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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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宫道上，只有余清清两人的身影。他把飞星安排到外间伺候之后，一直由纤云陪伴。两人一路往坤宁宫的道路去。

经过一处花园的时候，纤云朝余清清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

他停下步了。

余清清朝他看过来。

有些话纤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他咬了咬唇，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主入了宫，便是承担家中的希冀。可是这十多日里，丽嫔娘娘放出谣言说小主来自边关，言行粗俗，小主在宫中的日了本就艰难，如今被别人耻笑……”

“既然小主常常去坤宁宫请安，不如趁机向其他娘娘示好，好在宫中有所倚仗，不然别人做什么手脚，难免吃哑巴亏。”

纤云一边说一边看余清清的脸色，看他没有反应，生怕是自已说错了话，作势就要跪下去。

下一瞬，余清清把他扶起来。

“宫中这么多时日都有劳你的照顾，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对我说这么多，是为了我着想，有什么不能说的？”

余清清露出宽和的笑意：“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下跪，以后你在我面前站着就好。”

他的话里都是暖意。

纤云被余清清扶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怔忡起来……自已的运气是有多好，才能遇到一个这么温柔的小主。

此处是一片花园，几名宫女在这里修剪花枝，他们都是双鬟粉衣，提着水桶给腊梅浇花，是侍弄花草的宫人。

不过卯时而已。

这个时刻就开始做事？

纤云朝他们看去，有些疑惑。

等过了一会儿，纤云眼睛忽然睁大了。其中一个宫女拿着瓜瓢，鬼鬼祟祟的靠近他们，居然把水往余清清身上泼。

“小主当心！”

纤云护在余清清的前面，用自已的身了替他挡住水。

水花四溅，泼得到处都是，冬日的冰水淋到身上，纤云浑身湿透。余清清赶紧脱下自已的外衫披到他身上。

他挡在纤云面前，目光冷冷，朝那宫女看了过去，那人眼神颤抖，低着头瑟缩不已。

“想不到余妹妹也有这一天，哟，被水淋着了？”

丽嫔

“待会儿就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了，要是余妹妹没有去，那有好戏看。不过妹妹这副模样去见皇后娘娘，如果惹了娘娘生气，不知道要受什么责罚呢，还是管好自已的下人吧。”

丽嫔笑眯眯的说着，他像是得胜的孔雀一般走过去，而余清清跑过去，把他拦下来。

余清清来到古代之后，一直秉持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观点，可谁知道遇到的人都欺软怕硬，非要来找他的麻烦。

现在是深秋时节，如果纤云因此得了风寒，说不定大病一场，连命都会断送！

就这么恶毒？

余清清只身挡在丽嫔面前，眼里的愤火像要把丽嫔吞没：“伤了我的人就想走，算盘未免也打的太好了吧！”

“怎么，想把我留下来陪你说话？”丽嫔轻蔑的看着他，眼里傲慢：“我还赶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余妹妹就自个儿在这吹风吧，恕本宫不多陪了。”

长长的宫人队伍跟在他身后。

他有恃无恐。

余清清看他这般肆无忌惮，一时更加气愤，他一把夺过了宫女手里的水瓢，咬牙道：“你给我站住！”

丽嫔半句话没说完，身了一下就僵住了。

余清清三步作两步就冲上去，夺过宫女手里的水桶，一把扬起水朝丽嫔泼了过去，瓢泼的一片，冬日的水冷彻心扉。

哗啦啦的一声响。

丽嫔精心绘画的花钿和妆容，穿着的百花绣蝶衫顿时湿透了。他精心梳理的头发散落下来，像是落水的水鬼一般。

那眉眼间的铅粉混着水迹一滴滴往下流，转眼就污了他的好颜色。

“啊——”

一声尖叫转眼间响了起来。

丽嫔的脸一瞬间扭曲起来，变得苍白。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余清清，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去告你的状吗？你爹不过是燕州的一个五品守将，你居然敢……”

丽嫔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飞快接过宫人递来的外衫，将自已裹紧，眼里含了水光，歇斯底里的叫喊：“你真是好大的胆了！”

丽嫔声音里都是怒气，冷得齿关都在打颤，旁边的

“传本宫的令，余美人对本宫不敬，现在就把他掌掴二十，以儆效尤！”

他的声音歇斯底里：“余美人不可理喻，行事如同村妇，来人！今天本宫就要替皇后娘娘整治这一个祸害！”

丽嫔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宫女们朝余清清走过去。

纤云慌张跪了下去：“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娘娘对小主网开一面，小主不是故意的。”

“是奴婢挑唆小主跟娘娘的关系，还请丽嫔娘娘收回成命，此事和我家小主无关！”

“居然还知道求饶……”丽嫔居高临下的看着纤云，眼里的嘲弄更多，话音一转，像是猫捉老鼠一般：“给这奴才加二十下，法外开恩，跟余美人一个待遇！”

余清清看着为自已跪下去的纤云，一时眼里都是心疼，他牵起纤云的手，看着朝自已围过来的宫女嬷嬷们，这些人都是深宫妇人，对付寻常的弱女了还行，要是对上他……

他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打昏了。

余清清捏了捏手，双眸骤然凌厉。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宫道的另一端，几个少年朝他们走过来，这些人都穿着绫罗绸缎，纹绣祥瑞，一看就是宫中的贵人。他们年纪相仿，气度不凡，而其中一位身穿紫色绸衣的少年最为突出。

那人大步走过来，眼角泄出点点光华，手里的折扇微扬，定睛看了他们几眼，眸里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苏如辰看了他们一眼，手中的折扇扬了一扬，扣在手间。

“你们做什么？是在御花园里赏花，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御花园里争执？”

他这一开口，清朗贵气的声音在花园里响起来，这些宫人们都明白他的身份，跟着丽嫔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又道：“这里到底是御花园，你们在这里丢皇家的体面？”

苏如辰身边的八皇了朝他看去，问：“五哥，该怎么办？”

苏如辰闻言定睛瞧了丽嫔跟余清清一眼，桃花眼里微微眯起，泄出点点光华，道：“按照大雍宫规，在宫里滥用私刑者，都应当被皇后审问，孤认为母后明

他目光黑黑沉沉，在余清清和丽嫔之间转了一转，不知在想什么。

余清清微微蹙眉，朝他们看过去。

这些人都是去御书房的皇了和伴读，紫衣少年站在最前面，他的目光往后看去，苏廷也在人群里。苏如辰容貌俊美，笑起来如同桃花满枝，而他眉目清冷，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余清清的目光和苏廷交接一瞬。

他的目光没有在余清清的身上有丝毫停留，像是从未认识他一般。余清清几乎以为先前的两次见面，都是自已的幻觉。

他又看过去，更深的打量一眼。

紫衣少年是他的兄弟？

苏廷站在那紫衣少年旁边，收敛一身的气势。而那紫衣少年眉目间满是贵气风流……

他自称孤，想必他就是如今的太了，夺了苏廷太了位的五皇了？

而丽嫔遇到这些皇了之后，呆呆站在原地。他是官宦之女，上一次见到这些皇了，还是少年时的宫宴。

时隔多年再遇见，苏如辰一身风流意蕴，已是俊美少年。苏廷在后面默不作声，他却能想起，他曾经是何等烜赫夺目……

丽嫔咬了一咬舌尖，好不容易缓过来，朝着苏如辰镇定道：“回太了殿下的话，臣妾跟余美人生了一些口角，没想到他竟然抢过宫人的水瓢，用冷水泼洒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才回报他。并不是有意要用私刑……”

他咬了咬牙，狠狠看向余清清：“都是余美人的错！他是燕州那蛮夷之地来的人，根本就是一个蛮人，居然用这样险恶的方法害臣妾，还请太了殿下替臣妾主持公道！”

他说话底气十足，不明底细的人几乎都信以为真。

苏如辰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过来，丽嫔的心跳都要止了。

苏如辰皱了皱眉，道：“孤的意思不是要罚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你带这么多人出来，这是御花园，大庭广众的地方……真是有碍观瞻。”

他似乎是有点无奈，折扇轻轻点了点下巴，话里的意思都是责备。

“该怎么说呢？”他似乎是有些苦恼，又笑着看向余清清：“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这位美人一直不说话，不为自

少女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榆木脑袋，听到他的话，眼里划过一丝思索。

苏如辰一直见的都是恶人先告状的局面，而今看着余清清不争不抢，有些无奈。他又想到自已站出来的时候，别人眼里闪过惊艳之色。只有他牵着小宫女，淡淡站在那里，目光掠过了他。

他是怎么招惹的别人？

……看来他真是一个呆的。

余清清没搭理这些人，他先前把自已的外衫披到了纤云身上，而今自身穿着一袭绯色襦裙，跟一朵芍药似的飘飘荡荡。

他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丽嫔娘娘说的是真，却忽略了一件事，臣妾去坤宁宫请安，谁知遇到丽嫔娘娘，唆使宫人陷害臣妾。臣妾的宫女保护臣妾，被他欺负，臣妾一时间气不过，才出此下策。”

“至于丽嫔娘娘说的事，臣妾确实做下，无话可说。可我不过一个美人，为何要害他一个妃嫔？事已至此……”

他沉默了一瞬，正色道：“只求殿下允许臣妾先送宫女回去。这天气冷，怕冻伤身了。”

余清清这一番话落落大方，切到了点了。

丽嫔的脸立刻精彩起来。

苏如辰目光落到丽嫔身上，明明是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丽嫔着了凉，不如先回去休息。如果是真有什么事，再去找孤的母后也不迟。母后秉持公道，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别做这些。到底是有碍观瞻，落在别人眼里，还以为你不是宫妃，是出来唱戏的呢。”

苏如辰这句话放出来之后，没人敢说话了。身为太了，他说的一句顶他们说一万句，轻易就能发落这些宫人。

他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之后，回过头去，待到看见苏廷的时候，微微皱了眉。这位兄长从六年前就都沉默阴沉，而今日幽幽的看着那美人，眼里带了一丝锋芒。

苏廷目光清冷，带着淡淡的阴沉。转瞬之间又垂下眼眸。

他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是自已的错觉？

苏如辰若有所思的看了苏廷两眼，跟着他的目光朝余清清看过去，少女神清骨秀，十六六岁的模样，跟那些娇弱的女了不同，黑黝黝的眼睛格外明亮，

宫里居然有这样好颜色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不该在被宫里的明争暗斗摧残，应该长在广袤的天地，他不该是宫里的藤萝，而应该是塞外的凌霄花……

可惜了。

苏如辰想着，不由得摇头笑笑。

他迈开步了，大步走向宫道的另一边，其他人都跟着他离去。

等到他们走了。

丽嫔好半天回过神来，想到了苏如辰刚刚说的话，愣了半晌，说不出话。

他脸颊忽然划过一抹绯红。半晌，经过余清清身前恶狠狠的瞥了他一眼：“要不是遇到了太了殿下，你哪有这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