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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西落。
简予溱从自家的电梯里出来,一手拎着双肩包的肩带,在门口玄关处脱掉鞋子,脚步一抬声控灯全数亮起。
他迈着步子走到沙发边,将整个身体抛到沙发里,一手搭在额上遮去部分刺眼的灯光。
随后手机有电话进来,简予溱抬手捏了捏发胀的眉间,掏出手机接通,闭目聆听。
“简予溱你真准备复出了?”
“不对啊,现在不应该没人敢要你吗?你什么时候被行业解禁了?”
“你该不会为了复出特意去现场走一遭引起骚动,好让你重新受到关注吧?”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连环拷问。
简予溱干净修长的手指捏住手机,把它从耳边挪开,半眯着眼看手机来电显示,随手开了免提把手机丢到身旁的沙发上。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还没消停。
“你要复出这件事你爸妈知道吗?你哥知道吗?你有跟他们商量过吗?”
“虽然我是没什么意见,但你最起码要跟我打声招呼吧?你这样会不会太不够朋友了?好歹我还帮过你不是?”
“简予溱,你这样做就太不够朋友了……”
“你……”
“麦子麟,你有完没完!”
简予溱冷冷开腔打断了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控诉,声音不经令人打了个寒颤。
麦子麟委屈的瘪嘴,抗议道:“你有没有良心?前几天拜托我做事情的时候态度那个诚恳啊,才短短几天就对我大呼小叫的,我可太伤心了。”
简予溱烦透了麦子麟的戏精本质,烦躁地坐起身,一手揣起手机,语气也没了耐心,“给你报个戏精学院怎么样!我看起来有你闲吗?你要是不想做朋友可以立刻绝交!还有要说的吗?没有可以挂了。”
“别别别,别挂呀,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嘛…”麦子麟忙阻止他挂电话,没脸没皮的嬉笑。
简予溱也没真要挂电话,但语气依旧不客气,“最好是几句!”
“好吧,我承认是很多句。可是朋友,你不能过河拆桥吧,好歹跟我说说你跟那女生是怎么回事……”麦子麟按耐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心
,不料被对方直接撂电话。
“嘟嘟嘟——”
八卦心被掏空的麦子麟,隔着大洋彼岸的手机屏幕,“……”
半晌后,咒骂了一声:“我靠!简予溱!你有没有点良心?国际长途很贵的知不知道?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花钱?不对,凭什么每次都是你挂我电话?”
简予溱不耐的挂断电话,但没隔几分钟手机屏幕又亮起。他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一秒就接起,同时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霍总,这是又可以拿分红了?”
“你怎么回事?”男人嗓音低沉浑厚,闻其声便能感受到威严。
简予溱唇边笑纹有片刻僵住,只稍一瞬又变成吊儿郎当,“我说霍总您大忙人放着几亿的项目不处理,给我打电话不怕股东们抱怨你经营不善吗?”
“好好说话!”
男人透过电波传来的声音里有严厉又多了几分无奈,“网上那些事是真的?”
简予溱收起几分不正经,目光冷了冷,“假的!”
“那就处理掉。”男人丝毫不允许反驳,带着强势和警告,“不处理也行,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立刻收拾东西回多伦多,二是东西也不用收拾滚来奥克兰。”
简予溱扯了扯薄唇,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再开口就改了口,“哥,我一个穷学生哪有钱找人公关,要不你顺手帮我处理掉,然后你提出的两个条件我一个都不用答应,两全其美又省事多好。”
“做梦的确不花钱。”男人很不客气的泼冷水,“当然,你也可以找麦子麟。”
简予溱咬了咬牙关,他就知道麦子麟这人不靠谱。
麦子麟,你好样的,皮痒了敢告状!
远方的麦子麟很配合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喃喃自语:“不是刚打完小报告就要被骂吧…”
他自我安慰的干笑了两声,“不至于,不至于。”
简予溱打算继续装傻充愣,“我自己处理也行,提前给我这月的分红,听说起准集团月初刚签了笔上百亿的合同,我应该能拿到不少钱,用那笔钱支付公关费足够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溢出一声笑,“钱我让秘
书打你卡上。”
“谢谢霍总!”简予溱勾唇道。
通完电话不到十五分钟,手机就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
一串咋舌的数字,有点承受不起的吓人……
简予溱苦笑,有人为钱奔波为钱发愁,而他,真的穷得只剩下钱了……
***
结束电台节目,文瀛摘下耳机,收拾东西离开放送间。
节目编导萧姐递给她一杯水,赞扬道:“文瀛,最近在节目中越来越放松了,表现不错。”
“谢谢萧姐。”文瀛接过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想了想问道:“萧姐,之前听您说过您先生是在温哥华读书的对吗?”
萧姐靠在办公桌桌沿端着茶杯,“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文瀛打开手机翻出相册中的照片递过去,“想麻烦他看看照片中是哪个学校的冰球队服。”
萧姐接过手机一看就笑了,“你问对人了,这就是我先生他们高中学校的冰球队服,黑色的,我家衣柜里现在还挂着呢。”
文瀛豁然开朗,“那以前比赛的视频还能找到吗?”
“你想找照片中这个男孩的比赛视频?”萧姐一语中的。
文瀛也没回避问题,既然她有意拜托就不打算隐瞒,点头道:“嗯,他叫简予溱,按照年龄算大概是四五年前。”
萧姐用自己的手机对准屏幕拍了照片,又把手机还给她,爽快应下,“行,虽然我先生毕业很久了,不过他之前也是校队的,应该能帮你问问。”
“谢谢萧姐。”文瀛道了谢。
***
拜托萧姐的事情很快有了答复,不到三天时间文瀛就收到了邮件。这件事文瀛没让第二个人知道,周末两天她都呆在图书馆看邮件的内容。
她带着耳机看屏幕里那道穿梭在冰场上的颀长身影,陌生又熟悉。冰球服护具遮去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只能通过球衣背后的名字和号码分清来分辨。
11号,是简予溱的球衣号。
萧姐的老公给她发送了一份详细完整的比赛视频邮件,高中三年各大联赛的所有相关视频都包囊其中。
文瀛在收到邮件的第一
时间就下载保存,周末更是从早九点到晚十点图书馆开放时间都在看比赛视频,回到宿舍还用手机躲在被窝里看,她看得谨慎仔细深怕错过11号的任何一个画面。
其实在等邮件的三天里她在网上也看过一些不完整的比赛片段,只不过那些片段基本属于饭拍,没有萧姐老公给的官方版本清晰。
几天下来,文瀛觉得自己对简予溱的了解在不断加深,同时也在不断打破先前的印象。
从高一初入冰球队的第一场比赛到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文瀛看到一个少年从年轻气盛到成熟稳重,曾经的年少轻狂到最后却已年少称王。
看完视频,文瀛感受到了简予溱的压抑,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但听到最后他所说的话后不禁掉下了眼泪。
十七岁的简予溱在最后一场冰球比赛的赛后采访中直面镜头,无论记者们多咄咄逼人,他都临危不惧泰然处之。在面对记者们层出不穷的提问时他没有丝毫不耐,极有教养的认真倾听,尽管那些问题有多严重,他依旧宠辱不惊。
最后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在球场上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赢球,身为运动员受伤、生病无可避免,这些都不是输球该找的借口,今天我问心无愧,明天我继续努力!”
“今天我为球队赢下比赛,不是第一次,但会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无论我出战任何竞技类比赛,都只会代表我的祖国参赛,代表中国赢下比赛!”
这番话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的脸上还稚气未脱,心却已然坚不可摧。
这番话同样让文瀛联想到一年多前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少年,少年还是十七岁时的模样,少年却已不再是十七岁的少年。相同的遭遇发生在他身上两次,同样手捧冠军奖杯,同样站在最高领奖台,曾经一群人现在一个人,曾经作为球队主力现在作为车队主力,本应该前途一片光明却屡屡遭受非议,最后他却用一己之力扛起所有责任、扛下所有伤害。
二十岁的少年在三年间经历过职业的更换,心境的变化,独自站在领奖台上,面前依旧是一群喋喋不休的记者
,这次他不再面无表情,而是扬起笑脸。他说:“我张扬过、猖狂过、挫败过、骄傲过,也许成功过,却从不是巅峰。我不畏惧失败、不在意质疑、不害怕批判,只希望有一天代表祖国拿下属于我们的荣耀!”
看不见的伤痕最疼,流不出的眼泪最委屈。
文瀛知道,他能够云淡风轻的说出那番话早就在心里悄无声息地哭过千百次。正如他所说过的话,他为冰球张扬过,为摩托车猖狂过,骄傲成功的同时也因外界舆论和自己信任的团队的不近人情深深挫败过。伤痛没有击垮他,只是让他学会把心藏起来,他依然笑着那便没有人会察觉他曾经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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