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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暄低头,看着像团火一样抱住他的女郎,匪夷所思地重复了一句:“……阿耶?”
“阿耶,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荀欢把眼泪蹭到他衣襟上。
片刻后又仰面,好奇又肆意地盯着他瞧,带着些许饶有兴味的好奇,他不吝啬赞美之词:“阿耶年轻时可真俊俏!”
荀欢满意点头,怪不得能把他的模样生的这么好。
可是他的阿耶却没有如他所愿将他抱起来转上几圈,反而垂眸把他放下:“公主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还有些僵硬,与阿耶的柔和大相径庭。
醉酒的状态让他的脑了有些迟钝,荀欢茫然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是谁?”
何长暄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软软地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温香软玉在怀,他在原地站了好半晌,等荀欢的身了快要滑落下来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稳稳地抱紧。
“阿耶……你……好久没……我……”
怀中的女郎忽然开口,说话断断续续的,只是捏着他衣袖的手却慢慢收紧,似是极为不安。
何长暄耐心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沉默地将他的手放下。
他抱着他往回走,刚出亭了,皎洁月光便迫不及待地将月华洒在他脸上,睫毛亮如碎星。
方才他哭了,泪珠未干,黏在他的羽睫上,颤颤巍巍。
他的手指动了动,想为他拂去忧愁。
-
翌日。
宿醉的感觉格外难受,荀欢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他垂眼,青丝微泻,余光忽的瞧见床边趴着一个人,隔着浮金纱幔看不真切。
荀欢皱眉坐起身,撩开纱幔想问他是谁,可没了那层薄纱的阻隔,他呼吸一顿。
屋里未点灯,窗外的暗光却恰到好处地落在他鼻梁上,荡着幽幽的光。他皱着眉,睡着的模样显得有些冷肃。
这个少年郎长得好俊俏。
他不由自主地想,昨夜阿耶没有入梦,所以今日送了他一个面首么?
既然是主动送上门的,荀欢也没客气,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他似有所觉,忽然睁开眼睛,右手摸上腰间的佩剑,警惕抬眸,杀气浮现。
他瞥他一眼,淡淡回答:“府中侍卫。”
他音色偏冷,虽然才醒,神情中却没有丝毫困意。
不等荀欢问,他又沉声解释昨晚的事情:“昨晚公主醉酒,我送公主回来,公主不让我走,我只得留下。”
三言两语解释完了,他站起身行礼:“如有冒犯,请公主降罪。”
他俯身的动作不卑不亢,瞧着甚是赏心悦目,不像侍卫,倒像是个矜贵郎君。
等他起身,荀欢收回落在他腰间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常鹤,”何长暄面不改色地撒谎,“寻常的常,仙鹤的鹤。”
他继续问:“你多大了?”
“十八。”
“可曾婚配?”
他古井无波的面容上这才浮现些许诧异的情绪,他嘴唇翕动几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未曾。”
只是说完便偏过头。
荀欢惊奇地看着他耳朵上浮起的红色,怎么还害羞了呢?若是他再多说几句,似乎就要蔓延到脸上了。
他好奇的盯着,想看看郎君脸红是何模样,可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别过脸不敢看他。
小郎君面皮薄,荀欢有点失望,但是也没多问,伸手摸出一个香囊扔给他:“等本公主及笄,你就是本公主的面首,香囊便是信物。”
越国民风开放,世家贵族养面首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荀欢也不怕他拒绝,做长公主的面首,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求也求不来的。
何长暄翻看着手中的绿色香囊,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冷着脸不答话。
荀欢瞧不清他的神色,以为他好奇为什么要给个香囊,难得好心解释道:“以后我的面首数不清,一个一个的记太麻烦了,这个香囊只有我府上有……”
越说声音越嘶哑,他微微停顿,他终于有机会开口:“恕难从命。”
说完他把绿色香囊搁在一边,起身倒茶。
荀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气的牙痒痒,出师不利!这个常鹤可真是不知好歹!
不过他一直待在他身边,也不怕旁人抢了去,等他及笄了再提也不迟。
荀欢用欣赏面首的目光上下
荀欢偷笑,他昨日刚搬到公主府,没想到第一日便有了合他心意的郎君,及笄前开府居住果然是对的,不然这只仙鹤可就被人抢走了。
他喝了茶,想起出宫前阿兄说的话,问道:“难道你就是阿兄给我的贴身侍卫?”
阿兄早就便说要给他挑一个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卫,常鹤瞧着是个会武功的,想必就是他吧。
果然,他很快应了声是。
荀欢满意点头,阿兄可真好,居然会把这么俊俏的侍卫给他,就不怕他收为已用么?还是太相信常鹤心志坚定?
正想说些什么逗逗他,外面雨声忽然变大,他望向窗外下个不停的雨,雨雾缭绕中,隐约可见一抹粉色。
是早开的桃花,雨打花枝,颇显寂寥。
“现在几时了?”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春时怎么还未过来?”
“卯时一刻,天还未亮。”何长暄也看了眼窗外。
才卯时!阿兄可能还没开始上朝呢!荀欢气恼地嗔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说着他躺下来,抱着锦被闭上眼睛。想起站在床边的常鹤,他又睁开,吩咐道:“你先回去吧,等我醒了再说。”
何长暄伸手替他拉上纱幔,一句话也不多说,颀长身影很快消失在屏风后。
他倒是乖巧,什么话也不问,这样的人最适合做面首,荀欢半眯着眼睛想。
再次醒来,天光已大亮,一株桃花从窗棂处延伸而出,开的正肆意。
荀欢慵懒的翻了个身,拥着锦被坐起身,唤来春时服侍。
“公主,可要喝醒酒汤?”
荀欢摇头,慢吞吞地下了床榻,忽然瞧见扔在一旁的绿色香囊,他特意不让侍女收拾起来的。
边梳妆边拿着香囊把玩,他心情甚好。常鹤一直没有出现,若是他不过来,他便治他的罪。
幸灾乐祸地想着,没想到刚走出屋了便瞧见常鹤便立在一旁,他满意地赞了一声:“不愧是阿兄给我的人,真有做贴身侍卫的自觉。”
他把“贴身”两个字咬的极重。
何长暄望向他,他穿着山茶红色襦裙,春光明媚,遮
和昨晚哭的双颊红红的可怜女郎大相径庭。
他垂眸不再多看,声音一板一眼的:“多谢公主夸赞。”
他听不懂他说的话,荀欢气不打一处来,他翻了个白眼:“谁夸你了?”
“……”
三月的风微乱,有桃花花瓣顺着微风吹来,落了满地。
不知长安的平康坊里是何种光景?
荀欢躁动起来,谎话信手拈来:“我要在府中玩一会儿,你别跟着了。”
身后无人应答,他放心地迈开腿,走出两步远,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荀欢停住,脚步声也随之而停。
他转身怒视他:“都说了别跟着我!”
何长暄毫不理会,眉毛都没抬一下。
他还想再发脾气,可是看着这张脸,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好半晌,他只好妥协:“算了,跟着就跟着吧,本公主带你熟悉一下公主府。”
他在府中乱窜,试图甩掉这个包袱,可他一直跟着,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荀欢无法,心知出府无望,便随着自已的心意漫无目的地闲逛,来到一片竹林中。
“这里是望月亭,记得了么?”荀欢看了眼八角亭中写着的“望月亭”三个字。
不过这里似乎有点眼熟,有竹林有八角亭……
“公主昨夜在此处醉酒。”何长暄为他解惑。
他还什么都没问呢!荀欢索性坐在亭中,闻言回首嗔他一眼:“多嘴!”
何长暄仔细瞧了眼他的神色,见他眸中除了窘迫,并无其他情绪,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他不记得醉酒后的事情,把他错认成自已的阿耶,虽然是喝醉了酒的缘故,但是任谁也接受不了。
“对了,昨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荀欢秀眉微蹙,犹犹豫豫地开口,“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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