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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奉渊身上还留有杨府宴上的酒气,回栖云院的途中被冬夜的冷风吹散了大半,但李姝菀仍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淡淡酒香。

他垂首看坐着的她,烛光照不入他黑沉的眼睛,本就深的眸色此刻宛如幽潭,摄人心魂。

仿佛他方才脱口而出的是一句醉话。

然而李姝菀闻着他的酒气,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此刻清醒得很。

他并未醉,说的也不是醉话。

他今夜想留在她这里。

李姝菀轻轻动了下眉尾,好似听不懂他的话,她问他:“不回西厢,你想歇在哪里?”

李奉渊看着她,认真道:“歇在你这儿,与你共枕同眠。”

李姝菀看了眼自己并不宽绰的床,婉拒道:“床榻小,容不下你,侯爷还是自己回去睡吧。”

李奉渊不依不饶,他轻轻抚着她肩头的发:“我只有巴掌大小,留一角给我,我也能睡。”

高大的身躯立在李姝菀凳后,宛如一堵结实的高墙,将李姝菀遮得严严实实。

从李奉渊身后看去,连一片李姝菀的裙角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得出自己只有“巴掌大”的话。

李姝菀还是不点头:“不行,你睡了,百岁睡哪儿?”

床头打盹的百岁听见李姝菀叫自己的名字,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了过来。

李奉渊和它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了须臾,同李姝菀道:“让它睡地上。”

李姝菀听他语气认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和猫儿抢地睡,也亏得你说得出来。”

李奉渊俯身去嗅她发间的香气,自言自语般道:“早一日晚一日,总有一天要赶它下床。”

自那夜一吻之后,李奉渊就再也没与李姝菀亲近过,只偶尔私下里碰一碰她的手,握在掌中揉一揉,除此外,李奉渊恪守礼节,再没逾矩。

总觉得有些事要等三书六礼之后,才算不唐突了她。

偏偏杨修禅今日赶在他前头成了亲,看着兄弟洞房花烛,李奉渊若说自己不眼馋,必然是假话。

他又何尝不想将自己与李姝菀的名字早早共写在一纸金字红纸的婚书上。

只是眼下朝堂不稳,若要成亲,还得等上一等。

可李奉渊毕竟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情窦初开,血气方刚,日日望着自己心上人,情至深处,便想想拥着她,想亲吻她,想与她行他梦中所梦。

李奉渊想起梦中景,滚了滚喉结,倾身俯首,又低又沉地唤了她一声:“菀菀……”

炽热的唇落在她秋水般的眼眸上,李姝菀下意识闭上眼,察觉到他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只一下,那柔软的唇瓣又退开了。

他一举一动克制隐忍,好似请求,但不得她答应却又不肯罢休。

李姝菀睁眼,仰头看着头顶那双目光沉沉的眼,问他:“你睡觉安分吗?你若吵闹,我便把你踹下床去。”

李奉渊静了一瞬,才听出她这是答应了。

他浅浅扬起唇角,轻笑着保证道:“安分,比你的猫儿安分。”

李姝菀轻轻扬眉,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

她从盒中取出香膏搽脸,李奉渊闻着她满身浅淡好闻的膏脂香气,忽而想起什么,抬起自己的手臂闻了闻。

不难闻,也不好闻,衣裳上飘着一股烈酒气。

他皱了下眉头,起身绕去了屏风后。

水声响起,李奉渊脱去外裳,用盆中剩下的水将自己洗了个干净,片刻后,等身上闻不到酒气了,他才湿着额发走出来。

李姝菀已经上了床塌,她靠坐床头,身上仅着着雪白的中衣,及腰长发顺亮如瀑,柔柔披了满身。

李奉渊与她相视,压下胸腹燥气,熄了蜡烛,朝床塌走去。

百岁被他抱下了床,它喵喵叫着,吵吵嚷嚷不情不愿地去了炉子边蜷着,半边睡得温热的枕头被李奉渊抢了去。

李奉渊放下床帘,掀开软被,与李姝菀一同躺下。

除了前些年行军打仗,李奉渊身边几乎从没睡过人,此刻与李姝菀同床共枕,李奉渊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他缓缓伸出手,摸到李姝菀垂在一侧的手掌,牢牢扣在掌心,轻轻放在了自己胸口。

咚、咚、咚……

一声一声,李姝菀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跟着他的心脏在震。

“松开我,吵得很。”李姝菀没睁眼,试图抽回手,李奉渊不肯,反倒抓着她的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她萦绕着香脂气的柔嫩指尖。

李姝菀缓缓睁眼,侧目看他:“不是说会安分。”

床帘挡住了月色,李姝菀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吻在手背上的薄唇轻轻勾了起来。

他似乎偷偷在笑,李姝菀并没有听见笑声。

李奉渊咬她指骨,嗓音有些低哑:“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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