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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真的没有什么事,言先生你多心了。”凯丽转头望着窗外,用指尖在车窗玻璃上轻轻敲击。
她这个难言之隐恐怕不是一般的难言,言西便不再追问。
这一路除了神车轰轰轰的抖音,格外安静,路灯斑驳的光影透过挡风玻璃投射在两人身上。
“过了这个红绿灯就到了,谢谢。”二十多分钟后,凯丽指着前方路边一个小区入口说道。
可言西通过信号灯以后,径直朝前继续开。
她把包抱紧了一些,又说了一句“言先生,开过了,请就在这里停吧,我走回去,谢谢。”
他放慢车速,往路边眺望,说“我记得这边有个小店,你等我一下,我买个东西。”
大概又开了半分钟,他把车泊到路边,拿上手机跑进一家玩具店,很快又跑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只玩具熊。
回到车里,他把玩具熊递给凯丽,憨态可掬的微笑道“凯丽老师,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既然你不愿意讲,那我也不再问,送你这个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这个叫发泄熊,里面都是纳米塑料颗粒,特别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狠狠揍他,估计揍完能舒服一点。”
凯丽捧着发泄熊,沉默不语,用两根手指在熊的脸上轻轻戳了戳。
言西发动小车,掉头重新回到小区入口,说“这次到了。”
可是她还在呆呆的戳着熊,两眼无神,嘴里轻轻叹气,胸脯微微起伏。
言西没有催她,只是安静的把车停在路边,并停掉了吵闹的发动机。
轰轰声消失后,凯丽反而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他,说了句谢谢。
她的手停在车门把手上,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说了一句“言先生,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第一次送回家就让上去坐坐?是礼貌的客套话,还是真有啥事要讲啊?
就言西这么厚的脸皮,难道还能假装拒绝?
“好的,走。”他答应得痛快,拔出钥匙开门下车。
凯丽带他走进小区,这是一片十年代盖的楼,还是砖石结构,通通只有六层高,没有电梯。
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什么管道疏通、老房装修、家政服务、月嫂保姆等等。
楼梯扶手上的灰有好几层a纸厚,台阶上也零零星星扔着烟头、果皮等琐碎垃圾。
头顶的声控灯好一层坏一层,灯光仅能照清房门,在两层楼的中间拐角处基本就是一片黑,难道不怕摔着老人么。
不过这样的地方大概率是没有住老人的。
学校附近的这种老旧小区都是热销的出租房,尤其早几年群租很火的时候,一间二十平的主卧可以放七八张上下铺的床,住上十几二十号人。
现在帝都整治群租乱象以后,房东和中介收敛不少,但年轻人依然是这种房子的主要客户群体。
租客中一小半都是学生,有些是以考研为目的,集中了一屋志同道合的考友,有些是青涩的恋人,租房试婚偷尝禁果,有些是纯粹为了没日没夜的宅着,毕竟学校里十一点准时断电,没电对新生代小年轻来说比没米没水还要可怕。
另一大半基本是刚就业,或马上要就业的打工人,看中的就是房租低廉,位置方便,说不定还能偶遇个大学生开启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凯丽当然是属于后者,学校不是没有教职员工宿舍,只是校内的宿舍已经分配给了资历更老、职级更高的员工,除非他们主动搬出去,不然就是等他们死掉,才有机会轮上自己。
而校外的宿舍都盖到五环外六环边了,每天上下班跑一趟跟登月似的,太辛苦。
尤其老师这种职业,经常是大清早一堂课,然后晚上一堂课,中间空出一大截尴尬时间,如果能在附近住着,那就不尴尬了,回家休息小半天多香啊。
“你自己住吗?”言西问道。
“嗯,房东很友善,给了我一个很不错的价格,我就全租下来了。”
羡慕,能在帝都这种遍地是黑房东、黑中介的地方遇到百里挑一的良心房东,真的是超级走运。
她的房子在四楼,像这样的老楼都讲究金三银四,四楼是仅次于三楼的次优楼层。
“家里有点乱,请别介意。”她打了一剂预防针。
花末把家里弄乱的本事,言西已经体会了许多年了,其他姑娘的房间嘛也就自然见惯不怪。
但当她开门以后,屋里黑得像个地洞,一点点光都没有。
就算是老小区,被树挡一些,采光会差一点。
就算现在是晚上,天刚黑,周围邻居还未归。
也不至于一点光都没有,奇怪,真是奇怪。
凯丽拨开门后的开关,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尼玛这叫有点乱?
只见门后鞋架上的拖鞋、外出用鞋摆得整整齐齐,并按颜色从深到浅依次排列。
右侧是厨房,厨房里每一块瓷砖都擦得洁白如玉,烹饪用具在墙上从大到小一字排开。
前方是客厅,客厅里没有电视,却有一个靠墙放置的大书柜,书本按字母顺序逐一码放。
书柜旁边是一个布艺沙发和小茶几,小茶几下面还有一块蒲团,多半是她平时坐着看书的地方。
客厅延伸出去是阳台,阳台上有一个白色小方桌,桌上有一个绿色的陶瓷花瓶,瓶里插着几只像绒球一样的植物。
门厅的左侧是一个卧室,卧室门虚掩着,女孩子的闺房嘛,言西也不好意思随便看。
屋里所有的摆设无一不呈现出整洁和温馨,但是有一个极不寻常的地方,就是窗户。
无论是厨房,还是客厅阳台,还是卧室,所有窗户都被杂志一样的厚纸给粘上了,贴得密不透光。
难怪刚才开门的一瞬间,觉得里面黑得可怕。
“那些都是以前的房东贴的么?”他好奇的问道。
“言先生,你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她并没有回答。
“什么都行,可乐吧,如果有的话。”他把外套搭在门后的挂钩,坐到书柜旁边的沙发上。
凯丽从厨房冰箱里取出一瓶可乐和一瓶矿泉水,走到茶几边,把可乐递给他,曲腿坐到蒲团上。
她喝了一口冰凉的白水,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气声,说“窗户都是我贴的。”
哟,这女人怕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吧?
“因为我害怕,害怕窗户外的人。”她两只手捏着矿泉水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晚上,在这样一个老破小的房子里,她说窗户外有人,言西觉得瘆的慌。
租金那么便宜,房东那么和谐,莫非这里是个凶宅?
他不敢深思,抿了一口可乐,等着凯丽往下说。
“我是今年六月从很远的学校宿舍搬到了这里,开始的几个月,我没有管过这些窗户,那时还有窗帘,有些时候回家太累,甚至忘了拉窗帘就睡了。
直到有一天出门的时候,发现门缝下塞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张照片,看到照片,我害怕极了。
照片里居然是我,而且是我在换衣服。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照片背面写了一句,‘这样的图,我还有很多’,我害怕极了,当天就把所有窗户都贴上,但是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原来是有个变态偷窥狂,可恶,那人就不怕流鼻血流到血尽人亡吗?
“第二天,又有一个同样的信封塞在门下,我颤抖着撕开信封,里面也是一张照片,而这一张露得更多了。
都怪我,搬过来的时候是夏天,这楼太热,家里又没有其他人,所以我经常穿着内衣走来走去,有时内衣也没穿,哎。”
听到这里,言西赶紧捂住鼻子,努力抑制自己脑海里的画面。
“这一张照片的背面也有字,写着‘凯丽,你可以躲,但是你逃不掉’,天哪,我的上帝呀,这个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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