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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要跟洛家为敌?听我一句劝,但凡有点回旋的余地,诸位最好还是能跟洛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大事化小,和气生财嘛。”秦轲没有愚蠢到认为老船帮和洛家的冲突可以完全退让,只是希望这件事情最好不要闹得太过严重。
虽然洛凤雏没有当场杀人,但看她的态度,秦轲已经开始怀疑起她和洛家的关系。
一个人,能对南阳如此熟悉,并且姓洛,恰巧又在隔壁桌对洛家心怀不满的时候借口要抢他们的鱼,以此挑衅……
高易水曾经对他说过:一连串的巧合,往往就不是巧合。
只可惜,这样的话落到邝铁等人耳朵里就不那么中听了,心直口快的胖子更是一瞪眼,完全换了一个态度:“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竟是洛家请来的帮手!”
“当然不是。”秦轲奋力地摇头摆手,“我跟洛家没有任何关系,但我知道洛家有可能会有一位高手坐镇,你们斗不过她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十个我,也打不过她。”
“什么高手,你怕是在唬我们没见识?还十个你都打不过,你可不要以为我们老船帮就没有高人坐镇。”胖子尖锐地叫道:“告诉你,我们帮主早些年便入了小宗师境界,还有几位老供奉在旁协助,真当咱们怕了你不成?”
秦轲被胖子一阵怒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家伙怎么就根本听不进人话,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看长得太过和善,压不住这股子江湖匪气?
好在邝铁终究一派老大风度,没有跟胖子一样和秦轲呛声,而是皱眉思索了片刻,望向秦轲道:“秦兄弟,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和你们没仇,何必要骗你们?”秦轲叹息一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洛家那个高手,绝非老船帮可以对抗,我是真不希望你们因此丧命,所以好意提醒。”
邝铁点了点头,双手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谢过秦兄弟了,只不过……此事关乎我们老船帮上下数百兄弟的生计,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相让,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只能用这具肉身走上一遭。”
看他们态度坚决,秦轲也没再劝说什么,只是几句道别后分道扬镳。
随后秦轲回到酒楼,眼见那条金鲤鱼很快被烹制好端上了桌,虽是清汤寡水,却自有一股清香,更奇异的是,那条金鲤鱼此刻正像是在这清汤之中缓缓游曳,体态依然优雅。
伙计站在一旁恭敬地对秦轲道:“掌柜的说,难得有这条好鱼做菜,算是他的福气,所以姑娘和公子的这桌菜由掌柜的请客,不必再付钱了。”
得,吃霸王餐的尴尬倒是可以免了。
秦轲愣了愣,点头挥手让伙计自行去忙。
事实上洛凤雏吃得非常少,所以大半的鱼肉和鱼汤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到正酣时,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信步走上楼来,一杆精钢长枪通体银白,枪尖如龙牙直冲天际。
“我当你受了怎样的虐待,没想到你倒是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大吃大喝,还吃上了掌柜的成名好菜‘长生鲤’……”高长恭看上去像是在对秦轲说话,但目光其实一直聚焦在洛凤雏身上,甚至握着长枪的手已经放在了最合适出枪的位置。
秦轲见了高长恭好像见了大救星,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总算到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天天等着你来。”
“你这话听着就容易让人误会。”高长恭嫌弃地抿嘴做了个表情,眼见洛凤雏依旧还是平静地坐着,也不急于出手,而是拖了一张椅子自顾自与他们坐成了一桌。
其实这一路上,他和洛凤雏并非没有接触过,甚至两人好短暂地交过几次手,但他始终都落于下风,甚至还受了点小伤,所以面对洛凤雏,他也倍感头痛,要知道上一个让他这么头疼的对手,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随意地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一碗饭,高长恭十分散漫地看着洛凤雏道:“南阳如今变化了不少,怎么样,还认得出来不?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洛家府邸,洛老的灵位还在,做子女的,总该尽尽孝道。”
秦轲听到这里,已经可以确定洛凤雏的确是为了洛家才抢了那条鱼的。
但高长恭温和的话语并没能换来洛凤雏的好脸色,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凭栏处,望向那滚滚流水,轻声道:“你知道的,当初离开洛家,我已经回不去了。”
高长恭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虽说你是让洛家门楣无光,但说到底你终究还是洛老的女儿,据说他临走之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总想着再见你一面。父母嘛,纵然是子女做了错事,终究也不忍重责的,好比我爹,成天撵着我说这说那,可最后还不是为我留了一丝余地不是?”
洛凤雏没有回答。
高长恭感觉面前这个“冰人”似乎有了些松动,于是趁热打铁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终归还是要自己把自己说通才是,就算有仇怨,也……”
“你不用劝我了。”洛凤雏打断他,冷冷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南阳么?你们在建邺城设置的那处大阵,我一时确实难以进入,只好抓了这孩子逼你们出来,而如今我来南阳,也只是为了在手中多放一下筹码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继续道:“你不要忘了,洛氏自南阳发家,可南阳可不止有洛氏不是么?南阳诸葛家……虽然我觉得诸葛卧龙并不太会在乎他们的死活,但聊胜于无,他若是一直撑着不肯来见我,那我便可以大展手脚,将这整座南阳都变成人间地狱,再一路往建邺杀过去,毁了他的这个国。”
说完,她身子一轻,往楼外飘然离去了。
这让愣在原地的秦轲都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高长恭开始吃饭,他才瞪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她刚才说什么来着?诸葛……诸葛……”
“诸葛卧龙。”高长恭一边吃饭一边白他一眼,“你自己师父名字都不记得了?”
“真是我师父……”秦轲呻吟一声,“问题是她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怎么听这意思,我师父现在躲在建邺城里?她是要逼我师父出来相见?”
高长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真是服了你,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洛凤雏啊。”
“洛凤雏是谁?”
“唔……”
高长恭哀叹一声道:“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女人最可怕?”
“呃……”秦轲也不知道高长恭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答道:“上……上了年纪的女人?”
他脑海中浮现出季婶的样子,心想还好蔡琰现在很年轻,估计即便老了也不会变成泼妇,否则以她的智计,将来他的日子只怕会比季叔更难受。
“错,是怨妇。”高长恭喝下一口汤,“廷尉府的卷宗里甚至都有记载,几年前,一妇人因对丈夫心怀怨恨,居然趁着丈夫睡着,拿刀直接将其抹了脖子,当晚打碎了骨头,肉身分成八段,拌着糟糠一起扔进了猪栏喂猪……”
“还有这等事儿?”秦轲所在的校事府,平日里查的都是官吏贪污违法的事情,平民百姓家的腌臜事情倒是不太注意,一时心中恶寒,“可这和洛凤雏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高长恭吃着东西补充着这一路来的辛劳,啧啧发声:“因为这洛凤雏,正是当年和你师父定下亲事的女子,结果你师父一句完整话也没撂下,甩手便跑了个没影,人家青春正好,就这么给丢下了,你说她心里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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