娓道来——

“是戚小姐撞上了我的马车,寻求我的帮助,我不忍你们被宵小欺骗,才带着戚小姐来,我何错之有?”

一番话,将自己的私心摘得干干净净,俨然一副舍生取义,为别人着想之态。

萧必安冷笑一声,每一次的呼吸都透着浓重的怒意,“你们沈家,当真是妙极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她?”沈令宜不解。

子书岁的手还放在萧必安的手背上,她似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以及杀意。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嗓音透着愧疚,“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戚岁。”

她的声音让在场之人都听见了,让本以为会有反转的人,都死了心。

谢厌紧紧地攥着酒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脑海中似多了跟弦,此时不愿离开,装作半醉的模样,寻了个座位趴下。

桌下,谢厌的手缓缓去探腰间暗器,以防万一。

谢厌的身侧,是一个高挑的侯府丫鬟,身穿着青白齐腰裙,假意担忧地询问,“陆公子,您是醉了吗?”

谢厌不理她。

而后灵琅便转身去对其他小厮说,“陆公子醉了,先疏散别人吧。”

其实,出于私心,灵琅也希望谢厌留下,毕竟万一主子有什么危险,多一个人在,多一分胜算。

厅堂中,萧必安听见子书岁说话,终于朝她投以警告的目光,他沉着声,“稍后再说。”

子书岁却不听,“我本是戚家下人房嬷嬷之女,城破那日,戚家混乱一片,我趁乱进府找我娘,发现下人们都在偷拿金银细软,我娘偷拿了东西,正好是戚夫人与戚小姐的东西,我与我娘离开后不久,便听说戚家全府被杀。”

戚岁听闻,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你就拿着我的东西,来顶替我?!”

“是我鬼迷心窍,”子书岁歉疚地朝她颔了颔首,随后又看向萧必安,“今日真相大白,我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你装什么好人!”沈令宜皱眉。

沈令宜原本以为,今日会是子书岁的死期。

毕竟按照萧必安狠厉的杀人手法,以及武宁侯府的威望,都不可能留着一个骗子。

可眼前这情形,却叫沈令宜大失所望。

她怎能容许子书岁全身而退?

于是,沈令宜突然嗤笑一声,“一个下人生的贱坯子,冒充武宁侯府亲眷,将满府耍得团团转,你们还要相信她?萧世子还将刀对着真表妹?”

闻言,子书岁蓦然扭头对着沈令宜,语气古怪地问,“贱坯子,你骂谁呢?”

“我——”沈令宜话头一顿,脸上蓦然呈现一阵红一阵青,“贱人!”

“够了!”萧必安怒呵一声,然后将剑放下。

同时,将子书岁的手甩开。

“表……”子书岁佯装无比失落,眼中却没有泪意,她仰头认真地看向萧必安,“我知道不能喊你表哥了,可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理解也罢,要杀要剐,随便。”

说完,子书岁闭上眼,一副任由他杀的态度。

萧必安眼神锐利如刀,似要穿透子书岁的灵魂,寻找她还有无说谎的痕迹。

“呵,”沈令宜被强留在府内,本是不满,此刻更是讽刺地笑了一声,“武宁侯府当真要为了一个下贱之人,与我荣信侯府结仇吗?”

“今日我送戚岁来府,揭穿了小人阴谋,若武宁侯府不知如何处置她,不如卖个人情,将她送与我?”

沈令宜痛恨子书岁,今日她只想让子书岁不得好死。

若是萧必安下不了手,交予她,那便更好了。

武宁侯夫妇皱着眉,不置可否。

子书岁向萧必安投去求救的目光,“她会让我死的。”

见萧必安没有半点怜惜之色,子书岁的眸子渐渐垂下,“你也想让我死吗?”

萧必安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看了少女良久,亦是没有说话。

沈令宜见此,便以为是武宁侯府的人都同意了,心中大喜,嘴角也浮了起来。

还没高兴太久,便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傲气中透着轻佻的声音——

“我还差个媳妇,给我不比给沈家好?”

这不要脸的话,让众人都朝声源处望去。

此刻,将醉未醉的谢厌正从酒桌上抬起头,此刻宾客已经疏散大半,见这好戏,甚至有些年轻不懂事的宾客又悄悄溜回来了。

萧必安拧着眉,本就泛着冷的眸子更怒意暴涨,“来人!”

谢厌瞬间起身,“怎么,还想将刀架我脖子上?”

“嗯?我何时给陆家发请帖了?”崔氏疑惑。

今日本不该有陆家的人。

谢厌笑笑,喝完酒后,那双凤眸似是含情,“我本就倾慕表小姐已久,即便她不是表小姐也没关系,感情之事,本就不该受身份影响。”

子书岁很想扶额,若非知道谢厌是好心想解围,差点都要真的信了他了。

“果真是下贱坯子,勾引男人倒是好本事。”沈令宜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

子书岁低头,感觉萧必安握剑的手又有抬起的趋势,只是不知他这次想对准的是谁。

子书岁立即按住,目露乞求地看着他,“别把我送人……”

语调软软,听着像是无所依靠,可怜极了。

“你……究竟还有何时骗了我?”萧必安的眼神犹如冬夜寒星,语气中蕴含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只想一次性知道,她的全部。

子书岁一听有希望,顿时无比真挚地承诺,“这就是全部了,我不敢欺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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