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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兰州分舵突然出现,还要摆下“狗头宴”宴请谢贻香和先竞月,对此两人商议了数次,却始终无法确定对方的意图。要说众人此番前来兰州,不过是因为宁萃留下的“峨眉鬼猴”四个字,虽然那商不弃在曹家“画像”之后,便声称自己已经破案,却又故弄玄虚不肯告知两人,还与谢贻香定下了三日破案的赌约。
若是暂且不提所谓的“兰州鬼猴”,单说今日谢贻香和先竞月在五泉山下撞见的那个黑袍妇人,虽然那妇人浑身笼罩在黑袍当中,在撕裂衣袖后又出露一条类似猿猴般的手臂,但眼下倒也不必往复杂了想,暂且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牙人。试问牙人的窝点既然设在城北丐帮的地盘,丐帮又恰巧在此时出现试图阻拦,多半便是牙人的帮凶。甚至那黑袍妇人幕后的势力,极有可能便是丐帮。
当然,这其中也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个黑袍妇人虏劫小男孩的作案地点,乃是在五泉山下居星士卖艺的人群中,也有可能她是与那居星士一票人合伙,和丐帮倒是没有关系。而黑袍妇人将藏匿孩童的窝点安排在丐帮的地盘,丐帮也早已知晓,所以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却另有图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丐帮这才会阻止谢贻香和先竞月,从而造成双方这一场误会。
至于究竟是何种原因,如今那猴老爹既已代表丐帮兰州分舵邀请两人赴宴,届时自会说明缘由,倒也不必在此时纠结。而且就算对方设下是“鸿门宴”,谢贻香和先竞月二人自认艺高人胆大,也不放在眼里。眼见那商不弃一直没有现身,两人便找到一处客栈,开了两个房间歇息。由于昨晚一夜未睡,两人又是年轻人,这一觉居然径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待到梳洗完毕,从客栈里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两人一路往城北而去,出了兰州城北门,便是浩浩荡荡的黄河。夕阳之下,一座小山矗立黄河对岸,隐约可见山顶上的寺庙残迹中,还有一座六七丈高的废弃白塔拔地而起,七级八面,甚是雄伟。
谢贻香曾听兰州城里的人说起,说这山上原本建有一座“白塔寺”,乃是前朝大汗曾在此地接见藏地教主派来的使者,却因使者过世,所以建白塔以作纪念,由此称作“白塔寺”;而整座山也因此得名,名曰“白塔山”。后来随着本朝一统天下,前几年朝廷又大肆驱逐西北异族,这座“白塔寺”也便就此荒弃,彻底沦为废墟,只剩寺里的这座白塔还勉强保留了下来。
当下谢贻香和先竞月便乘摆渡船渡过黄河,朝白塔山上而去,行到半山时,道旁已有丐帮弟子前来迎接。两人随领路弟子来到山顶的白塔寺遗迹,废墟里已有数十名丐帮弟子等候在此,一同恭请两人入内。两人踏着满地的碎石断木进到“寺”中,来到那座六七丈高的白塔前面,只见塔前已被丐帮弟子清扫出一大片空地,在当中点着一簇篝火,火上正烤着三个狗头。
谢贻香顿时眉头微皱,想不到这丐帮倒是实在,所谓的“狗头宴”,当真便挂有狗头。要说乞丐吃狗肉,本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习俗,谢贻香也早有耳闻,但如今亲眼见到,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对她而言,杀狗之举有时候甚至比杀人还要可恶,更何况是杀狗吃肉。
再看那片空地当中,环绕那簇篝火还摆放着十几张毛毡,显然便是众人的坐席,眼下却只坐了五个人,都是在左首边的毛毡上。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乞丐,虽然衣衫破破烂烂,却洗得甚是干净,存托出一脸的英豪之气。见到谢贻香和先竞月进来,他当即起身作揖,说道:“幸会!幸会!”
那邀约的猴老爹在左首边的末席赔坐,连忙起身引荐,说到:“竟月公子、谢三小姐,这一位便是我丐帮兰州分舵的管事人、何三平何舵主,江湖人称‘穿山地龙’的便是。”谢贻香和先竞月不料这位何舵主居然比猴老爹还要年轻许多,连忙还礼,四人相互寒暄一番,猴老爹便请两人坐到左首边的上席。
待到众人坐定,那猴老爹这才逐一介绍左首席位上的另外四人,皆是兰州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一位是兰州“天路镖局”的“单掌开山”单总镖头,一位是兰州城“合泰门”的晏老拳师,一位是兰州关山豪杰秦河川秦寨主,最后一位则是“黄河枪”的嫡系传人小徐师傅。而这四位客人今日赴宴,都带有弟子随从,此时都和众丐帮弟子一并坐在圈外的废墟里。
当下众人便一一见过,说了些“久仰”之类的话,谢贻香和先竞月对望一眼,不禁暗自戒备,静观其变。因为照眼下这般阵势来看,丐帮今日摆下的这个“狗头宴”绝不简单,对方若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从而将昨日的误会和平解开,又何必要将这些兰州武林的成名人物请来?
再看此时入席的七人,都坐在篝火左首边的席位上,右首边却还空着五六张毛毡,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客人。那猴老爹却不再等,当即吩咐上菜,便有丐帮弟子端上来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蒸肉,一罐罐用凉水浸泡过的烈酒,席间每个人面前都是一盘肉、一罐酒。谢贻香见自己面前的那一大盘肉里,分明有一条蒸得熟烂的狗腿,顿时没了胃口;身旁的先竞月虽然也不吃狗肉,但见盘中还有牛羊肉,便拣了几块吃。至于另外几人想来是饿得急了,也不管狗肉牛肉羊肉,只管抓起来往嘴里塞。
如此一来,席间便只有谢贻香一人没吃,自然有些碍眼。那猴老爹见状,不禁笑道:“谢三小姐莫不是嫌脏,不敢吃乞丐准备的饭菜?”谢贻香略感尴尬,连忙说道:“前辈莫要误会,只是……只是这个狗肉……”
那猴老爹哈哈一笑,说道:“狗肉也是肉,如何吃不得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哪有这许多忌口!”谢贻香本就认定对方来意不善,听到这话,便回答说道:“狗之一物,虽已沦为世人口中之低贱,但却是‘忠诚’二字之楷模。只要认定了主人,一生看家护院,至死方休。所以杀狗食肉之举,恐怕是有些不妥。”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同时肃静,齐刷刷地朝谢贻香望来。那“天路镖局”的单总镖头当即笑道:“谢三小姐有所不知,丐帮虽然名满江湖,但门下弟子到底只是沿街乞讨的乞丐,平日里能讨些残羹剩饭果腹,已属不易,更别说是吃上一顿肉了。所以一旦遇到富人家的看门恶犬,往往便会偷来打牙祭,数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要说谢三小姐惜狗,也是出自一番善意,但在乞丐眼里,狗肉却是他们活命的食物,若要因此怪罪丐帮,那便有些重狗而贱人了。”
单总镖头这话看似在指责谢贻香,其实也是在化解众人的尴尬,谢贻香趁机下台,说道:“单总镖头教训得是,却是小女子言语冒犯。还请丐帮诸位前辈见谅,不吃狗肉只是个人忌口,并非是对丐帮心存不敬。”众人见她松口服软,也随之呵呵大笑起来,要将这一场尴尬就此揭过。
却不料那关山的秦寨主突然说道:“‘狗头宴’吃狗肉,本就是丐帮千百年来的规矩。所谓入乡随俗,既然并非心存不敬,那便也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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