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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的少年郎驰马而归,观席中叫好声阵阵,铁蹄下尘土飞扬。
他人都是一人一骑,唯独杨修禅身前捎带了个闷闷不乐的杨惊春。
杨修禅在李奉渊和李姝菀面前勒马停下。杨惊春似只皮猴,无需搀扶,灵活熟练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这个年纪的姑娘已明了男女之别,渐生男女之思,大多文静典雅,注重仪态,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渐渐有了形貌。
杨惊春却似一头冲出土的春笋,没了泥土的遏制,肆意生长,越发活泼好动。
李姝菀一笑,正准备唤杨惊春,却发现她发间夹杂着许多泥黄色的尘土。
杨惊春瘪嘴,走到李姝菀跟前,委委屈屈地叫了她一声:“莞菀。”
李姝菀见她如此狼狈,愣了愣,关心道:“这是怎么了?摔了吗?”
杨惊春回首冲着杨修禅瘪了下嘴:“你问他!”
杨修禅翻身下马,笑得爽朗:“我已告诉过你了,叫你站远处看,你自己不听,非要凑到跟前来,才让马蹄扬了一身灰,怎能怪我。”
杨惊春娇蛮地哼了一声:“别人的马为何没扬我一头的灰,就你座下的马扬了,自然是故意的。”
杨修禅无奈:“怎么没有?好些人都从你身畔疾驰而过,踩得尘土飞扬,怎就只怪哥哥。”
他说好些人,其实除了他之外,也就一个祈伯璟。只是他不便言明,怕杨惊春当真去找祈伯璟的麻烦。
杨惊春一听,倒是忽然想起来:“哦!都险些忘了,还有那佩戴面具之人!”
杨惊春比李姝菀长得高些,她说着,在李姝菀面前低下头,将粘满了灰的脑袋脑袋给她瞧,撒娇道:“莞菀,帮我拍拍。”
李姝菀伸手替她轻轻拍着发顶,灰尘簌簌抖落,杨惊春看见尘土尽掉在李姝菀的裙鞋上,往后退了一小步,站远了些。
杨惊春今日穿的紫裙,此刻像是北方被风沙打焉儿的茄子。她叹口气,嘟囔着道:“赛马一点都不好玩,赛场是直道,鼓声一响他们便甩鞭奔出三百里,瞧不见人也就罢了,还扬我满嘴的沙,还好莞菀你没来。”
李姝菀听见这话,下意识抬眸看了看李奉渊,李奉渊读懂她的表情,缓缓道:“同你说过了,没什么好看,现在信了?”
他这话仿佛李姝菀刚才在和他闹脾气,她有些羞赧地道:“我没有不信。只是哥哥这辈子只能参加一回武赛,没能亲眼观赏这一项比赛,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几人正说着,祈伯璟忽然骑马缓缓走了过来。
他似乎听见了刚才杨惊春的话,看向像只小猫低着头让李姝菀撸毛的杨惊春,拱手道:“方才赛马时事出紧急,不小心弄脏了姑娘的乌发仙裙,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他声音很是温和,即便嗓音闷在面具下,也清朗沉稳,听得人舒心。
杨惊春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她方才与杨修禅说那些小气话,也不过是因为和杨修禅是兄妹,二人日常拌嘴罢了,并未当真动气。
杨惊春看祈伯璟高坐在马上和她致歉,问道:“你即是来道歉的,为何又居高临下?岂不毫无诚意。”
杨惊春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当今太子,可杨修禅却深知面前这人的面具下藏着怎样金贵的真身。
他一听杨惊春的话,后背一凉,简直想给杨惊春嘴里塞满酸果子。
祈伯璟在场上刻意戴面具不示真容,杨修禅便不好直言一句“太子殿下”以戳穿祈伯璟身份的方式来提醒杨惊春。
正当他犹豫的这一眨眼的功夫,祈伯璟居然下了马。
面具下的眼含笑看向她,祈伯璟当真向杨惊春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再度道:“刚才是我之过,望杨小姐勿怪。”
杨惊春见他言行举止大大方方,敢做敢当,心头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气也消了。她直爽地摆摆手:“好吧,我原谅你了。”
杨修禅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哼”了一声示意杨惊春不要再说了,再顾不得别的,低头向祈伯璟行礼道:“太子殿下。”
杨惊春一听,顿时吓得眼都瞪圆了。她惊慌失措地看了看杨修禅,又看了看祈伯璟。
杨修禅正准备为杨惊春找补两句,将错揽到自己身上来,不料祈伯璟压根不应他这称谓。
他道:“杨公子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一无名小卒,并非太子。杨公子此言,或会要了在下的脑袋。”
杨修禅一听这话,满肚子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祈伯璟不再多言,同众人微一颔首,转身离开了。
杨惊春当真以为杨修禅认错了,她虚惊一场,抬手一拳轰在了杨修禅背上:“哥哥!你什么眼神啊,快吓死我了!”
杨修禅有苦难言,他看向一直闷不作声高高挂起的李奉渊,苦笑道:“好兄弟,你倒是说两句。”
李奉渊看戏不嫌事大,添柴加火道:“惊春说得对,你是该回去练练眼,下次可别再认错了人,说错了话。”
杨修禅:“……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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