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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谢贻香心中顿时一片雪亮。这个秘男孩等候在此,原来也是为了龙洞山毕府的这一桩惊天大案,竟是要借助自己这个刑捕房捕头、谢封轩谢大将军家三小姐的身份,一同去往毕无宗毕大将军的府上。
这个男孩为何也会对这桩命案感兴趣?然而此刻更令谢贻香感到惊奇的是,男孩说出这最后一句话的神态,竟然令她感到如此的熟悉。隐身在斗篷里的这个神秘男孩,一定然是个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而且时间不会隔得太久,甚至就在一个月之内。
此时天色已然彻底黯淡下来,斗篷里的男孩见谢贻香并未答话,语气也随之变得有些飘忽起来,缓缓说道:“神树滴血,见之必凶,如今我都已身在局中,早已是避无可避。即便不肯带我同行,我迟早也会在毕府之中相会……”
谢贻香听到他话语中的“毕府”二字,不由地心中一凛,这个男孩居然也知道毕府,自然是早已对这一桩命案有所了解了。
要知道眼下发生在已故的毕无宗毕大将军府上这桩命案,当真可谓是当世第一大要案。若是处理得稍有不慎,只怕顷刻间便会引发天下大乱,所以才会被当地的官府极力掩盖了三个月之久,却终于再也瞒不住了。
而此中的详情究竟如何,世人众说纷纭,却没人能够说得清楚。眼下既然已有墨家之人介入,布下树林里这个“断忘之阵”,从而让此案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当此情形,多一个神秘男孩入局,又有什么关系?
当下谢贻香缓缓摇头,嘴里却说道:“尊驾若是真有本事助我破阵,我当然也能带进毕府。”
听到这话,斗篷里的男孩顿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来。他索性伸手拂去笼罩在自己头上的斗篷,将脑袋尽数露了出来,待到谢贻香看清他的样貌,忍不住脱口说道:“原来是?”
只见斗篷下的这一张脸,分明是个极其俊俏的少年郎,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甚至比谢贻香还要小上一两岁。其相貌可谓是俊美至极,即便是身为女子的谢贻香,也不及他五官的精雕细琢。但如此精致的五官出现在他的脸上,却散发出一股勃勃英气,不会让人误认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秀美女子。
唯一可惜的是,在如此完美的一张脸上,那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面,一对瞳孔却是灰白之色,泛起黯哑的微光;乍一望去,还以为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珠,以为他竟是一个瞎子!
话说斗篷里的这个少年,谢贻香分明见过。当日在鄱阳湖畔,她随鲁三通一行人寻访神秘家族的巢穴之时,曾在鄱阳湖畔见过这个少年。当时他临湖而坐,说是要隔空祭奠一位圣人,却又不是在过去,而是在未来,满嘴都是胡说八道,神情更是近乎癫狂,所以鲁三通一行人也没理会于他。
记得后来在临别之时,谢贻香还曾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说“若是觉得这世间有些寂寞,待到此间事了,大可以来找我”,可是事后谢贻香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难不成又是自己脑海里的言思道在作祟?谁知眼下身在这成都府境内,在这片布有“断妄之阵”的树林当中,自己居然再一次见到这个诡异的少年。
难道当真是因为自己当时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所以这个少年才会在这里等候自己?
这一串念头在谢贻香脑海中飞速闪过,再看少年那一双与众不同的灰白色瞳孔,也读不懂他眼神里的表情。回想起当日在鄱阳湖畔初见时的情形,谢贻香依稀记得这个少年似乎不善与人交流,甚至还有些怕生,此刻虽然和自己说了这许多话,但脸色已有些微微泛红,可见他极不习惯似这般和人交流。
伴随着眼前的少年终于露出本来面目,黑夜也随之降临,将整片树林彻底笼罩在了黑暗当中,愈发显得闷热。幸好谢贻香凭借“穷千里”的神通,依然可以看得清楚。她见这少年不再说话,只是用灰白色的眼睛盯着自己,也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问道:“真有办法助我破阵?”
听到这话,黑暗中少年的眉头一皱,忽然重新坐了下来。他也不回答谢贻香这一问,却用手在斗篷里不停地摸索着,继而掏出三件东西来,定睛细看,居然是羊毫毛笔、黄色宣纸和青瓷印奁。
谢贻香不禁目瞪口呆,不知这少年究竟意欲何为。只见少年揭开青瓷印奁,里面装的却不是印泥,而是赤红的朱砂。他将毛笔以唾沫化开,蘸着印奁里的朱砂,然后抽出一张尺许长、巴掌宽的黄纸,继而凝意集思,用蘸着朱砂的毛笔在黄纸上龙飞凤舞地撰写起来。
看到这一幕,谢贻香陡然醒悟过来,心中惊道:“他……他这是要画符念咒?”
要说这画符念咒,本是道家做法的常见手段,谢贻香虽然不懂当中的学问,却也见过不少游方道士以此手段坑蒙拐骗,声称可以驱鬼治病,从而糊弄无知百姓,骗人钱财,所以一直对此极为反感。幸好就在不久之前,那位天涯海角阁的海一粟道长曾为她施法治病,以“七星定魄阵”封印住她的神识,而当时的海一粟分明也用上了符咒,这才令谢贻香对道家的画符念咒有所改观。
可是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居然也要像模像样地画符念咒?谢贻香不禁摇头苦笑,当日在鄱阳湖畔,就连戴七、曲宝书和海一粟这些个当世高人,都一致认定这少年不是疯子便是傻子,自己居然还会相信于他,当真以为他能助自己破阵?
想到这里,谢贻香再也按捺不住,更何况树林里早已热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心烦意乱之下,她当即不客气地问道:“我可没工夫在这里和瞎耗,到底能不能助我破阵?”
听到这话,那少年顿时勃然大怒,忽然丢开手里的毛笔和符纸,伸手指向谢贻香身后的树林入口,怒道:“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转身滚回去!又或者自己去找出路!”
谢贻香微微一怔,心道:“这少年好大的脾气。”然而听到对方这般喝骂,她反而冷静了下来。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生得俊美,但比起自己恐怕还小着一两岁,不过是个小男孩罢了,自己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而且当日在鄱阳湖畔时,所有人早就见识过他的暴脾气,眼下自己又何必去招惹他?
当下谢贻香微微一笑,柔声问道:“是我说错话了。敢问这位小兄弟,不知打算怎样破解这‘断妄之阵’?”
那少年暴怒之下,忽然听到谢贻香这般柔声询问,脸上顿时一红,一腔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他当即避开谢贻香的目光,冷冰冰地说道:“墨守虽是天下无双,但守的终究只是凡人,万万敌不过天地之道。所以墨家虽有束缚凡人不破之阵,我却有驾驭天地的无上道术!”
道术?谢贻香心中愈发疑惑,要说道家当真有什么道术,那也必定是极高修为的道长方可施展,最起码也要类似希夷真人、海一粟这等神仙似的高人。而眼前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俊美少年,居然也敢说自己会道术?
那少年重新捡起毛笔和符纸,此时已写完了一张符,兀自将剩下的符纸、毛笔和朱砂尽数收入怀中。谢贻香看他这张符画得张牙舞爪,自己竟是一个字也看不懂,当真是所谓的“鬼画桃符”了。她本欲开口相问,但想起这少年的火爆脾气,只得又强行忍住。只见那少年右手持符,随即站起身来,双手一扬,终于抖落了他身上披裹的那件白色斗篷。
只见斗篷之下,这个少年穿着一身漆黑色的长袍,在袍角处用银丝线绣着太极八卦的暗花,分明竟是一件黑色的道袍!而他胸前的衣襟、腰间的腰带和脚上的鞋子,却是作赤红之色,和他画符所用的朱砂一般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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