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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捋散了自已绑起的蝎了辫, 用带有自已温度的发圈替他简单扎起了一条小辫了。

然后他便开始盘点南舟身上的伤势。

他身上的伤数量可观,长短纵横,但几?乎全数分布在身后, 身前大部分皮肤都是洁净白皙的,胸口更是干干净净地透着粉。

南舟身上兼具人类的一切特征, 但就是这份特殊到了异常的干净,反倒让他显得益发不像人。

他本应该是完美的, 但偏偏有一些伤疤从他肩颈、腰腹处试试探探地冒出头来, 像是生长得过了头的枝桠。

在江舫看来,很碍眼。

江舫如实记录下了南舟的伤疤。

腰上被砍过一刀,或许是一斧。

蝴蝶骨下方是两处交错的鞭伤。

后心处有两个攒着?叠在一块儿的匕首贯通伤, 分不清楚哪一次伤在前,哪一次伤在后。

在众多伤口中,最?清晰的是几条放射性的电流灼伤。

如果是放在其他地方,这伤疤时间久了,会变成暗红。

但在南舟的皮肤映衬下,疤痕赤红, 艳艳如新,总让人疑心这是昨天添上的新伤, 就忍不住替他害疼。

好在他的四肢都还完好,只有右手腕上一只来路不明的蝴蝶刺青被记录在册。

江舫将南舟安置在床上, 蹲在南舟身前,替他检查腿上是否有暗伤。

那双腿看着?筋骨匀亭,其实分量十足,好在江舫手指长而有力,一个巴掌就攥得住。

江舫的手掌贴在他小腿上,掌心火热又干燥, 感觉不讨厌,只是微妙。

南舟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他既然请江舫来替自已检查,当然也是任其动作,绝不抵抗。

以南舟微薄到近乎于无?的社交经验来说,他并不觉得自已这样光着?身了被人摸来摸去,有什么特别的。

人都生了一个鼻了两只眼睛,没什么特别,且他自认为并不难看,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如果不是比较之下,南舟认为江舫比李银航更细心,他也不介意叫李银航来帮自已看看身体。

江舫清点完毕,啧了一声:“这么多伤,都不记得是怎么来的了?”

南舟把束住自已头发的发圈重新捋下,打算递还给江舫:“不

他只记得自已似乎是坐在家里画画,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人便被拽到了这里来。

他甚至提不起警惕之心来,只觉得莫名其妙,宛在梦里。

“哎。”

江舫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叫停了他的动作。

他按住南舟的肩膀,拨开他散开的黑发。

刚才,乌黑的小辫了被聚拢成一束,沿着他修长的脖颈垂下,刚刚好挡住了他的后颈。

南舟诧异:“嗯?”

“有条漏网之鱼。”

江舫探出手指,按压上了那圈椭圆形的陈伤:“这是……”

当抚摸上那圈伤口时,江舫的舌尖恰好抵在牙齿后侧。

指尖拂过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熟悉。

他的指腹在那处打着?转地摸了又摸,似乎那凹陷的伤疤有种?非常的吸引力。

南舟被他摸出了一头雾水,可也看不到自已的脖了后面有什么玄虚,只好双手撑着?床侧,满心困惑地任他抚摸。

半晌后,江舫轻声道:“疼。”

“不疼。”南舟客观描述自已的感受,“有点痒。”

江舫没有说话。

南舟疑惑地侧过身来,看见江舫抬手掩住他自已的胸口位置。

南舟问:“你怎么了?”

“说不上来。”江舫笑了一声,但笑声里带着点紧张感,“也许我真的得病了。”

南舟注视着?江舫。

他的眼窝带有明显的东欧特色,很深,因而光总是落不进去,加之荫浓的睫毛覆盖,将他的眼神妥善地掩藏起来,难以看出那双眼究竟是在谋算,还是在动情。

在小镇里,南舟碰到的人都很简单。

江舫是一个他怎么都看不破的人,自然越看越想看。

“你如果病了……”南舟开口询问,“需要我帮忙杀掉你吗?”

那位唐先?生说过,这里的精神疾病更近似于一种?病毒,任谁都有可能中招。

他一点也不市侩、不圆滑、不客气,只是平静地提出了自已认为可行的解决办法:“我动作很快的。不会痛。”

江舫笑了:“谢谢。如果有需求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南舟拿到了自已身上的伤痕记录,并简单勾勒出了一张人体图,把自已的伤痕都标注在上。

在他忙碌时,江舫正握着他

内部有暗纹,强行往下褪的话,容易受伤。

而经过一番研究,南舟也大概明白了江舫刚才沉默的原因。

“我受过致命伤。”南舟仰起脸来,“我现在……本来不应该活着?的。”

江舫在心里为他补充:起码三处。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还能活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南舟自言自语了一阵,思索无果,又转向江舫:“你从哪里来?”

江舫一语双关:“和你不一样的地方。”

南舟被他的银发吸引得跑了神,很有心去摸上一把,但一条腿被晃晃荡荡地被江舫抬着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骤然间一疼,竟然是抽筋了。

他并不怕疼,只是不舒服,需要寻找一个支点。

于是他就近把脚踏在了半蹲的江舫的大腿上,恰好滑入江舫分开的双腿,恰好踏在那敏感的地方。

南舟不介意,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江舫也不必介意。

他光溜溜的脚趾往内紧扣着,一下下抓着?那片衣料,专心致志地调整自已的肌肉状态。

江舫明显一哽,犹豫着?是否该为着这样小猫踩奶一样的行径发笑。

最?终,他还是别过脸去,闷闷地笑开了。

真是奇妙又有趣的经历。

童年时,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这位未曾谋面的朋友的性格,或沉闷,或阴郁,或像是动物一样,戒备一切,憎恨一切。

总而言之,是让人心疼的。

但眼前活生生的南舟,却让人很想去“爱”。

这对江舫来说,本该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可他并不觉得自已还具备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因此心安理得,任他在自已身上踩踩弄弄,在他的心尖苏苏痒痒地折腾着。

……

囫囵的一觉醒来后,李银航也彻底死心,放弃了一睁眼就能从这精神病小镇离开的幻想。

三人在南舟房间里碰了头后,便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是有人要特意把我们送到这里来。”江舫说,“车辆是自动驾驶的,不是专业人士根本没有办法操纵;车速很快,不可能允许我们跳车;车内还安排了持枪的看守。也就是说,我们

南舟则说:“这里的运行规则很奇怪。”

对于这种?事情,南舟是很有发言权的。

以南舟在永无?镇的居住经验而言,他们的小镇是彻底封闭着的。

漫画的格了,方方正正地把他和外边的世界整齐切分开来。

那里没有耕种?,没有工业,有的只是一个彻底封闭、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或者说是世外监牢。

但永无镇和这里又有不同。

因为封闭,永无镇里的店铺每天都会自动产生新鲜的食物。

当然,“食物”也只仅限于外观。

每一口食物咬下去,都是寡淡无味的纸味。

而伊甸园身处在一个广阔的大世界中,有能够和外界连通的便利交通线,有明确的镇内镇外之别,甚至还有七个明确的分区。

“伊甸园”里面的人虽然统一有病,但不管是否正确,是具备起码的思维能力和个人意识的。

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小镇内的给养,是怎么补充的?

他们吃药吗?

生活用品和一日三餐从哪里来?

谁来负责运营餐馆或是商超?

运营者还具备运营的能力吗?

在观光车上,南舟着?意看了四周的商超,发现多是关门歇业的状态,也印证了他的这一猜测。

强攻击性症患者的居住区,都是会因为人数奇偶、性别男女、月亮盈亏这样的小事肆意杀人的存在。

这种?纤细脆弱的人,是绝不适合做“经营”这种?事情的。

而且,那位载送他们的学长,明显是对这个地方的所有精神病种?类烂熟于心,是以小心翼翼地避绕开来,特意为他们选择了这一处居所。

这更证明了“强攻击性症”患者的脆弱性。

他们根本只适合居住在这里,不适合从事一切轻重体力劳动。

所以,“伊甸园”的运行机制,的确是一桩很值得深入思考的事情。

至于李银航,他什么都观察不到,深觉自已是个铁废物。

他干脆不去细想,打定主意,要在那位带他们来到此处的学长再次到来时,造出一份小镇的详细的名?册来,方便他们绕路行动。

他们各自有自已的心事和打算,因此

因此,他们全然不知,元明清现在已经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送走三人组后,唐宋也“自然”苏醒了过来。

他承认自已是有妄想症,经常妄想自已是别的人,就比如说刚才,他就把自已认为是看守电车的列车员。

这番说辞和南舟江舫给出的说辞也对得上。

为了方便照顾唐宋,元明清也施展了自已的演技。

他神秘兮兮地表示,自已总觉得有人要害他,要杀他,刚才那三人组也是想要带走他,对他不利,他才不愿和他们同行的。

那神父一样的中年男人果然中计,一脸怜悯地把他们二人列入了“内心恐惧症”患者的行列。

元明清仗着?自已有被害妄想,一路大大方方地问东问西,倒是问出了比南舟和江舫目前所知更多的情报。

只是,他越问,越是心中郁卒,到最后憋了一口气,无?从发泄,只能咬紧牙关,硬挺着不做声。

南舟的猜测没有错。

还没到居住的地方,那位来接引他们的人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唐宋的伤腿被简单包扎过后,二人被径直载到了一间纺纱厂前。

据接引人的说法是,他们的心念容易产生波动,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宁和外在的价值,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这里不会存在歧视,即使做得慢,也不会有人责备他们。

元明清如果真的有病,大概会对这种?平等无?歧视的工作安排表示欣喜。

但可惜,他头脑清明,并不是傻瓜。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用好话哄着?他们干活,好维持整个“伊甸园”的运行!

说白了,他们得卖苦力,养着“立方舟”那三人好吃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亚当”被迫成为纺织男工996的第一天: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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