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迪克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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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里的生物在活动，镜头外，也许是风的缘故，窗帘发出细碎轻微的声响。

室内依旧是昏暗的。

朵勒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的声音被放大了很多倍，甚至开始震动她的耳膜。

占据整面墙的投影昏黑一片，小精灵不知道在何处。

朵勒突然自言自语：“我的心理医生……今天没有给我发邮件。”

她猛地起身，又跌倒回沙发上。

是的，这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毕竟朵勒其实并不想给那位女士回邮件。

她潜意识会故意忘记这件事。

就像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逃避心理。

同时会潜意识中逃避的还有“黑暗”“巨物”“活动的”……这一切一切。

“唰——”

窗帘被猛地拉开，阳光开始重新照耀朵勒。

但她还坐在原位，根本没动。

是伏尔甘操控设备拉开了窗帘。

——————

迪克想过自己也许无法融入韦恩家，但没有谁会把“寻找小精灵”作为下马威吧。

这是什么愚人节玩笑吗？

雨靴雨衣、手套以及防护镜……还有捕虫网。

迪克比了比捕虫网的大小。

“是小妖精吗？”男孩看向布鲁斯，故意用感叹的语气说，“……那可真酷。”

他暗中龇牙：现在富人的品位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布鲁斯低下头，对他笑了笑。

迪克以为自己进门后将要遇到的会是谈心什么的，在布鲁斯出现之前他已经被约谈过很多次了。

然后他有了固定的心理辅导师，他们认为失去家人的年轻男孩需要这个。

“辛苦了，迪克少爷。”阿尔弗雷德拍了拍迪克的肩膀，然后递给他一支黑色腕带，“庄园比较大，如果你遇到危险或者迷路，按下呼救后在原地等待就好。”

迪克看了他一眼，乖乖将腕带戴在左手上。

外面的雷雨更大了。

*

迪克拉了拉雨衣，他走过时溅起积水，入目皆是灰蒙蒙的天色。

他敷衍地抬脚扫了扫草丛，可能抖出了一条小蛇或者青蛙。

话说，韦恩家应该没有贫穷到连佣人都请不起的地步吧。

十二岁的迪克正巧处于不那么适合被收养的年纪。

反正，无论心理医生怎么说，他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

他的心理医生，他的麦克叔叔……所有认识的人都尽力希望他能融入韦恩家。

但是，迪克就是知道，他不会再融入什么家庭了。

他的家已经没有了。

倒伏的草杆彼此拍打，狂啸的风仿佛是什么虚弱的生物在呼吸。

……又或者哀哭。

他向前一步，不知踩进了什么泥沼里，当下一崴，被迫从莫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damn……”迪克撑着膝盖，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脸上，他鼻尖微酸，居然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我想我应该找个地方避雨，”男孩自言自语。

“早晚会有人能找到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小精灵，不必非得是我。”

迪克看了眼手腕上的腕带，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远远地就能看见湖边调运来的机器，男孩才不信自己蠢到会在风雨中迷路。

他抓了抓头发，突然感到手腕上有些刺痒，是一片别在了腕带上的树叶。

他本想就这么拍掉，突然一愣。

附近都是桉树，但手中这片是白到透明的白冷杉。

当然，迪克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这片叶子有种别致的美感。

还刺得他挺疼。

迪克抬起脚，发现就在他头顶，是一颗高大的桉树，而树下，洒落着好几片白冷杉叶子。

这些像小木棍一样的白色叶子还是很明显的，有人把叶子带到了这里？

这儿离大宅很近，迪克也不急着回到温暖的房间去了，他蹲下身，开始捡叶子。

——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无聊吗？

然后无聊的罗宾鸟有了新的发现。

“这是……什么？”男孩面无表情，“韦恩小时候的玩具吗？”

那是大约半英寸长的细木棍，上粗下窄，手柄部分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比起玩具，更像牙签。

又一阵雨打过来，树叶抖落，

而迪克默默抬头，看向上方。

——————

朵勒看了眼窗户，并没有呼喊伏尔甘。

还好，那种窒息感远离她了。

她此时应该走出去，到宽阔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或者打开音响播放舒缓的音乐，在柔软的床铺里睡一觉。

朵勒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依旧很快。

以上全都是医嘱，如果让哥哥知道朵勒没有好好遵医嘱行事，他大概会很不高兴。

一阵一阵的风吹起朵勒的头发，她下意识盯着桌面上晃动的光影看了会儿，然后缓缓抬头，散漫的目光慢慢凝聚到一点，看向占据整面墙的屏幕。

因为那些洒进来的光线，整体为黑色的屏幕画面正在反光，变成一种劣质的灰。

画面模模糊糊，只有雨声依旧清晰，像是从天空落下河流，正倾倒在木制的房屋之上，又有些近，又有些远。

“你能搞定的，”她对自己说，“朵勒。”

朵勒打开了面前台上的小灯，暖黄色灯光亮起，然后她遥控拉上窗帘，黑夜重新降临。

“伏尔甘”这个词在唇间滚过一圈，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

游戏画面依旧只有阴影和轮廓，不过没关系。

朵勒画了一盏小小的提灯，考虑到外面正在下雨，提灯内不是火焰，而是萤石。

【你获得-萤石提灯（可装备）】

瞥过可装备这几个词，朵勒打开装备界面。

她之前的装备界面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

【魔杖（伪）-未装备】

然而这件物品变成了灰色。

【萤石提灯-已装备】

画面中出现了浅淡的白光，白光照出了半只小精灵。

以及缠绕在这具q软身躯上的……尾巴？

一张毛茸茸的脸探过来，深褐色的眼珠比小精灵整张脸都要大。

朵勒：……

朵勒发现小精灵为什么无法召唤了，斗篷的下摆被整个儿压在一只爪子下面，弹出的指甲还勾住了斗篷边，强行分离必定会勾破。

——游戏太真实了，朵勒早就发现这游戏里即使是装备也会照例损坏。

压住斗篷的是后肢，

但这比小精灵大了好几圈的动物伸出短短的前肢，将小精灵举了起来……塞进胸口那撮毛里。

朵勒：_(：3」∠)_

是……松鼠。

一只在美国随处可见的红松鼠。

这只红松鼠体型偏瘦，大概是一只野生松鼠，它身上的毛发长久不打理，打结了许多。

证据就是小精灵被按在毛中不住地挣扎。

萤石提灯掉在树洞的角落，固执地闪烁着微弱的白光。

“等等……”朵勒喃喃自语，缩小画面，于是视角自然而然地拉远，“……我会这么蠢肯定是因为今天忘记补充糖分了。”

她早该想起来……她是玩家。

是拥有上帝视角的。

比如现在——

雨打树叶，四散飘零。

拉远视角后，画面骤然从昏暗的树洞内部变成桉树中段，恰巧，云雷在乌云内旋转，昏暗的天空短暂地变为白昼。

荧幕上的白光也照亮了朵勒的脸庞。

那之后，即使很快又是乌云密布，不再有雷光踏破雨声在室内发出爆响。

……朵勒也知道世界不再是完全黑暗的。

她早该知道，最聪明的做法是找到小精灵后立刻定位住位置——她现在其实离大宅不远，略一观望就能看见建筑的高墙与隐现的道路。

如果实在挣脱不开小松鼠，可以用绘制的方法引来阿尔弗雷德——阿福比布鲁西靠谱多了。

如果一开始就小心谨慎，不因为光照的原因错误唤醒这小动物——她完全可以用各种方法“脱困”，她可是会“魔法”的。

“算了……”朵勒想。

她拥有的角色是个魔法生物，不会因为什么窒息而出问题，小松鼠也没有血条，不是怪物——

这又不是个对抗游戏！

“一个非对抗游戏里，引导者【阿福】，宠物【布鲁西】……”

那这只松鼠是什么角色？

这是游戏又不是现实！

游戏里出现的角色，当然都是有意义的。

真正毫无意义的存在，反而只会出现在现实中。

朵勒很不淑女地将双腿搁在茶几上，选择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打

游戏。

切进树洞内，小精灵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换了个面，现在它是仰躺在松鼠的怀里，姿态显得非常无奈。

切到树洞外，雨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停，朵勒想了想，没有立刻去找阿福报信。

她担心错过什么触发性任务。

她内外来回切换，于是雨声时断时续。

小松鼠在树洞里蹭来蹭去，显然也不准备在雨停之前离开。

然后，朵勒听到了一声奶凶奶凶的……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