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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总是在变化当中的,大汉自然也不例外。
大汉在变化,那么在大汉当中的这些人,也同样的在感受着变化。
甄姐姐,辛宪英蹦蹦跳跳的跑向了甄宓,然后一把抱住了甄宓的胳膊,甄姐姐怎么最近都没来找我们玩啊?我可想你了!
甄宓笑呵呵的说道:这不就是来找你了么?呀,你变大了不少呢!
半大的小孩最喜欢听的便是别人夸奖她长大了,辛宪英便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挺直了腰杆和脖子,真的么?我觉得好像比你还矮些呢……
嗯,我是说这里变大了……甄宓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啊呀!辛宪英一下子松开了手,然后抱着自己的胸,你你你,我我我……
好了,说正事罢。王姎在旁边笑着说道,甄娘子叫我们前来,多半也是有什么事情罢?
甄宓微微向王姎点头。她看到了王姎的肤色明显比之前要黝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和之前的模样已经不太相同。阳光和风雨侵蚀了王姎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健康,特别是她的那两只手,因为接触泥土和庄禾,显得特别的粗糙,同样的也使得她不太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而是更像是一个勤劳的农妇。
甄宓最开始到长安的时候,就像是将所有鲜艳的羽毛都展示出来的的鸟雀,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的时候,也同样也保护了她自己。
高级别的,能待在高位,基本上多少都有些政治头脑,而级别低的,也就顶多是在内心深处偷偷琢磨,真要动手,一来未必能有那个实力,二来甄宓自己身上也带着些刺。
在封建王朝的年代,阶级森严,除了那些**熏天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的家伙之外,其余的人即便是见到了甄宓的美貌,想要染指侵占,都必须看一看他上级的脸色,只有在斐潜明确表示不需要,亦或是将甄宓丢出来赏赐给某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成为一块肉一样,被一口吞下。
可是现在的甄宓,已经将她身上原本那些艳丽的装扮全数都已经卸下,因为她现在再也不需要用那些艳丽的装饰来保护自己了……
就像是王姎一样。
所谓郎才女貌,实际上就是一个千年流传下来,包裹着一层蜜糖的毒药。当一个女人只剩下相貌的时候,那么也就等同于保质期只有那么几年了。
甄宓和王姎舍弃了一味的追求自身的外貌,当下反而获得了更多。
不舍,何处有得?只想着得,亦或是想要先得再去舍,往往最后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不辛劳耕作,又怎么可能有庄禾收获?
甄宓深深的看了看王姎,似乎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了自己的影子,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邀请众人一同入座,今日邀请二位前来,既不是为了踏青,也不是为了文会,而是为了……王家妹子,还是你说罢……
王英坐在最里面,虽然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要说这个事情,多少还是有些羞涩,便是吸了一口气,然后略微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入赘?辛宪英微略微想了想,然后对着王英说道,虽然说这个事情……感觉多少有些仓促,但是说起来……好像也不错,总不能是姐姐带着爵位嫁过去罢,你家里肯定不肯的……
王英红着脸,从耳根一直都红到了脖颈上。
一旁的甄宓没说话,一方面是她之前就听王英说过这个事情了,另外一方面她也在给其他人亲手布茶,没空说话。
王姎倒是听了之后,一直皱着眉,也是半天都没说话。
辛宪英转头看了看王姎,又看了看甄宓,然后眨了眨眼,嗯……你们……难道说这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入赘,难道不是姐姐更大么,不管是谁入赘,都要听姐姐的,这不是……嗯,有什么问题?
「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王姎缓缓的说道,这句话的开头,就已经说明了些问题了……我觉得,这事情,怕不是那么的简单……
入赘起源于财产抵押。
富人家,子壮了,分一笔钱各自立业,穷人家儿子长大了,拿去卖钱,入赘。
既然是抵押品,自然也不需要有什么地位了。这种入赘女婿多半成了老丈人家里免费的劳工,甚至比男性采买的小妾的地位还低,就像是一件货物而已。
不仅是如此,孝文帝期间,曾有明令,「贵廉洁,贱贪污,贾人赘婿及吏坐赃者,皆禁锢不得为吏。」甄宓端起了茶碗,慢悠悠的说道,虽说表面上禁锢其人,但是实际上……
从秦到汉,再从汉到唐,赘婿的地位慢慢的有所提升。提升的原因并不是赘婿本身多能耐,而是因为经济的发展,财富的大量集中到了上层,越是有钱有势的,便是越发的想要阶级稳固,并不愿意轻易的将钱财分出去,因此对于那些有钱人家,在政治联姻不果的情况下,选择让女儿找一个赘婿,也就成为了比较经济实惠的事情。
到了宋代,因为一切都向钱看,所以选择入赘的人大大增加。
这种事情多了,自然就被接受了。
就像是后世很多不合理的事项,并非那些事情是正确的,而是因为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要不然以为就那几个表哥表姐,房爷房奶么?曝光出来的,要么是自己家里面脑残的二代三代乱发朋友圈,要么是因为某个政敌故意搞事情,放出来的消息……
王姎拍了拍手,对了,这就是了,这是个连环计……嗯,怎么说呢,啧,我大概能想到,但是要我说,说不太出来,还是甄娘子来说罢。
甄宓微笑着,瞄了王姎一眼,也没有扭捏推辞,便是说道:此计呢,表面上大体是无差的,毕竟婚嫁之事,岁数到了,都是需要考虑的……入赘,本身也是不错,可是王娘子不一样……不一样在何处呢?王娘子家里……
辛宪英顿时一拍额头,满脸歉意的对着王英施礼,啊呀,对啊,我想得差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王英连忙还礼,但是脑袋里面还没能转过弯来。
对,入赘,要女方家强一些……可是王娘子这里,除了有个爵位护身之外,要人没有人,要权没有权,真要是选了人,找了婿,又能强在何处?甄宓缓缓的说道,到时候想要强一些,是不是还要依靠其他王氏之人?此乃计一。
其二么,甄宓看了羞色渐渐退下的王英,招了婿,多少是要生子的……而这生子,生死之事啊……要是稍有不慎……
嗯……其实这说起来就是个毒计啊!王姎感慨道,就算是你躲过了十月怀胎的暗算,顺利生下了孩子,若是男,能不能成长,仍然是个难关,若是女的……呵呵,怕是妹子你吃些什么喝些什么,都必须天天小心谨慎了……只要你一死,这爵位,不就是顺理成章……
王英听得脸色发白,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甄宓笑了笑,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将旁人想的太坏了……只不过,生死性命之事,是自己把握比较好,还是指望着旁人的善意来存活?
王英默然,眼眸之中,多少泛起一些惊慌和恐惧……
……《(;′Д`)》……
生死。
永远都是大事。
大漠之中,最为惨烈昏暗寒冷的那一段时光终于是快要过去了,水草肥美的季节即将到来,黑灰色的土地上渐渐的被深绿浅绿所覆盖,牛羊欢快的在上面奔走着,啃着这边,然后又是走两步,啃向了另外一边。
所有的青草都是那么的鲜美,让牛羊们难以抉择。
无数的帐篷立了起来,坚昆人欢庆着,欢庆着他们新的一年的到来。
经过长途的跋涉,从大漠北端南迁的坚昆人,终于是停歇了下来。风雪并没有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但是对于未来的怀疑,还有对于大汉朝堂的不确定,却成功的使得他们没有向前迈出最后的一步。
这里是当年拓跋鲜卑的草场,然后被斐潜一而再的打击之后,死的死,逃的逃,从此大漠之中就没有了多少拓跋的名号,会不会对于后世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对于现在的坚昆人来说,这样丰美的草场,无疑就像是天堂一般的美好。
就在前不久,因为迁移速度缓慢而一直落在大后方的坚昆人的部族妇孺老幼,也终于是抵达了这片新家园,成功抵达的人数,远远超过坚昆人事先决意南迁时的预计,更是令所有坚昆人都感到惊喜。
草原帐蓬间,亲人重遇,各自安置家居,熟悉美好而陌生的新生活,在锅釜之中的羊汤飘出的香味,夹杂着干粪燃烧时的异味,混在一起后,别有一番的味道。
或许,在坚昆人的心目中,这就能算是幸福的味道了。
在老幼等人抵达之后,就自发的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狂欢,众人将剩余的食物拿了出来,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起分享,狂欢从第一天的夜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傍晚,酒水和歌舞,抚平了这一段时间的不安和艰辛,然后坚昆人带着些许的伤感,怀念着在路途上死去的亲朋好友,然后抱着看着守着自己的家人,最后带着幸福的微笑沉沉睡去。
草场西北方那座外表同样简朴,但体积明显要大上很多的帐蓬里却是灯火通明,几盏火盆悬在半人高的空中,将帐内照的明亮无比。
坚昆人的部落首领们和最强大的战士首领,为庆祝新年新生活而狂欢了一日,但之后却因为婆石河元嘗提起某个话题而陷入了沉思和安静。
我说,汉人有什么可怕的?
一名身材强壮如熊的年轻坚昆人头目,满脸不解看着周边比他明显苍老一些的长辈们,沉声说道,我们都是天生的战士,南迁虽然让我们的战士有些疲惫,但是只要在这片草场上休息半年,世间还有谁能是我们的对手?
婆石河元嘗忍不住捂了一下头,他不想要和这个脑子里面恐怕是塞满了肌肉的家伙说话。这种人什么时候都有,就像是春天大漠里面的野草。
坐在帐蓬一侧的坚昆人长老平静看着那个满脸不服气的家伙,沉默片刻后说道:再强大的战士,一旦骄傲了,便会变得虚弱。
被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批评,那位强壮的年轻坚昆部落首领脸上流露出慌张神情,赶紧低首请罪,但从他眼眸中,可以清晰看到他对长辈们的忌惮依然很不理解。
这一片草原,本来就是我们坚昆人的故乡,我们曾经在这里放牧我们的牛羊,看着我们的孩子成长,但是为什么我们之前的祖先们被迫离开这片肥美的草原,去那极北寒域艰苦熬命?大长老环视帐蓬里的人们,面无表情说道,因为鲜卑人击败了我们。然后,现在,汉人击败了鲜卑人。
大长老沉默很长时间之后,才继续说道:让你们记得先祖们被迫离开草原的原因,不是要你们复仇,而是要提醒你们,那个叫汉的国家,究竟有多么强大。我曾经一度以为他会衰弱下去,就像是草原上的枯黄的草,腐烂,消失,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也像是这草一样,会有新的成长起来……
几百年前,我们席卷大漠无人敢抗,即便是大汉最开始也只想着防守,不敢进攻,直至大汉的皇帝发动了对于我们的战争,然后我们一败再败,后来是大汉的皇帝死了,我们才有了一些缓和的空间,可是……没有多久,鲜卑人就来了,我们只能是退入北漠寒域,才保留下些许火种……
大长老缓声讲述着坚昆人代代相传的故事,帐蓬内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当年我们先祖们疆域百倍于我们这些子孙,人口也是百倍于我们这些子孙,强者勇士更是繁若星辰,数不胜数,这样,都险些亡于汉人之手。如今我们长途跋涉而来,老幼全部算上也不过十万子民,哪里能与先祖们相提并论,又凭什么去藐视汉人?
那名年轻的部落战士首领低下了头。
乐子魂么,但不全都是傻。
现在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是,东西汉人,究竟要怎样选择。大长老缓缓的说道,之前我们先祖选择了匈奴,所以我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现在,又有一次机会在我们的眼前,选择走那边,或许就会决定了我们未来子孙的样子。说罢,都说说你们的想法。
帐篷之内,渐渐的便是有了一些声音。
我们不要参与汉人之间的战争,我们只要我们的草场。我们就待在这里,就算是汉人东边和西边打生打死,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说就没道理了,之前我们依靠西边的汉人,才能顺利南下迁徙到了这里,然后你现在一张嘴,又说和汉人没关系,到时候西边的汉人借此发难,难不成你就能抵挡得住?
道理是光靠嘴讲的么?还不是要靠拳头?西边的汉人帮了我们没有错,可是我们也给了他们牛羊和毛皮,还有那些抓捕而来的人口和奴隶,这就等于是还给了他们一些了,至少是先还了一大部分,这么说,没错吧?而现在我们要决定的不是这个生意,而是我们的未来,我们总不能为了生意,将我们的未来搭进去罢?
可问题是东面的汉人看起来并没有西边的汉人强。
东边的汉人才是汉人的王庭!汉人的单于,天子在东边!若是西边的汉人真的更强,为什么不打过去,亦或是干脆自己成为新的汉人大单于?
汉人跟我们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么?你难不成还能找出三只眼的汉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婆石河元嘗伸出了一只手,制止了漫无目的的散漫议论,无谓的争论,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带来火气。首先强调一点,我们要活下去。带着我们的族人,我们的妻子父母,无论前方多么艰难,都要一起活下去。这一点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没错,就是这样!活下去!
先保证活下去才是真的,其他什么都是次要的!
婆石河元嘗点了点头,然后和大长老对视了一眼,才继续说道:我们身上有室韦的血,也有汉人的血,当年我们的先祖被汉人,被鲜卑,逼迫到了北方寒土之地艰难过活,现在我们得到了西边汉人的帮助,回到了这里,这是西边汉人对我们的恩,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我们应该继续保持和西边汉人的交易和往来……
但是西边的汉人和东边的汉人,婆石河元嘗的目光低垂了下来,交易,都可以,但是我们首先还是活下去,在死亡面前,什么协议,什么盟约,都没有意义。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帐内坚昆族内最重要的头领们,沉声说道,所以,我们应该拒绝东面汉人的雇佣,这会使得我们陷入东西汉人的战争之中。东面的汉人要战马,我觉得可以卖。只不过若是西边的汉人知道了,过来交涉的话,要小心应对,不可轻举妄动。
帐内众人齐声应是。
这么多年了,在北漠挣扎着,活下来,是靠我们自己……那个时候汉人也没帮到我们……婆石河元嘗缓缓的说道,这一次,西边的汉人帮我们打败了丘林,帮我们南下,我们要感恩……但不是盲从……我们,不要轻易怀疑旁人,但是也不要轻易的去相信旁人,我们能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想要活下去,记住了,我们只有团结起来,靠自己,才能活下去,靠天靠地靠旁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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