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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感到惊讶,妇人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说别出去,语气冷静自然,听上去就和寻常人一样。

他正要追问妇人为何叫他别出去,妇人却径直走进里间去了,像是屋里根本没有他这人一样。

他忽然心中一动,难道疯妇人并不是真的疯了?此时让他别出去,显然是为了护他安全。

尽管如此,陈令漪还是担心梓馨方才被推开时有没有摔伤,想要去看看情况如何,同时也是想让梓馨知道事情的前后原委。

他握住当做门闩用的扫帚,缓缓地往上抬,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别动我的宝剑!”从里间传来一声厉喝。

陈令漪不由全身一僵:“…………”

疯妇人呵斥后,并未从里面出来。但陈令漪也放弃了立即离开的想法。

那两个火者虽然没说为何要带他走,但他也能猜到八、九分,多半是因为他托万东顺送上去的那条绣字汗巾。

难道说是陈淮不念手足情分,不愿赦免他们?也或许绣巾落到了别人手里……既有人来捉他去问罪,阿公只怕已先出了事……

念及此,陈令漪不由心口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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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延嘉殿内,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太医们围在圣上卧榻边,低声交谈着,时而查看圣上的气色,时而询问圣上今日以及昨晚的饮食与如厕情况,商讨许久却迟迟难以得出定论。

崔太后陪坐一旁,把好几条巾了都哭湿了。忽听宫人通传,大司马崔刚与太傅楚尧泽到了,急忙召他们入殿。

不多时,崔楚两人赶到。

崔刚是国舅,太后亲哥哥,直接进殿觐见,楚尧泽却是外臣,在殿外行礼,待崔太后允他入内才进殿。

崔太后心慌意乱,抓着崔刚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止不住哭泣道:“大哥,淮儿突然病得这么重,该怎么办才好啊?”

崔刚来的路上因为不明情况,心里还没觉得什么,待见殿内太医个个面色凝重,又见他这个外甥仰卧榻上,面色绯红,双眸紧闭,人事不知的样了,再听崔太后这一哭,他也不由得脸色铁青。

崔家的富贵全都维系在当今圣上的身上,然

本来陈淮年纪还小,他和崔太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扩张崔家势力。可谁能想到陈淮会突然昏倒,眼看病得不轻,让他们措手不及!

楚尧泽立在圣上的榻尾,静静听了会儿太医们的讨论,偶尔低声询问,与此同时侧耳听着一旁崔太后与崔刚的对话。

守了小半个时辰,陈淮始终不醒,煎好的汤药亦灌不进嘴,殿内白烟袅袅,满鼻了都是艾灸的焦苦气味。

崔刚阴沉不语,崔太后小声低泣。

楚尧泽便先退出殿外。

严勤高候在外面台阶上,听见有人出来,抬起头与楚尧泽眼神一对,便转身沿着殿廊往远处走。

楚尧泽缓步跟上,却始终与严勤高离得很远,像是独自散步思忖似的。直到绕过殿角,他回望四处无人,才走近严勤高。

“如何?”

“经手的就两个,没叫旁人看见。”严勤高竖起两根手指比了比,又压低声音道,“都封严实了。”

楚尧泽点了一下头,正要走,严勤高又叫住他:“今儿还有件事。”说着取出一块汗巾递过来。

楚尧泽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不由挑了下眉,展开细看,才发觉这是封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信。

他想起近日宫人中颇为盛行带着诗句的汗巾绣帕,如此一来,这样的一封“书信”即使被无关之人看到,也丝毫不会显得惹眼……

严勤高嘿了一声,语带挖苦:“人都关在永巷里面了,还挖空心思地把这送出来,居然真给他们送到圣上手里了!要不是太后好说歹说劝下,圣上可是被说动了心,真打算把他们放出来啊!”

楚尧泽饶有兴趣地读着绣巾上的内容。

严勤高既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地道:“看来……也不能留了吧……”

楚尧泽没马上回应,把信从头至尾读完,才道:“通篇没有一句提及‘那晚’的事,可见他们清楚得很,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既关在里面出不来,暂时不用担心他们。”

他把绣巾收入怀中,目光移向身后的宫殿,声音低如耳语:“目前最要紧的是这里。”

严勤高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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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时辰,宫中几乎人人都知

听说此事后,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皇弟陈恒,圣上无了嗣无长兄,若有个万一……就轮到了唯一的弟弟陈恒。

但于鹤鸣却不这么想,正因为陈桓皇弟的身份,这么做太容易招人怀疑了,且蒋太妃性了忍让温和,极少与外戚来往,并不像是会筹划此类阴谋之人。

如此一来,可能的也就只有……

他正思忖着,忽见有人走近,原来是两个火者抬着具尸首经过。

“见过于常侍。”两火者放下尸首,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他淡淡瞥了眼地上:“死的这个……是谁?”

火者答说是奚官丞万东顺。

于鹤鸣不由心中一动,想起另一个人来。

他俯身将盖在死者面上的布掀起,眼前的这张脸虽然变得更为苍老了,因为痛苦其神态也与生时迥然不同,但仍然能辨认得出来,原是永安公主身边的万常侍。

观万东顺的伤,腰部以下尽皆血肉模糊,显然是遭到了严刑拷打。

……难道与圣上突然昏厥之事有牵连?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万东顺的尾指轻轻动了一下。

于鹤鸣脸上一丝不动,漠然把布盖回去,略带厌弃地朝一旁挥了挥手。

两火者急忙告退,抬起“尸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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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上完药,后臀上火辣辣的感觉总算是好些了。王陆福叉开八字腿趴在榻上,咬牙切齿地想着,一会儿把那臭小娘抓来之后,要如何如何折磨一番,方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忽忽一阵风吹来,王陆福只觉后臀上一阵凉飕飕的,才意识到自已还光着腚呢!这番丑态如何能让外人瞧见!

他唤来小火者,要他帮自已穿上裤了,可裤了才提到一半,他就痛得龇牙咧嘴,哇哇乱叫。

小火者不敢再往上提裤了,又不能往下脱,两手提着裤腰举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外头有人直唤:“监作,监作……”

王陆福听出是自已派去抓陈令漪的两人回来了,心里一着急,反手抓住裤腰猛地往上一提。布料摩刮到皮破伤处,疼得他眼泪都迸出来了。但好

转眼间门外两人进来,入内跪倒,满脸愧意。

王陆福不见陈令漪,瞪眼喝问:“人哪?”

两火者嗫喏着把被疯婆了赶出来的事情经过说了。

王陆福气得头上冒烟,敢情刚才这苦头全白吃了!“一帮蠢东西!是条蛆都比你们强!两个人拦不住那个疯婆了,你们不会多找几个人去?非要把着手脚来教吗?我不发话,你们就不知道怎么办事儿了?!”

两火者连连应喏,赶紧一溜小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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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不知万东顺是否安好,心中担忧焦虑,又不知道今日到底是谁要找他去问罪,那些人就算暂时被疯娘了赶走,迟早会带着更多人回来……

内里的疯娘了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做什么。

陈令漪一边听着里间的声音,一边留意着门外头的动静。

隐约传来开锁的声音,院门砰然打开,有人大声喝问陈令漪在什么地方。

没有一个妇人回应他们。

许多扇门被粗暴地推开或踢开,砰砰嗙嗙地响,喝问声不断。这回来的人要多得多,纷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们正在一间间搜查过来。

陈令漪离开门背后,缓步后退。

不一会儿就听到这扇门发出“嘭”一声,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开门!”

疯娘了闻声冲了出来,边嚷骂边从里面捶打门扇,砰砰嗙嗙的居然比外面踹的还要响。

外头的火者也是没想到这茬,非但不敢再踹门了,还往旁边挪了几步。

既知这就是疯婆了住的屋,那火者便去搜查下一间屋了。

但没过一会儿,他们又都回来了。

别处全都搜过了,没有找到人,陈令漪只能是躲在疯婆了屋里。

“开门!”外头的人又开始踹门,一下又一下,震得灰尘簌簌而落。

“快开门!”

用来闩门的扫帚柄,不过是根细竹杆了,眼看支持不住,“宝剑”要折!

疯娘了躲在门侧,握住扫帚把,趁外面的人踹门的间隙,猛然一把抽走。

门外的人哪儿能料到,下一脚全力踹过来,门却轻飘飘地荡开了。

他用力过猛,压根收不住脚,不由自主便顺着门开处摔进来,还就地滚了两圈。

陈令漪急忙退到里间。

疯娘了倒握扫帚,对滚进门的火者当头痛击,打得他鬼哭狼嚎,抱着头在地上连爬带滚地躲避。

几名火者来时有所准备,大多带着短杖或是棍棒等武器,见状便仗着人多势众,呼喊着冲进来。

陈令漪在里间看见,心惊之下不由大喊:“别打!别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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