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流水人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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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的神婆和叶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她个子不高,圆脸，眼窝微微下陷，身穿蓝白布衫、黑色长裤,稀疏的白发裹在黑色头巾中,看上去像个七、八十岁的邻家老太太，笑起来时眼睛眯成缝,慈祥又和善。

这形象和神秘恐怖风完全不沾边儿,一点都不像是在吊脚楼里养的毒蛇毒虫的古怪老人，也难怪王雪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神婆在连着卧室的小厅接待她们的,尽管电从昨晚开始一直出问题,可吊脚楼向阳，白日屋内的光线非常明亮，还散发竹子的淡淡清香。

她用带浓浓口音的汉语，热情地招呼王雪和叶陌她们坐下，还亲自给她们倒茶，拿出两包芭蕉叶裹着的腌胙肉,笑眯眯道。

“小雪，小静,这茶是寨里自家种的，腌胙肉是山上逮的肉兔做得,都不值几个钱，寨里没什么外面世界的好东西，你们可别嫌弃。”

无论是倒水的竹壶，还是喝茶的杯子,都很正常普通，神婆并没有把厨房柜里的什么紫砂壶、影青瓷、粉彩瓷拿出来待客。

“谢谢莫奶奶。”叶陌起身双手接过，跟着王雪称呼老太太。

看得出来王雪挺有老人缘的,似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神婆家里，只是王雪现在吃东西多出一些顾忌，在得知巫蛊以后。

“乖孩子。”

莫神婆这才坐下，重新带上顶针，干起了纳鞋底的活计，先用浆糊把五六层的鞋底夹子粘在一起，再来回穿线，手法非常熟练。

和叶陌记忆中的鞋不同的是，在鞋面上有更多精美的彩色刺绣，图案有仙鹤、蛇蟒、葫芦，图案栩栩如生，非常有灵气。

“莫奶奶您的眼睛真好。”王雪只有赞的份儿，她微笑着把话题铺开，“莫奶奶，静姐是民族历史文化爱好者，对咱们苗寨特别感兴趣，您给她讲一讲寨里的事儿呗，什么都可以。”

“寨里天天都是种地狩猎的事，和你们吃饭喝水睡觉，这有什么好讲的。”莫神婆用锥子往新鞋底上扎个眼，笑呵呵回道。

“寨里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我们北方可没有这么多的山水，

怎么看都觉得很漂亮。还有莫奶奶您这高超的刺绣手艺，让我跟王雪佩服的，这鞋子做得真漂亮。”

叶陌一边讲话，一边让精神力开始往下延伸，伸入到高脚楼的第一层，略过那些自相残杀的毒蛇和毒虫，侵入其中一个亡灵魂魄能量，精神暗示他飘上来。

10秒钟的时间内，四肢和脑袋无力垂着的黑影从地板上一点点冒出来，王雪努力忽视不去看那头，可目光还是扫到，腿觉得有点痒。

想踩。

莫神婆却跟看不到亡灵一样，笑呵呵感叹：“咱们寨里比我手艺更好的人多了去了，倒是年轻一代的姑娘们小伙儿，现在越来越娇气了，纳个鞋底都纳不好，编个草鞋都散架。”

“因为现在物资丰富了吧。”叶陌已得到想要的信息，世间竟真有非幸存者的阴阳眼，她让亡灵下去，把目光放到神婆篮子里的工具上。

“莫奶奶你这刺绣的针还挺多，纳鞋底的工具真丰富，是寨里银匠铁匠自己打的吗？看起来很精巧。”

王雪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黑乎乎的亡灵终于下去了。

莫神婆：“寨里的铁匠也是多少年的老手艺了，祖祖辈辈传的，的确不错。”

“寨里真的很多能人，不止铁匠，寨里间一排排的房子也不是普通人可以修建的。”叶陌赞一声，“当时，咱老祖宗是怎么考虑在这山里建寨子，而不是山腰或山下地势更平稳的地方呢？”

“或许战乱躲避，年代太久远了，不知道有没有千年，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叶陌点了点头，又问：“寨里的金丝楠木柱也一样，是非常古老的文物，这些金丝楠木阴沉木形成条件和环境非常苛刻，年代久远，也不知山里还有没有这样的好木？”

莫神婆手上的动作不变：“都是木头，有什么不同。金丝楠木刚上那什么地方台新闻的时候，山下天天都有人上寨子来瞅一瞅，也没瞅出什么新鲜模样，村里神话翻来覆去都是什么芈帝赐予啊，百鸟衣啊，祖先的事情，咱们现在的人怎么知道呢！”

……

聊天的过程，莫神婆看似配合，但回答的内容全是空话

或者假话。

叶陌和王雪对视一眼，选择了戳破消息：“莫奶奶，实话跟你讲，是小雪她看见寨里晚上多了很多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我才来寨子里的。”

莫神婆的手顿了下，停下手中的活计，反问：“什么东西？”

“刚刚出现的东西，您老人家也能够看见吧，这两天，村里是不是越来越多了？从昨晚开始，还影响到人们的正常生活，今早我们又碰见好些个村民打喷嚏，如果不解决的话，继续下去，这对寨里的人都没什么好处。”

叶陌讲得真情实意：“我们是真的希望可以了解和帮助处理这一件事情，惊扰到您，这是我们的错，抱歉。”

“你们倒也直接。”

话音刚落，莫神婆的手心向前一档，里面钻出一条白色的带影，往王雪的方向嗖一下飞去，却被叶陌拦住，缠于一个匕首上。

那是一条三寸长短的纯白色小蛇，红宝石的眼睛，嘶嘶嘶吐着紫黑色的蛇信。

叶陌：“苗蛊？”

莫神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声音有点冷漠，明明处于劣势，她的气场比刚刚相比完全不同，有点神婆的模样了。

只是情绪充满悲伤：“你现在倒是出息了，和姬姓后人联合在一起，操控鬼对付山寨，你对得起自己的祖先吗？村里的金丝楠木你们都拿去吧，还有什么想要的拿走，不要再作恶了，看在可能同个祖先的份上，请绕过我们寨一命吧！”

王雪：

“等等等一下，姬？”

她只在春秋战国副本里姓姬，这个莫神婆是不是串副本了？

叶陌：

“祖先？”

神婆似乎是误解了什么？

**

叶陌和王雪认真解释一番。

首先，叶陌是纯粹的中原汉族人，100％真；其次，她们真的因村里的亡灵而来，但和亡灵无关；最后，她们对村里的金丝楠木国宝级文物没有任何贪念，绝对不是文物贩子。

村里的亡灵不是她们带来的，真不是，现在外面世界也有很多亡灵，她们只是无意中发现这个山寨有很多亡灵而已。

莫神婆：

“真不是？”

叶陌&王雪：“不是！”

莫神婆最后信了，因为发现刚刚下在茶水和肉中的蛊虫被她俩干掉了，给王雪每次下的蛊都最多呆一个月。

而她从小用精血养到大的白玉蛊，在叶陌面前不堪一击。

如果两人真的要抢劫，村里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干不过她们。

双方和解。

王雪这才知道从她住在苗寨的第一日，莫神婆已经发现她实力上的不对劲，甚至于把她当成了一个文物贩子。

只因她姓王？

“……”

**

“过去发生过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从金丝楠木上电视以后，都来了好几批，但它们没有你们强。当年苗寨改名也是这个原因。”

莫神婆叹息过后，看了王雪一眼，才开始苗寨的故事。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躲避姬姓周王朝的追杀，殷商后人从中原迁移到南方，利用殷商鬼术，建立了水寨，成为了百越当中的一支。百越的很多部落都和逃难有关。

王雪扶额：

……王从姬，怪不得。

水族信仰鬼，这个是百越各族甚至于汉族风水借公认的事实。

水族的祭司叫水书先生，也叫鬼师，他们会放鬼、收鬼和拒鬼，但随着灵气的消散，亡灵越来越少，鬼师必须借住手段留下。

比如建立阴宅、阴地。

其中，水族在百越和蚩尤部落的后人苗族一拍即合，他们发现巫蛊术和鬼术可能相辅相成，因此两族人喜欢把聚集地建在一起。

现在来看，‘水苗不分家’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山寨里的金丝楠木是历代鬼师为了建立阴地的累积，有一部分出自山里，有一部分甚至来源于帝王墓，阴气越重，蛊和鬼术越强。

但利益动人心，明末时期最后一位鬼师出山救世而迎来灾难，山寨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村里一些年代久远的亡灵，正是被最后一代鬼师用自己生命的禁术，永远锁在这里。

为了维护寨的安全，从此只有苗寨，而且还是不记名的苗寨，建国后虽其他地方也有水族，但苗寨还是没有改名过来。

没有改名不是因为

不想改名，而是苗寨有很多不科学的秘密，不能曝光，本来阴地已经在一点点消失，可当王雪入住山寨——

灵气复苏了，阴地竟然恢复了，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亡灵。

再加上刚刚叶陌当着莫神婆的面操控一只鬼，这让她认为叶陌是一个水族的后人，而且是传说中的黑鬼师，才有刚刚那一段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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