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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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沈呦呦很不解。
身为天道之女,集善良纯洁美好于一体的玛丽苏,苏若雪选择献祭自己,拯救苍生,这不是非常符合逻辑的吗?
见男子没有要解惑的意思,沈呦呦再次试探着道:“因为爱与和平?”
然后,她便见男子双手扶额,颇为头疼般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见她一脸“不然呢”的理直气壮神情,男子叹口气,换了个问题:“你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段时日了,可知道修士们寻仙问道,为的是什么吗?”
这题她会。
沈呦呦答得很快:“是得道飞升。”
“不错。”
男子露出了第一个带着赞赏的笑容,“正是得道飞升,晋升上界,成为真正的神仙。”
他语气慢悠悠的,明明是极艳潋的容色,面上神情却很肃穆:“但要想得道飞升,需得得道在前。”
“而那对天道宠儿,受尽福泽,修为已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却还不能成功飞升,正是因为还未能悟道。”
“他们的修行之路走得太过顺利,所得参悟自然也就不够。”
“当然。”
男子面色冷淡了些,“要想得道,也并非只有参悟苦修这一条路。”
“若是想要弥补,用足够的功德也可以代替……"
闻言,沈呦呦心中生出个荒谬的想法:“难不成,那场天火……”
“不错。”
男子点点头,眸中冷意闪烁,“那场天火正是天道为了使他们能尽快攒够功德,有意施下的。”
所料成真,沈呦呦惊得瞪大了眼:“既然是所谓天道,怎么能如此任意妄为……”
天火灭世,邪魔肆虐,生灵涂炭……居然只是为了让那两人能够得道飞升?”
这也太过荒唐了!
男子替她说出了她没能说出口的话:“这简直不配被称为天道,是不是?”
沈呦呦点了点头。
男子继续道:“可它毕竟是这一方世界的秩序,我等也无法直接对之进行制裁,所以,只能依靠其他力量加以干涉。”
“所以……”
沈呦呦重复了他的话,“你们传唤了我?”
男子点点头,神情凝重:“那对天道宠儿死后,修真界里便连一只假凤凰也没有了……”
“天火焚天,永无止熄,这一方世界也因此彻底毁灭。”
“你来,是为救世。”
他一字一顿,铿锵话语似重锤砸在沈呦呦心上。
救世……她真的能担起这样庞大的责任吗?
沈呦呦微微发愣,袖中手掌无意识握紧。
“话虽如此,但你也不必有过重的压力。”
男子话锋一转,语调和缓许多:“你并不需要去和天道抗衡。”
“你所要做的,便是安生修炼,保护好自己,莫让那两个贼有可乘之机。”
“届时若天火再次降临,你便安生献祭,阻止那场浩劫再现……“
他用璀璨的金瞳对着她,语气似诱惑一般:“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自天火中重生的那一刻,也就是你飞升之时。”
“得道成仙后,扭转乾坤,逆越时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
空间内的金芒愈发璀璨,沈呦呦抬手捂在心口处,觉得那里沉甸甸的。
她喉咙发涩,本想要说点什么,却在看到身前男子雪白的长发后,一时静默。
男子面容仍是艳冶,只是原本漆墨般的发全然褪作了雪一般的白。
他抬起袖一扬,地面上便缓缓浮现了一个焕发着耀目金光的法阵。
“步入法阵,你便可以离开。”
男子微微一笑:“传承已经唤醒,潜藏在你血脉中的力量也会慢慢复苏。”
见沈呦呦仍停在原地,并未挪动脚步,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去吧,天道固然代表了部分规则,可那些规则却也并非是不可抗拒的。”
“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沈呦呦沉默地点了点头,在男子催促的目光下,走出几步,却忍不住回头:
“可……为什么是我?”
绚丽的金芒照映在雪白的长发上,男子恍若身披圣光,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去吧……”
眼见那金色法阵光彩愈甚,沈呦呦咬咬牙,没再多留,阔步踏上了法阵。
……
望着那道纤细身影消失在光阵中,男子眉眼间浮现了些许释然情绪。
他慢慢抬起手,苍白的手掌已然呈透明状,他整个人也逐渐虚化。
见此,他面上并无任何慌乱,反而笑意愈盛。
为什么?
因为……本来就是你啊。
===
子时,夜色迷朦,林间树影幢幢,有凉风起,带起一片幽寂。
夜九手握着根半人高的木杖,晃晃悠悠,很是艰难地在林间行走。
他此时衣衫褴褛,身上足底皆是烂泥污垢,看着甚是狼狈。
行走间,他低头瞥见破了数道大口子、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衣衫,眼中燃现怒火。
若非捡到了这根木杖,他不知道还得耗上多久,才能在从那个地洞里爬上来
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跌入那洞穴的,夜九面色瞬时黑沉,捏着木杖的手掌猛然用力,指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那些人用薛青的安危哄骗他,让他以为薛青遭逢危险,像个傻子一般地钻进了圈套里,只身前来了后山。
可事实上呢,薛青根本没有事,而他刚一进入后山,便被压制住。
那些人卸了他的灵力,将他用麻绳捆住,扔在了树林里,说是要给他个教训。
后山虽说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妖兽,可却也是猛兽肆出。
他以这种状态待一夜,虽不至于小命不保,但总要受些搓磨的。
而让他最忍受不了的,是薛青的背叛,明明他是真心把他当兄弟的,可他却是怎么说的来着?
薛青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些人捆住他,愧疚地道:“夜哥……对不起,我实在害怕。”
他当时目眦欲裂,不可置信薛青会选择帮助那些人来害他。
“为什么?”
他当时问。
薛青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你连自己的头发都保不住,我实在…实在是没法相信你能罩着我。”
夜九:???
薛青这话,像是又往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插了一刀。
此刻回想起来,夜九还有一种想杀人的怒意。
可当他手握在那木杖上,想起在洞中获得的奇遇,嘴角一勾,露出个冷厉的笑。
那些人一定没想到吧……他被扔在林间,非但没有被猛兽袭击,反而触发了某处阵法,落入了一处秘洞中。
在洞中获得不少绝妙的好处。
想到储物袋里的东西,夜九自信满满。
有了那东西,他迟早会把那些垃圾踩在脚下,让薛青那厮追悔莫及。
若是沈呦呦能听见这番心声,便会惊讶地发现,薛青正是原书中那个对夜九忠贞不二的头号小弟。
她那出让夜九变秃头的意气之举,也无形中让剧情出现了偏差。
正当夜九在心中大放豪言壮志之时,原本寂静的林间突然传来一阵足踏上落叶的“咔嚓”声。
夜九心生惊觉,抬眸一看,却见前边林木间乍然走出一人,是作玄天宗弟子打扮。
他眯眼看去,随着那人走近来,月华洒落在他身上,清晰映照出他的面容。
“谢知涯。”
夜九一字一顿,念出了他的名字。
月华下,谢知涯的面容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柔光,愈显清隽脱尘。
他穿的明明是最普通的弟子制服,可宽袖窄身,衣袂素净,颇有几分凌霜傲雪之感。
和他此时的模样相比,自己简直是跌入了泥潭里。
察觉到此后,夜九下意识就低了一点头,不去看他,另一只手则去遮自己衣裳上的裂口。
“夜师弟。”
谢知涯的语调很是客气,一如他平时示人的温润君子模样。
夜九咬咬牙,心中愈发觉得难堪。
见了他这般狼狈模样,谢知涯心里恐怕已经是在疯狂嘲笑他,面上却还要装出这么副知礼数的模样……
——他最是看不惯这类伪君子!
“这么晚了,谢师兄跑到后山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
在羞愤情绪驱使下,夜九说话语气极冲。
一瞬间,许是因为月影晃动,夜九感觉谢知涯面色似乎沉了几分。
应该是错觉吧……他心里想,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莫非,是他看不起他,在他面前就是另一副模样,暴露了本性?
夜九本就自尊心极强,一些小细节便能让他觉得受辱。
他正因此发散思绪、胡思乱想的时候,谢知涯开了口:“这也正是我想问夜师弟的……”
他目光微凉,直直地望着夜九:“夜半时分,夜师弟不好好待在居所,却在后山乱晃,是为何事?”
说到“所谓何事”时,他语调极沉,隐透出一种逼人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夜九心跳不自觉加速了些,下意识答道:“我……就只是逛逛罢了。”
遭人算计的事实在丢人,他实在没脸和旁人提起。
话音刚落,夜九才觉得不对。
他干嘛这么听话?谢知涯问了,他就要答吗?
夜九觉得被下了面子,又气急败坏地补充道:“我要做什么,又与你何干?”
他高亢的音调在林间短暂地炸开,惊起了几只原本栖息在树梢的鸟雀。
而后,场面便陷入了沉寂,只余有簌簌的风声。
沉默半晌,谢知涯再度开了口,语调平缓:“我的灵宠不见了,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在后山……”
许是月华碎入眼眸,他眸中光影浮动,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夜九:“不知,夜师弟可有瞧见?”
夜九冷笑:“你的灵宠,关我何事?”
知道谢知涯看重那只灵宠,夜九心头的郁气便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扯着嘴角,斜着眼,眼中嘲意满满,用一种挑衅的语气道:“你自己不将它看好了,让她跑进了后山,只怕现在早就被什么猛兽吞食了……”
夜九话音未落,便觉喉咙一下被扼住。
面前人的阴影落在了他面上,微凉的指尖带着死亡预兆般的阴冷。
他全然不知晓,谢知涯是什么时候到临他身前,又是以什么样的速度掐住他的脖颈……
他来不及反应,也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抗。
面前的谢知涯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眼间尽是冷色,面容仿若覆盖了一层冰霜,周身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危险气息。
他捏着他,就像捏着一根木头,一粒石子,不带任何感情。
夜九喉咙发出艰涩的咯咯声,他面色涨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别说这些傻话……”
谢知涯扼着夜九脖颈的手再一用力,眸中冷意几近成实质。
他用极平静的语调道:“我现在,很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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