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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州还是那个洪州,商贾云集,百姓安居。
但洪州却不再是人们印象中的洪州了,自打洪州城来了那位名叫骆永胜的商人后,为人所熟知的洪州开始变得逐渐陌生起来。
百货商场的出现取缔了以往街头巷尾各大字号的坊市,剩下的,都是一些民间作坊开办的私营小作坊。
这三胜商号本来还只是城中心有一家,结果三月份末的时候,一个所谓的银行诞生,三胜商号便又在城北拿了地,开工动土打算盖第二家百货商场。
说起这银行,洪州的百姓那才叫记忆犹新,前者诞生为他们带来的震撼绝对远超当初三胜百货开市。
很多人至今都记忆尤新的地方,便是他们第一次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的银行。
“孙兄可听闻,城中三胜商号开了一家银行。”
“何谓银行?”
“怎么与你解释呢,就是人把钱放进去,每一年这银行都会给放钱的人一笔息头,足足一成五嘞,存一百文进去,当场就结第一年十五文的息钱。”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已经有很多人领到了这息钱,现在三胜洪州银行门口去存钱的百姓排的队长的不得了,还有很多大富商也挤破头去存呢。”
“也对,一年一成五的利,可比做买卖稳当多了,走,速带我去。”
这种对话,是在银行刚刚成立的早几日间,后来有关银行的消息就牵挂了整个洪州百姓的心。
但是有关消息很少会披露,即使他们到处托关系找近人去打探也没有门路,唯独有一个渠道会披露关于银行的消息。
也是一个新鲜的事物,叫做三胜洪州报社。
洪州报社每隔两日会印一批叫做报纸的文刊出来,上面会连载着一本叫做《三国演义》的书籍,也会发布一些关于洪州当地有趣的时事,而更重要的,便是这洪州银行的风向。
比如,降息。
“洪州银行近日宣布,因存款人数过多,储蓄量极大,银行将于五月初一将储蓄的基准利息从一成五降至一成二,如有继续更改动向,请众位时刻关注洪州日报。”
降息的风声引来的,只是更大规模的储蓄热潮。
没人知道在这一波储蓄热潮中,骆永胜和他的三胜洪州银行到底吸纳了多少公众存款,除了骆永胜自己。
而骆永胜在银行开办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趟瓦石庄,宣布了一件对瓦石庄上下几百名百姓都为之疯狂的一件事。
“几位族老,这半年多来,辛苦你们跟着我骆某人熬心费神的烧窑造瓷了。”
庄里的宗祠中,骆永胜给瓦石庄带了些礼物,不是银钱细软,也不是糕点美味,而是一份份契书。
“骆员外,这是何物?”
族老里有识字的,拿过一瞧,更是纳闷不解,惊疑道:“何谓人寿保险?”
“一份保障。”
骆永胜笑着解释道:“鄙人正打算在洪州筹办一家保险行,但还没完善好相应的细则,就想着先拿来咱们瓦石庄试试,就给庄里几百位乡亲俱都准备了一份。
拥有这份保险的就叫做被保险人,而保险的作用便是,每一个被保险人到了五十岁之后,每年可以从骆某这里领取两贯钱,老有所养嘛,如果有哪位不幸病故的话,其家眷子女都可以持这份人寿保险来找骆某,领走一笔十贯钱的丧葬抚恤钱。”
老有所养,死后抚恤!
几名族老都傻了眼,这不纯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这位骆员外这般行径都不能叫大方了,简直就是圣人在世。
“这这这,骆员外,您这份大礼,我们瓦石庄上下实在是接不住啊。”
几位族老都开口推辞。
“这半年多来,您对我们瓦石庄上下已经非常照顾了,我们能过上今日的好生活,可都是您的照拂,哪里还有颜面再接您这么贵重的厚礼,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番心意,几位族老若是看到起骆某还望不要推辞了。”骆永胜推心置腹的说道:“骆某是个商人,久经商场见惯了人心凉薄,受够了尔虞我诈,只有来到咱这瓦石庄,一颗心才有了回家的感觉,村里上下从未拿我骆某人当外,如亲友手足般倍加照顾,在骆某的心里,瓦石庄都是我骆永胜的亲人。
所以这些人寿保险还望几位族老务必收下,不为别的,就算为瓦石庄眼下的稚童子孙也是好的,就收下吧。”
在骆永胜的感情攻势下,又或许是这份人寿保险确实打动了几人的心,两番推辞后,几名族老便收了下来,唯一付出的,便是那滔滔泪下的感激。
所以当旬日后,几名不知道哪里户籍来的铁匠搬进瓦石庄,在骆永胜的指导下捣鼓出一个又一个土垒的小高炉时,瓦石庄上下几百名村民都选择性的失明了。
他们不知道骆永胜在干什么,但他们不在乎。
因为家里柜子中深藏着的那份人寿保险无时无刻不在督促着,提醒着这些村民在饭后睡前向着家中镌刻着骆永胜名字的长生牌位念叨。
‘神仙保佑,一定要让骆员外长命百岁’。
城外的一切骆永胜隐瞒的很好,但城中的一切他是瞒不住的,比如说银行和报业,不可能瞒得住陈礼这么位洪州刺史,而实际上,骆永胜也没打算隐瞒。
他知道陈礼一定会眼热,所以骆永胜抢先一步为后者备了一份其无法拒绝的大礼。
一张写着二十万贯的存储票根。
十个装满白银的箱子。
“按照一成五的利,这里面,是价值三万贯的一万两白银。”
在四海渔家,骆永胜双手端着茶碗,恭恭敬敬拜在陈礼脚下,垂首高举茶杯。
“骆某有今日,都是章枢直和您的提携照顾,骆某寒苦出身,父母高堂早亡,独自带着弟弟离开定州南逃,一路上行乞为生,终日忍那白眼讥讽,直至来到洪州才算安了家,直到有幸蒙了章枢直和堂尊您的青睐才算有了立身之根,骆某心中,您二位亦师亦父,知遇之恩,粉身难报,如不弃,某之一生,愿为堂尊效死力。”
看看桌上放着的存储票根,看着那足足十箱子的白银,再看看眼前这杯热气腾腾的香茗,陈礼伸出了手。
拿起,一饮而尽。
“起来吧,只要本官在洪州一日,便护你一日。”
一场酒宴喝的宾主皆欢,志得意满的陈礼被左右下人搀扶着离开酒楼回了府衙,而骆永胜也坐进了成武驾驭的马车之内,车中,耿百顺也在。
“少爷,如何?”
“陈礼未必放松了对咱们的戒备,但料想一年半载之内,不会对咱们太生疑心。”
摊子铺的越来越大,骆永胜心里便越发的紧张。
他身上值得被人觊觎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都可能在一夜之间化身要他骆永胜性命的追命符!
“一年半载。”
耿百顺念叨了一下这个时间,也是有些紧迫之感:“希望这陈礼今日过后,能给咱们这个时间吧,待到咱们全部准备妥当,就能再争取不少时间了。”
“不用再争取了。”
骆永胜挑开帘布,看着漆黑下的城中街道,语气森然。
“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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