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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毕忆湘说出这话,一时间前厅里的众人望望我、我望望,都有些难以置信。一个疯癫了十多年的小姑娘,难道便这样清醒过来,一举恢复了正常?主人席位上的毕长啸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连忙抢到毕忆湘身前,颤声问道:“忆湘,真的是?”毕忆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眼圈逐渐变红,回答说道:“大哥,我是忆湘……”说着,两行热泪已从她眼中垂下,又低声叫道:“父亲……”
眼见自己的妹妹也是自己的女儿,居然能像正常人一样和自己交谈,十多年来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毕长啸顿时欣喜若狂,哪还顾得毕忆湘是自己和母亲两人的孽种,当即一把将她楼在怀里,双眼也是两行热泪垂下,口中反复念叨道:“不错,以前都是噩梦,而今醒来便好……醒来便好……”
看到这一幕结局,可见毕忆湘的疯病的确已经治愈,最起码也已好了大半。众人虽然看不懂这当中的过程,但显而易见,到底是得一子方才的举动产生了作用。或许是这小道士施展道法神通,或许是凭借他的“双瞳”妖术,又或许仅仅只是依靠言语的引导,无论无何,终究是揭开了毕忆湘自称关公转世之谜,乃是被她母亲毕夫人自幼洗脑,更令毕忆湘恢复了正常。
如此一来,众人对这个目生“双瞳”的小道士更是信服,别看他行事疯疯癫癫,却也的确有些本事。当中只有“谢贻香”冷哼一声,吞吐着旱烟强笑道:“什么道法神通,不过是古时巫医的‘祝由之术’。东汉末年张陵创立五斗米道,也便是如今正一道的前身,才将这‘祝由之术’正式纳入道家的体系,成为道家的祛病之法。但凡有患病之人,便令其人于静室中思过忏悔,继而写下“三官手书”,将自己的姓名及所犯过错誊录于纸,在太上老君的神龛前焚毁,从而证明自己已经认罪伏法,病痛随后便可痊愈。所以道家所谓的祛病之法,说到底不过是攻心之术,什么符咒印斗,都是唬弄世人的障眼法,以此来驾驭人心。”
那得一子此时已闭上双眼,听到“谢贻香”这话,不禁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说得倒是轻巧,不过也只能纸上谈兵罢了。若是有这能耐,又何须等到我出手?一个人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本事,纵然能说得天花乱坠,也只是个吹牛的骗子。”
“谢贻香”也懒得再与他争辩,当即吐出一大口浓烟,转开话题说道:“我等今日相聚在此,乃是要彻查恒王遇害的命案。若是想靠治病来招摇撞骗,大可以在事后和欧阳先生探讨,何必要在此刻浪费大家的时间。”
得一子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愠怒,冷冷说道:“要自寻死路,也未免太过心急。放心,我稍候自会来找。”说罢,他便缓缓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原本那对灰白色的瞳孔,乍一看去,就像是个瞎了眼的小道士。当下他再不理会喜极而泣的毕长啸和毕忆湘二人,转身朝左首席位上的“泰山神针”欧阳茶走去。
那欧阳茶亲眼目睹得一子眼睛里生有两对瞳孔,而且更在三言两语间治好了毕忆湘的疯病,心中可谓是又惊又怕,此时见这双瞳小道士分明已冲自己而来,不禁脱口喝道:“……要做什么?给我站住了!”
得一子脚步不停,说道:“我方才便已说过,眼下这毕府里的存有六只恶鬼。其中之一,便在欧阳先生这里。”
那欧阳茶双眉一扬,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我欧阳茶行医一生,什么病症没有见过?对自己的身体更是清楚不过,我身上哪里有什么恶鬼?”却见得一子转头望向他身旁的冰台,一字一句地说道:“身上没有,徒弟身上却有。”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那“天针锁命”冰台,难道冰台也和恒王的命案有关。那冰台略一皱眉,当即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得一子打量了她半响,随即说道:“如果说毕忆湘身上的恶鬼,乃是因为旁人作祟,在她身上设下的魔障,那么冰台姑娘身上的恶鬼,则是来自于的内心,是心中的恶鬼。”
那冰台又是一声冷笑,缓缓说道:“人生百态,各不相同,却同样是善恶共存。若说心中的恶念便是恶鬼,那谁心里还没有鬼了?”那得一子点头说道:“说得好。”说罢,他已再次向上翻起白眼,将眼睛里那对灰白色的瞳孔往上转入了眼眶。
这一毁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原来这得一子的每个眼球上,的确存有一上一下的两个瞳孔,约莫是呈垂直的角度。平时他用这对灰白色的瞳孔看人视物时,那对血红色的瞳孔就隐藏在下面的眼皮下。可是道理虽然弄明白了,但这样的眼球构造出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那这个人即便不是妖魔鬼怪,也注定是个怪胎异类,令人见之毛骨悚然。
那冰台看见得一子对自己翻出这对血红色的瞳孔,多少也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是因为害怕对方的双瞳,还是她心里果真存有恶鬼。她当即强自镇定下来,沉声说道:“我自己便是医者,那些唬人的符咒对我根本没用。”
得一子却不理会她,只是用血红色的瞳孔凝视她半响,忽然说道:“一个人若是把自己给弄丢了,那便连三魂七魄也不复存在。区区符咒,也的确没什么用处。”
这话听得众人莫名其妙,但欧阳茶和冰台师徒二人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得一子当即冷笑一声,说道:“所以根本就不是‘天针锁命’冰台,这世上也没有哪一个人是真正冰台。”
众人不禁心中一愣,暗道:“难道眼前这个冰台竟是假的?可这冰台若是假的,欧阳茶身为冰台的师父,又怎会看不出来?”却听得一子继续说道:“因为所谓的‘天针锁命’冰台,并不是哪一个人自己的名字,而是一群人的名字。”
话音落处,冰台浑身上下顿时一阵抽搐,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旁边的欧阳茶狠狠瞪了得一子一眼,厉声喝道:“此乃我家私事,和本案有什么关系?”得一子冷冷说道:“倘若与本案无关,我又何必提起?要是还不想说,那我替说也是一样。”
欧阳茶将手中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拄,大声说道:“好!很好!既然被这双瞳妖怪看破,在座的也都是我欧阳茶的朋友,那我便实话实话!小徒的确乃是江湖上人称‘天针锁命’的冰台,这绝无虚假!但我门下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弟子,其实还有三个,而她们行走江湖时,为了行事方便,都统一用了‘天针锁命’冰台的名号。所以深究起来,这世上其实有四个冰台,但这却与恒王的命案没有丝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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