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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 沈呦呦彻底呆住。

坠星剑……可在原书中,这把剑并无主人,而是被一名弟子捡到送给夜九的。

难不成, 鬼大叔所说的这孩子, 是夜九?

她还欲问鬼大叔些什么, 却乍然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

闻声, 鬼大叔面色微变, 匆忙道:“我先撤了, 只是我今天说的这些话,还望你暂时莫要与他人说,不然或会引来祸事。”

说完, 他便簌然穿墙而出, 消失在了沈呦呦视线中。

与此同时,屋门前也映下道身影, 沈呦呦偏头看去, 瞬时面露喜色:“谢知涯!”

听见她的呼喊,小仙君似是愣了一下,旋即略带愧疚地道:“呦呦, 是我吵到你了吗?”

不知是否是错觉,虽然他面上仍带着浅笑,可沈呦呦却隐隐觉得,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她微愣的时候,谢知涯却已经缓步靠近。

在极窄的距离里, 他凝望着她,一指轻轻揩去她面上泪珠,语气是微哑的温柔:“你哭了。”

沈呦呦这才恍然意识到什么。

“我没哭。”

她忙不迭拿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然后举了举手上灯烛, 一本正经地道,“喏,是刚才点蜡烛的时候,被烟熏到了。”

她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望着小姑娘被蹭的红红的鼻尖和眼圈,谢知涯不觉想到了在极寒之地见过的那些雪兔——

毛绒绒,软乎乎,呲着两颗扁扁的大门牙,明明不太聪明,却总是要装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

这般想着,他心底的阴霾像是被拂去大半,唇角微扬,伸手接过她手中灯烛,轻声道:“怪我,留你一个人在屋里。”

沈呦呦连忙摇头:“什么呀,和你没关系。”

她想了想,问道:“我睡了很久么,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谢知涯将灯烛在桌案上摆好,才转过身,点头道:“我是早间在谷陇的柏树下发现你的,你当时靠着树,睡得很沉,我担心霜寒,就把你带回了屋子。”

沈呦呦默默点头,心中居然升起一种浓浓的感激之情。

那位传闻中狂躁易怒的魔君,好像也没有那么暴虐,居然还把她送了回来,简直体贴到让人落泪

她解释道:“我就是早上有点睡不着了,想着出去透透气,结果在外面睡着了。”

为了快速揭过此事,她主动发问道:“不过,你这么晚出去,是为什么呀?”

谢知涯面色不变:“只是出去透透气。”

想到方才从鬼大叔那里听来的话,沈呦呦忍不住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魂魄?”

谢知涯点点头:“有的,还挺多的,不过他们都很友善。”

岂止是友善,那群残魂一望见他,就像看到什么追魂索一般,霎时便跑得没影。

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辟邪体质,只是身上凶煞之气之盛,足以吓退任何恶鬼,更莫说这些神智全无的残魂。

沈呦呦跟着点点头,在那些话影响下,她对那些鬼魂早已不是从前的恐惧心理,而是感慨中带了些尊崇。

“既然是这样,那就睡吧。”

谢知涯挑了挑灯芯,让烛火黯淡了些,“还有什么事,晨起再说。”

沈呦呦嗯了一声,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竹榻上,自觉地盖上了被子,在昏昏沉沉的光线下,逐渐沉入了梦乡。

……

大概还是受鬼大叔那番话影响太深,夜里,她做了个很悠长的梦。

在梦里,她认识了个黑发金瞳的少年,少年气质极冷,寡言少语,她细细碎碎和他说了一大堆话,也只能得到他一句淡淡的“嗯”。

可梦里的她一点都不在乎,仍旧在他边上絮絮叨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连她自己都不知晓,梦中的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好在那少年虽然鲜少回应,却并没有嫌她烦,金色的眼眸里总是蓄着极深沉的情绪。

是梦中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梦境戛然而止在分别的场面。

她开开心心地和少年说:“我要走啦,我的主人在找我。”

少年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偏过头,淡淡地道一声:“嗯。”

她总觉得,他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

可最后,他道出口的,仍只是一句冷淡的“嗯”。

极酸涩的情绪快速铺满她的心底,仿佛有千钧重,让她喘不过气来,旋即骤然惊醒。

她下意识坐起身来,手撑着榻,眼底却是全然的茫然。

真奇怪,明明只是梦而已,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

天光已经大亮,她探身去瞥屏风另一侧,果然已经没有人影。

她使劲晃晃脑子,努力将那些繁冗情绪尽数排出脑中。

想到大魔王吩咐的任务,她赶忙起身下床,简单洗漱、整理衣装后,便提起剑往外跑。

关于那什么玲珑塔历练的事,她还要和小仙君说清楚才是。

她刚走至屋外,远远的便瞧见有一道翩鸿身影于竹林剑穿梭,剑峰如虹,白衣似雪,竹叶在剑气冲击下簌簌作响。

此情此景,仿若一幅出自绝顶名家的画作。

这些时日下来,小仙君的剑术似乎又精进了些,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每一下挥剑所带起的凌厉气势。

沈呦呦慢慢走到竹林外的矮石后,认真欣赏着他练剑的姿态。

未久,随着刷的一声,林中飘荡竹叶尽数归于一处,而谢知涯亦收剑回鞘,走出了竹林。

他准确看向了沈呦呦所在的方位,微微一笑:“呦呦,早上好。”

沈呦呦看看天,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早啦。”

接着,她也不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是想和你说说历练的事,我之前不是说要想一想,再做决定的吗,现在我想好了。”

她憨憨一笑:“这样提升自己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好巧。”

谢知涯笑意温和,“我也正要和呦呦说这桩事。”

“昨日又有掌事弟子过来传讯,说要我们后日去一趟归一堂,说是掌门要同参加历练的弟子统一说些事宜。”

沈呦呦疑惑:“不是离历练还有几个月吗?”

怎么这么急就要搞临行讲话?

谢知涯眸色微沉:“许是,他有什么事要吩咐吧……”

沈呦呦忍不住小声嘟哝:“事儿真多……”

受鬼大叔影响,她现在对岑掌门毫无好感。

“嗯?”

谢知涯弯一点唇,似是没听清,“呦呦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沈呦呦连忙道,她晃了晃剑,“我也练剑去了,你先休息一会吧。”

谢知涯笑着看她,轻轻应了一声好。

*****

两日一晃就过,由于守寂堂略微偏僻,两人特意提早了半个时辰出门,所以到达归一堂的时候,离定好的时辰还略早。

归一堂是历任掌门所居住的洞府,所处风光之恢宏大气自不必说,那堂前矗立的一尊石碑,几乎就有数百米高。

路过那参天石碑,沈呦呦忍不住仰头看去,见其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漆金小字,不由好奇道:“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谢知涯顿了一下,才缓声道:“是玄天宗宗训,以及建宗纪事……”

他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嘲讽,“还有历任掌门的名字。”

历任掌门的名字刻在较下面,沈呦呦踮一点脚,就能看到:“苍玉轩、单阳羽、岑敖天……”

看到岑敖天那三个字,她先是一愣,而后不太确定地道:“这是掌门的名字?”

谢知涯点头:“是。”

接着,他便见沈呦呦捂着嘴,笑得一抽一抽,还低低念叨着,

“原来是这两个字啊,敖天哈哈哈哈,敖天生傲天哈哈哈哈哈……”

谢知涯:???

他全然不知晓沈呦呦在笑什么,这名字有哪里好笑了。

好在沈呦呦顾及此地毕竟是掌门所居地,也不敢太放肆,勉强憋住笑后,又找到了新的好奇点:“哎,怎么这些掌门姓氏都不一样呀?”

她大胆猜测:“难不成是一代跟爹姓,一代跟娘姓?”

谢知涯有点搞不懂她的脑回路,无奈道:“历任掌门又不是都有血缘关系,自然不是一个姓。”

“啊?”

沈呦呦吃了一惊。

没有血缘关系,那这掌门之位就不是世袭制喽?

可为啥她看原文剧情的时候,却感觉这玄天宗像是岑家的家族产业,宗门内高级职务,都是由岑姓子弟担任,而掌门的近亲,则各个都在宗门内地位超群。

最后,更是由他亲儿子夜九继承了掌门之位。

沈呦呦琢磨出了道道——

感情这岑掌门在位期间,不仅将自己的声名经营得极好,给自己安了不少什么修真界大英雄、大救星一等荣誉。

还顺带将玄天宗一个“公有制”宗门转化成了他老岑家的的私产。

就很牛掰。

沈呦呦撇撇嘴,忍不住极小声嘟哝:“不要脸。”

谢知涯像是没听见她的抱怨,面色如常地笑道:“先进去吧。”

……

两人一同步入了大殿。

他们并非是最早到的,此时的殿上已经聚有了四五个弟子,正规规矩矩地站着,半句闲聊也不曾有。

高台上的坐席空无人影,岑掌门自然是不会来这么早的。

沈呦呦想了想,也跟着谢知涯在边上站好,只想着潜水混过这次讲话。

等了约莫两刻钟,人便陆陆续续地来齐了。许绍林那个憨憨,进来一看见沈呦呦,便高兴地挥手,引得其它弟子都看向了他和沈呦呦。

沈呦呦瞪了他一眼,然后便低下了头,作鹌鹑状。

她隐隐听见议论声:

“这次历练好多新弟子啊。”

“可不是,说是要给新弟子机会,只希望到时候他们不要太拖后腿了。”

“害,新弟子也就算了,你知道不,这次历练那位也要去。”

“那位公子哥?”

“不是吧,那还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完了完了。”

沈呦呦正疑惑他们所说的那位是谁,便见殿门口走进一人,身着金色袍袄,头戴金灿灿彩冠,面容倒是称得上端正俊秀,可是眼底那重重的青黛却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看着就像个纨绔子弟。

一看到他,沈呦呦脑中便闪过一个名字——岑长丰。

看周围弟子面上闪现的憎且惧的神色,她估计,岑长丰应该就是刚才议论中的“那位公子哥”。

如此这般,她心中倒是愈发忐忑起来。

无他,就是因为这人到的太齐了,基本原书中戏份多的角色都要参加此次历练,这便代表,此行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可在沈呦呦已知的原书剧情里,关于这玲珑塔之行,只有些毫无帮助的琐碎信息。

通过此行,夜九获得珍惜机缘,一举跃升凡阶;苏若雪得到珍贵宝物,身体亦得到了一次淬炼的机会。

在淬炼后,苏若雪愈发美得不可方物,与此同时,两人在某外因促使下,进行了第一次生命大和谐的探索。

以上信息,就没有半点是关于此行可能遇到的危险的。

沈呦呦忍不住叹口气,她就不能对古早虐文的剧情梗概存有期待。

岑长丰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站在了大殿最中央的位置,举止甚是嚣张。

沈呦呦感受到他似乎是向这边看了几眼,眼神很是不善。

???

她有招惹过这位大哥吗?

随后,岑嘉宁也匆匆赶到,她的目光在殿内巡看了一圈,悄悄略过谢知涯后,眼里闪过挣扎,却还是走向了另一侧。

如此,时辰一到,随着一道撞钟声,殿门便缓缓闭合。

沈呦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周遭,尽量记住在场者的脸。

苏若雪约莫是还卧病在床,所以并没有来,而让沈呦呦惊讶的是,夜九竟然也不在。

难不成,他又想最后到,来个艳惊全场?

正想着,殿上便有一道极强的威压降下,岑掌门凭空出现在了殿台之上。

他一出现,沈呦呦觉得流动的空气仿佛都滞缓了。

这就是天阶强者的实力吗?

着实是深不可测。

岑掌门端着威严的架子,目光在殿中每个弟子面上略过,在看到谢知涯时,稍稍停顿了一瞬,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他捋着胡子,终于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就直接开始……”

他话音未落,殿门却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讲话被打断,一瞬间,岑掌门的面色阴沉了些许,却极快调整过来,神情镇定地朝殿门一挥袖。

旋即,殿门大开,一个黑衣身影跌了进来,而他后面还传来大喊声:“站住,掌门在内讲话,你不得打搅……”

话音未落,那弟子也赶到了殿门口,望着已然大开的殿门和殿台上神情显然不悦的岑掌门,面色瞬时一滞。

他赶忙进殿,扑通跪下:“是我失职,没有拦着这人,叫他惊扰了掌门,还请掌门恕罪。”

说着,他便要去拉那刚刚起身的黑衣人:“我这就把他带走。”

沈呦呦神情微讶,因为那弟子正是夜九。

而夜九跌撞着站稳,却一把将拉他弟子的手扯开,冷声道:“我不走。”

哪弟子几次拉都拉不动,额角瞬时冒出冷汗。

望着这颇为难堪的场面,岑掌门面色微凝,沉声道:“这是怎么了?”

“回掌门。”

那弟子连忙答,“这弟子明明不在名单上,却硬要闯进来,我一下没拦住,就让他惊扰了诸位……”

“既是如此。”

岑掌门眼底闪过不耐,看也不看夜九,语气温和得很勉强,“你便快走吧,我不计较你私闯之罪。”

而夜九却不动,听了此话,反而仰起头,直直看向岑掌门:“回禀掌门,我不能走。”

岑掌门蹙眉,眼底不耐愈盛:“为何不能走。”

夜九提高了音量,扬声道:“因为,我今日来,是来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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