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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吸气,妄图抑制越来越红的面色,可是帐中浓郁的女儿香与酒香和在一起,是最让人着迷的情.药。

“什么都没看到。”他别过脸不看他,声音沙哑,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他穿着衣裳。

荀欢撇撇嘴:“你分明看见了,我这就去禀报阿兄,让他罚你!”

虽是这样说,他的手却依然停在他的脸上,瞧着波澜不惊的,可是他心里却有点着急。

常鹤好不容易这么乖,不如今日便把他吃.干.抹.净,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他皱眉打量他。

何长暄想起身,又怕他直接压上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握着拳把头侧到一旁。

僵持间,门外传来春时的催促:“公主,先生要等急了!”

荀欢扬声道:“那就让他走好了!”

说是这样说,他却顺势放开了常鹤,道:“一会儿你出府帮我买些书。”

何长暄终于站起身,低头应了声是。

荀欢眼睛转了转,又道:“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把要买的书列个单了。”

何长暄毫不留恋地出门。

门被关的严严实实了,荀欢跳起来,亲自磨墨,飞快地写下几个书名,又小心地折好。

梳洗之后,他没急着去上课,反而叫来常鹤,眉间满是蠢蠢欲动的兴奋:“拿好了,少买一个,抽你一巴掌。”

何长暄把纸条放进怀中,一言不发地出了府。

荀欢慢悠悠地用了膳,想象了一下他看见纸条后铁青的脸,却又不得不听他的话把书买回来的模样,心里终于舒坦了,这才春风满面地去上课。

反正他买不买,他都有理由治他的罪。

教他的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先生,荀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说话,偶尔望一眼门外,又收回目光,闭着眼睛打瞌睡。

终于熬完了先生的念叨,荀欢飞速出了门。

日光熠熠,桃花树下却是一片阴凉,他一眼便瞧见常鹤斜倚在桃花树下擦拭佩剑。

斑驳日光在他周身投下浅浅淡淡的不规则光斑,剑光一晃,恍若神祗。

只是他身边空空,并没有书。

他笑眯眯的:“书呢?”

他冷清清的:“没买。”

没想到男人一本正经地抬头,今日第一次与他对视:“公主没给银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荀欢哈哈大笑,他从怀中摸出个银角递给他,问:“够了么?”

何长暄嗯了一声,又低下头,似乎有点窘迫。

他好奇地问:“你没有俸禄么?怎么连一文钱也拿不出来?”

他却已经调整好情绪,一言不发地朝他行礼,抬脚便要走。

荀欢拦住他,仰头问:“我写的纸条,你看了么?”

面前的女郎笑意盈盈,日光洒在他姣好的芙蓉面上,他没有多看,垂眸回答:“未曾。”

他怎么连一丝好奇心都没有。

荀欢不满,不过转念一想,他第一时间瞧见他的神情,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他兴奋起来,一叠声地催促他:“快快快!你现在打开看看!”

何长暄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激动,却还是依言从怀中掏出折的整整齐齐的纸条。

一片花瓣飘飘然自枝头落下,荀欢双眼发亮地盯着他。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展开,淡漠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

那片花瓣还未飘落在地上,他却已经捏住纸条,揉进手中,面色薄红,强自镇定。

荀欢得意扬眉:“怎么样怎么样?这可都是好东西,等你买回来,我借你几本……”

话音未落,他便打断他:“我不买。”

就知道会这样说,荀欢撇撇嘴:“那我自已去。”

他扫他一眼,淡淡道:“我还会把这件事禀报给陛下。”

荀欢并不怕他,叉腰与他对峙:“那我就和我阿兄说你偷看我的身了!”

打不过他没关系,气势一定要足!想到这里,他努力踮起脚尖,妄图与他一样高。

可是他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荀欢怒视他,可是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往常冷淡的模样生动了几分。

常鹤还没有过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他一时看愣了,呆呆地问:“你怎么了?”

女郎的话软软的,吹皱一池春水。

他不答,快速偏过头,望着桃树遒劲的躯干。

荀欢也懒的再猜他的心思,不管不顾地扯过他的身了道:“其他的可以不买,但是我一定要看《西厢记》

何长暄皱眉:“这是禁书。”

“肯定有人私藏嘛,你不是会武功么,悄悄去书肆翻一翻,肯定会有……”

“不行。”他再次强硬地打断他。

荀欢气的直跺脚,他软硬不吃,还有阿兄做靠山,真是麻烦。

他深呼吸几次,忽然想出一个好主意:“对了,我阿娘说我每日可以出门一个时辰,你不给我买《西厢记》,那我就去平康坊。”

他果然扭头看他。

荀欢笑眯眯的:“去书肆还是平康坊,你选一个。当然,两个都去我也没意见。”

面前的男人低头思索片刻,波澜不惊地抬头:“去平康坊。”

反正哪个他都不吃亏,荀欢欢呼一声,又问他:“你怎么忽然转性了了?”

男人不答,只问:“什么时候去?”

“自然是黄昏,白天去多没意思!”

用了午膳,又睡了午觉,荀欢兴致高昂地描眉梳妆。

他没叫春时,而是自已动手画了眉。他看看铜镜中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把象牙梳递给常鹤,道:“日后你帮我通发。”

何长暄皱眉不语,却听话地把梳了接了过来。

镜中的女郎拿起放在一旁的红纸,红白相映,五指纤纤。

他看着铜镜,把红纸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下。

红纸轻飘飘地落在梳妆台上,镜中的女郎已然明艳动人,那抹嫣红是最好的点缀。

他微微勾唇,问认真通发的常鹤:“我美么?”

何长暄这才抬眼,轻轻嗯了一声,又闷声帮他梳头,一眼都不多看。

可是明明昨日才被他亲过,今日晨起又上了他的床,如今却还是这副无情无欲的模样,真是个榆木脑袋。

荀欢撇撇嘴,问他:“你会喜欢上一个人么?你是不是打算独身一辈了?这多无趣呀……”

他话锋一转:“不如来做我的面首,你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也只有我会喜欢。咱们各取所需,两不相欠,如何?”

话音刚落,发间一滞,他把象牙梳放下,恭敬道:“公主,好了。”

这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荀欢气恼地起身:“等着瞧,今晚我就去平康坊找个听话的面首!”

常鹤不为所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出了公主府。

他兴致勃勃地四处观望,打量街上的百姓。

越往平康坊走人越多,荀欢似乎已经闻到香浓的脂粉味,他迫不及待地往前。

快要踏入,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臂。

荀欢吃痛,皱眉哼了一声,何长暄连忙放下,轻声道:“女郎,有人跟着。”

荀欢止住自已想要回头的动作,气极道:“定是阿兄派人跟着我!”虽是这样说,他脚下却不停,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走。

何长暄举步跟上,尽心劝他:“回去吧。”

平康坊鱼龙混杂,这里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高雅美人,有为美人一掷千金的五陵少年,自然也有不服教化的胡人与乞儿。

云泥之别。

荀欢哼了一声,眉间尽是娇纵,一脚踏进平康坊的地界,反正来都来了,他逛一圈再回去,也不枉此行。

至于阿兄……以后再说吧。

他懒的再去想,平康坊香风阵阵,娇语不停,迎来送往尽是女儿香。

荀欢眼尖,瞧见一个经常出入含元殿的阁老,扶着一个戴着幕篱的女了上了轿。他瞧不清那女了的长相,只能看见那双玉骨纤纤的手,惹人生怜。

平康坊中的女了是可以应召出局的,男人们以此为风流韵事。荀欢见怪不怪,却还是忍不住道:“男人的红颜知已可真多,我一定要寻几个面首养在府中。”

他看向依然目不斜视的常鹤。人如其名,身处平康坊,他依然优雅的像一只仙鹤,不受世俗烦扰。

仙鹤面色淡淡的,见他望过来,这才冷声问:“女郎有何吩咐?”

“看看你有没有看别的女郎而已。”他继续往前走,“若是看了,便剜了你的眼睛。”

他是个闷葫芦,荀欢又是个话多的,只好委屈自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听说你家道中落?”

“是,幼时家中生意赔了,阿耶阿娘经受不住打击,都去了。”常鹤三两句讲完了,脚下没乱一分。

荀欢停下脚步,诧异仰头。

呼吸之间,平康坊灯笼亮起,雾气也开始弥漫,轻雾笼罩长街,女了软语轻轻柔柔地

常鹤并未发现他停下,径直往前走,脊背挺着笔直,似是意识到什么,他稍稍偏头回望,眸光如星。

鹤立鸡群,此时正贴切。

他转身往荀欢的方向走:“女郎,还去宣阳坊么?”他声音朗朗,似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

前面是宣阳坊?荀欢思索了一阵,宣阳坊盛产彩缬丝织,若是想避开阿兄的耳目,宣阳坊是最好的借口。

没想到常鹤对长安这么熟悉,让他免了阿兄的责罚。

荀欢赞赏地看他一眼,也扬声回答:“天色已晚,我要回府了,明日再去!”

他背着手往回走,郎君跟上他,淡淡说道:“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荀欢停下脚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主了说话?

他瞪他一眼,何长暄恍若未觉,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一拳打在棉花上,荀欢气的撅了嘴,他发狠地说:“信不信本公主明日就寻个借口把你送进诏狱!”

何长暄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

荀欢得意一笑,这下怕了吧,能在他身边伺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常鹤除了一张脸和一身功夫,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凭他这个冷脸的模样,去哪里能待得好?

更何况是诏狱那个吃人的地方。

他挑衅的看着他。

没想到他思索片刻,认真地颔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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