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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西把大包小包拎上飞机,花末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松了口气,说:“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如果平时家务干得勤快那么一点点,今天怎么会觉得累?
“玩到累”是给言西这种整天坐办公室的人准备的词汇才对。
不过,在言西的立场看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次无形的测试。
都说累了,身为老公不该做点什么吗?
“媳妇儿,你是不是审美疲劳了?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去你的审美疲劳,亏你说得出来,快过来给我捏腿,记住是捏小腿,别老不正经的越捏越高。”
麻溜的,有活儿干啦,光腿神器的手感真棒。
旁边的空姐转过身去偷偷笑,恐怕在头等舱的乘客里看到这种“模范”丈夫的机会不多吧。
“以后别整这头等舱了,不得劲儿。”她在比担架还宽敞的座位上扭来扭去。
“怎么?太贵了?”
“贵是一方面,主要是你离我太远了,我呢就喜欢靠你肩上,现在靠不到,真烦人。”
呀呀呀,自己的油腻肩膀居然打败了头等舱的豪华沙发?
他膨胀了,腿肚子捏得更起劲儿啦。
“要不咱跟后面经济舱的朋友换换?”他脑子一热,想啥说啥。
“换你个头,人家都升舱,你是要做最美逆行人吗?快点按。”
他把她的小腿架在自己膝盖上,双手开捏。
飞机进入平流层,空姐分发饮料。
“我要雪碧。”她一直喜欢雪碧,外表看起来跟白水一样,喝起来却又带气又甘甜。
“我要可乐。”他对可乐情有独钟,黑不拉叽跟酱油似的,看起来成熟老练,进到嘴里却变成顽皮的小水珠蹦来蹦去。
“老公,你还爱我吗?”
这一句怕是送命题啊!
简单的回答爱或不爱,都不是理想的正确答案。
回答一个“爱”字,显得敷衍。
如果说“不爱”更是要鸡飞狗跳。
她第一
次出这道送命题的时候,两人才刚认识一个月。
他们是经一个中间人介绍认识的,至于这个中间人的故事,还有中间人跟言西的故事,怕是能写上一本书,为了保命,言西对中间人的记忆仅保留了“性别女”三个字。
那曾是言西最胖的时期,他当时热衷健身,天天把蛋白粉当饭吃,以至于跟花末在qq聊了一天后奔现见面时,她脱口而出:“你到底是毛衣太厚,还是人太胖?”
“不是胖,是肌肉!”
后来两人频繁约会,他挖空心思让她检验自己的肌肉。
结果她翻出《速度与激情》五还是六的海报,对着他身上模糊不清的线条啧啧摇头。
打那开始,他便不再健身,体重也掉回了一百五到一百六,直到今天。
两人的约会其实也挺难的,一个住东边,一个住西边,都是租的房子。
言西的爸妈碰巧在那个时候来帝都游玩,一玩就是三个月,跟他一起住在出租屋里,像管教高中生一样严格限制回家的最晚时间。
花末则有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同寝闺蜜。
所以两人想要腻歪一下的话,根本找不到地方,最多是接她下班的时候拉拉手,在公交车上扶一扶腰,连亲亲这种事都只能在电影院里摸黑尝试。
听说他在出租屋里睡沙发,把床让给了爸妈,她心疼坏了,马上就订一个折叠床。
不过折叠床的收货地址忘了改,物流拉到了花末那边。
言西只好在送她到家后,自己把床往回扛。
从她家出来到公交站的两百米小路,是他这辈子走过最吃力的一段路。
那床特别结实,是实心钢筋结构,净重七八十斤,更关键是找不到方便下手的地方,扛也不是、背也不是、提也不是……
言西当场就流出了辛酸的眼泪,真真切切的猛男落泪。
后来多亏一位路过的好心大哥主动帮忙抬了一半路程,要不是在追花末,他肯定要以身相许了。
而在东边,言西老爸专门拉了一个小拖车来公交
站接应,姜还是老的辣。
老爸经验老道,一看就是没少收大型礼物。
言西母亲对花末印象不太好,就算看到这张铁床,也是讽刺的说了一句:“捡一个别人不要的床回来,你还当成宝了,幼稚。”
她一直想撮合言西跟另一个叫小黄的女生发展。
这个小黄比言西大一岁,在银行里上班,一年能挣六十多万,关键是嘴甜,逢年过节就给她寄东西、送祝福,把她哄得团团转。
言西跟这个小黄也不是没试过,但就是谈不拢,她跟身边太多男人都拎不清道不明,最终他选择了放弃和离开。
然后就无缝连接认识了花末,以至于言西母亲一直将花末视为挖墙脚的仇敌。
而花末对于小黄时不时发来的挽回短信,以及认错电话,一直耿耿于怀。
不是有句俗话吗,前任一流泪,现任就崩溃。
终于在两人认识满一个月的时候,她很认真的问了这个问题:“言西,你真的爱我吗?”
“爱,当然爱,我这辈子就做对了两件事,一是来帝都,二是在帝都遇见你。”
“那我们结婚吧。”
呵呵,这是她对他说过最疯狂的话,如果时间能倒流,能再回到那个夜晚,让他再重新回答一次。
会是一模一样的答案:“嗯。”
两人领证的动作很快,但是婚礼却推迟了一年。
推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预约教堂。
花末喜欢西式婚礼,坚持要在上帝的见证之下喊出爱的誓言。
言西老家就一个教堂,他母亲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约了一年后的档期,毕竟一年内的良辰吉日早就被别人预订光了。
为了确保婚礼不出幺蛾子,神父带着两人及花末的父母彩排了三次。
丈母娘每一次都哭,加上正式婚礼,一共哭了四次,因为她看出来了,这个亲家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女儿以后肯定有够受的。
多少年过去了,正式婚礼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宾朋满座,言西和神父站在
十字架下,一旁的唱诗班跟着现场钢琴伴奏哼出婚礼进行曲,两位教堂的工作人员拉开厚重的大木门,花末挽着岳父大人站在门口,形成了最美的剪影,所有人起立注目。
花末和岳父大人,一步,一步,一步朝言西走近。
岳父大人走得很紧张,因为神父要求必须在两分三十秒歌曲结束的时候走到台边,不能早、不能晚,跟升国旗一个意思。
他是半斤白酒都能一饮而尽的急性子,此刻却默念着步数一下一下、吝惜地走着,就像脚下踩着的是自己能亲手呵护女儿的最后一段路。
花末流着眼泪,戴着白纱手套的双手把岳父大人挽得很紧,这是一个她曾经依靠了二十几年的男人,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男人,一个甚至可以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
音乐结束于一个悠长的重音,花末也走到了台前,言西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
岳父大人把她的手放到言西手中,说:“言西,我女儿就交给你了,今后,你必须无条件对她好,如果……”
“如果”二字一出口,他就已经哭了,哽咽得说不出话,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的眼泪,让言西感到肩上的担子好重,好重。
这么多年以来,花末经常会像个孩子一样乱发脾气,扬言要撕毁结婚证也不下十次了。
言西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回,想狠狠心不如就这么算了,我又不是你爸,凭什么要像你爸一样包容你?
可是一想到当年亲口对岳父大人承诺过的那句——“请爸爸放心,我对她的爱比你的只会多,不会少。”——他就彻底心软了。
男人要讲信用,男人要有担当。
乱七八糟的回忆像电影片段一样飞过,看着眼前这位侧躺在座位上的美丽妻子,看着她一如既往清澈明亮的眼睛,他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对你的爱,无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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