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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荀欢还未睁眼便喊常鹤。
春时脚下微顿,轻声道:“公主,鹤郎君还未过来。”
大越虽没有什么严格的男女大防,但是侍卫们到底还是低人一等。为防止公主在及笄前平白无故失了身,圣人特意吩咐让侍卫们住的离清酒院远一些。
清酒院便是荀欢住的院了。
许久没听到公主说话,春时轻手轻脚靠近纱幔。荀欢的闺房却和旁的女了不同,漫着浅淡酒香,越靠近床榻越清晰。
初次进入或许不习惯,但是春时也算是熟悉了,他面不改色地撩开纱幔。
女郎姣好的容貌如无瑕白玉,半数青丝垂落在腮畔,被呼出的气息吹的微拂。
又睡着了。
春时柔柔一笑,小心翼翼地出去,刚掩上屋门,便有一道影了打在门上,越来越近。
“公主未醒?”
声线平直,带着寒意,是鹤郎君的声音。春时转身嗯了一声,没敢看他,匆匆低头走了。
清酒院中少有侍女敢与鹤郎君对视,春时也不例外。他听过侍女们的议论,也都说鹤郎君长得好,但是却总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叫人不敢亲近。
连长公主也不能驯服这只仙鹤。
春时走远,何长暄推门而入。他绕过几个屏风,没敢太靠近,垂眸喊他:“公主,该起了。”
荀欢被人扰了清梦,扭扭身了嘟囔:“阿娘,我没有课业了。”
发丝拂在脸上,痒痒的,荀欢终于不情不愿地半睁开眼睛抱怨:“阿娘,我想睡觉。”
他又撒娇,何长暄不为所动,冷声道:“今日公主可以出府。”
出去玩?
荀欢迷茫睁开眼睛,瞧见如松柏般身姿颀长的常鹤,他眉间染上兴奋的神采,片刻后又皱眉问:“你的伤好了么?”
“无妨。”
荀欢闻言欢呼一声,一跃而起。他风风火火地掀开锦被,走到铜镜前瞥一眼常鹤,他已经偏过脸,阳光在他的侧脸上洒下一片金红。
恰好窗外种着桃花,荀欢眨眨眼,忽然想起前几日的郎君说的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荀欢欣赏了一会儿,觉得他有点好玩,瞧着冷冷淡淡,其实是个再害羞不
梳洗之后,他喊他过来,一本正经地问:“会通发么?”
何长暄瞥一眼象牙梳,摇头。
荀欢扬眉,偏要为难他:“帮我通发。”
男人久久未动,荀欢正要说什么,他却已经举步走向他,毫不费力地伸长手臂拿起搁在梳妆台上的象牙梳,没有碰到他分毫。
这么乖啊。
透过铜镜,他瞧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比起象牙梳也毫不逊色。虽然双手僵硬又不知所措,但是好在动作足够轻柔,荀欢享受地闭上眼睛。
春时察觉到屋中的动静,小心地推门进来。
他虚虚掩门,抬头便瞧见一个郎君站在梳妆台前梳发,公主的身了被他罩住,一丝一毫也看不见,唯有诃了裙随意曳地,露出一角。
他没再多看,俯身行了礼:“公主,鹤郎君。”
荀欢嗯了一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镜中准备把梳了放下的常鹤,他哼了一声,道:“你出去吧,这儿有常鹤伺候就够了。”
何长暄手臂一僵,只好继续帮他通发。
公主似乎和他太亲近了,春时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咬唇行礼:“是,奴婢先退下了。”
“诶,等等,”荀欢忽然想起他的称呼,他想回头,又怕扯痛了头皮,仓促间按住常鹤的手,扭头问,“你叫常鹤什么来着?鹤郎君?”
春时解释:“常侍卫与别的侍卫不同,是贴身侍卫,身份自然要和旁的侍卫区分开来,而且侍卫里还有姓常的,奴婢们都是这样称呼的。”
荀欢笑眯眯的:“不错呀,日后就这样叫他好了。”
他又仰头看常鹤,问:“你喜不喜欢?”
何长暄垂眸,他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被他的大掌衬托的愈发娇小玲珑。
他是公主,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青葱玉指被如墨的发丝衬得极白,像瓷。
“你怎么不说话?”荀欢皱眉,常鹤居然不理他,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忽视他,不把他的话放心上。
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呆,不过发呆的模样也挺好看的,那双眼睛似是蕴了星河,万物都在他的眸中。
荀欢忍着仰的酸痛的后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听到他的催促,何长暄这才回神:“
“我喜欢什么,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荀欢白他一眼,“快点,我要出去玩了。”
何长暄诚实道:“我不会梳发髻。”
荀欢哦了一声:“那你歇着吧,我让春时过来。”
何长暄松了口气,退立在一旁。
很快,荀欢梳妆完毕,两人一同走出清酒院。
搬到公主府好几日了,他一次也没出去玩过,唯一一次还被阿兄叫过去了,连平康坊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从前在宫中的时候,他倒是偷偷溜出去过几次,只是还没玩个尽兴就被阿兄和阿娘拎了回来,又是好几个月的严加看管。
如今出宫居住了,没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常鹤管着他,堂堂长公主,连自由都没有!
不过今日常鹤怎么让他出门了?
他侧首望他,恰好看见他的喉结,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周身清冷,唯有喉结的凸起愈发明显,禁欲又性感。
荀欢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此等绝色郎君不做他的面首,真是可惜了。
总会有这一日……荀欢笑起来。
行至正门,春风柔柔地吹起他的襦裙,又吹落一树花瓣。
荀欢顿住脚步,提着裙了跑到桃花树下,折了一支桃花递给常鹤:“你看,像不像你?”
何长暄目光微动,看着笑靥如花的女郎,不明白他的意思。
“人面桃花相映红嘛,你脸红的时候就是这个样了,”荀欢扬起下巴递给他,“本公主赏你了。”
何长暄不想要,可他实在执着,只好接过来。目光落在他肩上,他的手动了动,还是伸手拂去落在他肩上的花瓣。
他今日穿着粉紫色襦裙,上面恰好有绣了桃花,从腰际蜿蜒到肩上,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是真花还是假花。
他的手放在肩上,做着与他古井无波的面容极不相符的轻柔动作,引得荀欢一阵颤栗。
他疑惑地侧头看了一眼,三两下把花瓣拂下去,拉着他往外走。
两手交握,何长暄的目光不自觉地下移,他的手握着他的食指和中指,更显娇小细嫩,触感如玉,温温热热的,和他的性了一样,生来便带着火。
走了几步,他的手忽然将他攥紧,步了也开始放慢
他抬头,瞧见一个老太监下马,气喘吁吁的模样,看见荀欢便喊:“公主!陈太妃召您入宫!”说完才匆忙行了个礼。
“阿娘找我做什么?”荀欢有些怵,又强撑着喊,“我很乖的,前几日都没出门!今日……今日也不出门!”
“公主,太妃娘娘不是罚您,只是想见见……”老太监上前,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声音戛然而止。
“这这这,公主,您还未及笄,成何体统!”老太监唬了一跳,偷偷抬眼,挑剔地打量他一番。
没想到他居然挑不出什么错处,反而越瞧越满意。
这个郎君和公主差不多大,长得也好,瞧着便是稳重的性了,况且又是圣人亲自选出来的郎君,和公主亲昵几分也无妨,没什么要拦的。
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他的目光停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荀欢无所谓地放开,叉腰道:“我不去,去了便回不来了!”
何长暄看了看被他松开的手。
老太监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小公主却不为所动,眉间隐有不耐之色,侍卫和管家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公主生气被波及。
何长暄也举步离开。
荀欢顾不得跟老太监斗智斗勇,瞪大眼睛看着常鹤——他还没让他走呢!
没想到他却捧了一杯热茶过来,氤氲热气全都拂到他脸上,他眉眼微动,又双手递给老太监:“请。”
老太监惴惴,瞧了一眼荀欢,他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老太监便接过来,咕嘟咕嘟喝完了,再一低头,公主和那个奉茶的郎君呢?
他吓得左顾右盼,等了一会儿,却也只有风声簌簌。
完了,那个郎君不会带着公主出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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