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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湘君住在南湖·御景华府。
江沅知道那地方,建成有些年头的高档别墅小区,距离他们家也不算远。可今天是大年三十,路上连一辆出租都没有。她在小区门口心烦意乱地等了几分钟,正想跑过去算了,突然想到,可以骑电动摩托车去。
江志远有一辆电动摩托车,偶尔出行会用。
拿着手机往回跑,路上,江沅一直在拨阮湘君的电话,没人接,她又将那张信翻了出来,给上面她弟弟那个手机打过去,好几遍,还是没人接。
家里拿了钥匙和口罩,她骑着电动摩托车,一路往御景华府而去。
打在脸上的风,冷的刺骨……
她却将车子骑得很快,抵达的时候,却也九点了。
御景华府是典雅欧式风格的建筑,米白色拱形石门高耸开阔,从门洞望进去,有一个优美的人物雕塑,以雕塑为中心,是一个椭圆形的喷泉,这么冷的天,喷泉竟然还开着,一道道水光扬起,落下,敲击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应和着小区里传出来的一阵阵新年赞歌。
跳下车,江沅把电摩锁到了一边人行道上。
跑到门口才发现,小区似乎在戒严状态。
门卫室的保安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旁边好几个脸色严肃、身姿笔挺的男人,其中有一个,赫然穿着警察制服。她再迟疑地往四下看,果不其然,发现辅道上很低调地停了几辆车,其中有一辆是警车。
阮湘君一封信写的其实很混乱。
只说清了她老家在江城,之前因为父母意外亡故,所以她和弟弟被安城的大伯接过来养,她写信给她,是因为大伯家里要出事了,她活不下去,所以央求她,收下信封里的卡,帮她照拂一下弟弟。至于她为什么活不下去,始终没说清,颠三倒四的,还有些莫名其妙。
【他是个魔鬼……】
谁是魔鬼?
她大伯,还是那个薛秘书?
前者她在信里提到了,后者她倒是压根没提到,可江沅就是敏感地察觉到,她没有诉诸于口的那些话,似乎和她见过几次的那个男人有关,那个男人,是秦书记的秘书,安西政界的人物。
警车来抓谁?
江沅站在门口冷风里,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连个线头都没有。
正在这时,刺耳的鸣笛声骤然响起。
江沅猛地一抬眸,发现车灯闪烁的一行警车从小区里驶了出来,停在了起落杆内。门卫室外站着的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过去,和第一辆车里的人交谈了几句,转头朝保安说了句什么。
起落杆升起,警车一辆接一辆开了出来,很快,有序离开了。
“大年三十的,这些人也不歇息。”
“这阵仗不小呢,刚可差点吓死我。”
“去的哪一家?”
“阮家,里面说是阮家出事了,阮老板跟那个大小姐,这不都带走了?”
“那个跋扈小姐,进去不早晚的事吗,该!”
两个保安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骤然听见边上传来一道问询声:“你好,麻烦问一下,能不能帮我开下门?”
两三米外,江沅焦急地问了句。
她戴着口罩,模样也看不清楚,两个保安先前却注意到,她是骑着电动摩托车过来的,出口的话便不那么客气了,“外人不得随便入内,你去哪一家,打电话让人出来接。”
“要不让给门卫室打电话。”
另一个保安脾气好点儿,跟着说了一句。
里面刚出了事,又是除夕夜,这种关头,他们自然不好让陌生人进去。
江沅急得要死,心里甚至有感觉,阮湘君已经出事了,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刷卡闸门,却根本没办法,硬着头皮央求无果,只能继续给阮湘君打电话了。
阮湘君还给她留了她弟弟的电话,一样打不通。
她在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正准备放弃,想找其他侧门进入,冷不丁的,被街上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吓得一个激灵。救护车几乎是呼啸着停在起落杆前的,她心念一动,趁保安不注意,躲在车边跑了进去。
小区很大,她进去后,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救护车驶了进来,从她眼前疾驰而过。
停步看了几秒,江沅猛地拔腿,跟在救护车后面跑了起来,两条腿差点跑断,总算追着救护车的声音,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座三层别墅前。
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护士飞快地往里走,她也跟上去,进了门。
家里一片混乱……
江沅抬手揪住了一个面色慌张的女佣,开口确认:“阮湘君是在这里吗?”
女佣一愣,“你谁呀?”
“我是她同学,她给我打电话哭,我怕她出事,就找过来了。”
“湘君小姐她……她已经……”
女佣一脸惊恐,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大年三十,多喜庆团圆的日子,对今天的阮家来说,却好像末日。主人家正吃饭,警察涌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带走了阮先生和大小姐,一众人还没喘口气呢,楼上的湘君小姐割腕自杀了,是其他人发现的,说是血染了卫生间,人已经没气了。可,在先生和大小姐被带走时都没什么反应的新姑爷冲了上去,非要叫救护车。
人已经死了啊,医生来有什么用……
女佣暗自叹息着,江沅猛地撒开手,抬步往楼上跑。
在二楼走廊上,和房间里出来的医生护士打了个照面,听见有人低声说:“血流了那么多……哎,估计也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吧,那姑娘看着都不到二十。”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
“现在这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脆弱。”
几个人说着话,脚步声越来越远。
江沅停在了走廊上,抬眸能看见他们刚刚走出的那个房间,却不敢往前一步。她看见房间门口地砖上靠墙坐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着黑长裤和白色薄毛衣,双手环抱着膝盖,紧咬着下唇,在那儿发抖。
江沅视线模糊地看着他,心口一阵一阵抽的疼,许久,慢慢走了过去,在小男孩身边蹲下,一手抚着他颤抖的脊背,低声问:“你是成君吗?”
“……”
男孩偏头看了她一眼,神色茫然。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阮成君有一双极漆黑的眼,白净的脸,此刻那一双眼睛被泪水弥漫,更显透亮,好像浸润在水雾中的黑宝石,抬眸看江沅,一滴泪从纤长的睫毛上滑落,安静的样子,极惹人怜惜,经历了几秒钟的沉默,他迟疑着问:“你是江沅姐姐吗?”
姐姐的朋友,他只听说过这一个,而且姐姐说她很漂亮。
当时他不相信,问了一句:“比你还漂亮吗?”
姐姐说:“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
“我不信。”
他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
在他心里,姐姐永远是全世界最漂亮、最温柔的,可现在,她却……
猛地低下头,男孩怔怔地看着地面,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好一会儿,他突然抱着膝盖,脸颊埋进去,大声地哭了起来,哭声带着抽泣哽咽,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房间里面,迟疑着站了许久,中年女佣小心翼翼地唤:“姑爷?”
洗手间里的男人跪坐着,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孩,衬衫长裤上浸染了大片的血迹,他的一只手,始终紧扣在女生垂落的手腕上,整个人,僵硬的好像一尊雕塑。
“……姑爷?”
外面,佣人又唤了声。
“出去。”
冰冷生硬的两个字,好像从齿间挤出来的。
佣人脸色一变,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叹着气退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没一点儿动静,蹲在外面,江沅也一直没起身,沉默地拍着阮成君的背,七八岁的男孩,失声痛哭了一会儿,又开始抽泣,最终,靠在江沅怀里睡着了。
阮家一个保镖上来,将他抱回了房间去。
江沅一手扶着墙站起身,目光落在房内,却始终没勇气跨进去。
她能感觉到,那股子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的哀恸和绝望。
------题外话------
阿锦要梳理下接下来的剧情,今天更完了哈,大家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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