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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白马寺佛武二僧的这番对话,在场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世人皆知白马寺乃是东汉年间佛家传至中原后兴建的第一座寺庙,如今在场的佛家各派,皆是由此开枝散叶,其佛学之正统可见一斑。除此之外,白马寺历来分为“佛僧”和“武僧”两脉,当中武僧一脉世代传承白马寺的绝学,诸如“降魔业力”、“钵盂功法”和“菩提决”等等,都是驰名江湖的神功。然而此时持香禅师和听缘禅师所提及的“虎衣明王金身”,莫说是在场众人,就连各大帮派的长老名宿也不曾听说过,只能从他们的言语中推测,似乎是一门生平只能使用三次的神通,可见其威力定然不俗。由于听缘禅师说三年前与蓬莱天宫已故的卓老宫主对阵曾使用过一次,不少人好奇心起,不禁望向西面凉棚处蓬莱天宫的一众女子。
此时身在西面异域武林凉棚处的言思道也是大感好奇,当即便以神火教流金尊者的身份向不远处的蓬莱天宫请教。蓬莱天宫自新任的芮宫主以下,此番果然是持观礼的态度而来,程默不作声,眼见言思道问到头上,当中那年长的蓝衣女子这才回答说道:“卓老宫主的确曾与白马寺这位听缘禅师有过一面之缘。记得她老人家曾有提及,说白马寺的‘虎衣明王金身’源自普贤光明佛化身为‘虎衣明王’降妖除魔的典故,乃是白马寺武学的至高秘功,非历代武僧之首不可修行。至于其功法究竟如何,我等却不得而知了。”
便在众人私下交流之际,白马寺的听缘禅师已经出了凉棚,空着手缓缓走向场中的公孙莫鸣;所经之处,地上分明是一串清晰的脚印,显是在暗中潜运神通。行进中也不见听缘禅师有何举动,一袭洁白的僧袍已在无声无息中自行破裂,化作片片碎布四下飘散,露出里面犹如青壮年般结实的肌肉,绝无一分赘肉。对面的公孙莫鸣大感好奇,忍不住问道:“大师你这……你这衣服,只怕是该买身新的了。”
那听缘禅师此时已彻底进入“虎衣明王金身”之态,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空灵境界,非但一言不发,更不理会对方的言语。待到他行至公孙莫鸣面前,整个人便只剩下半身的僧裤和脚上的笀鞋,袒露的上半身则如同涂油的金铁,隐隐泛起淡金色的宝光,仿佛是寺庙里的金身菩萨塑像。随后听缘禅师也不客套,抬手便是一拳挥出,直奔公孙莫鸣的面门而来。
伴随着听缘禅师这一出拳,场中立刻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却是因为他这一拳的威力实在太大,四下气流竟被激荡得当场炸裂。就连对面的公孙莫鸣也不禁“咦”了一声,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托大,急忙举起右掌遮挡。但听“轰”的一声巨响,听缘禅师这一拳正中公孙莫鸣掌心,所有力道顿时化为乌有,消弭于无形。
听缘禅师一拳无功,倒也毫不气馁,当即怒喝一声,原本泛出淡金色光辉的躯体随之一暗,竟化作黑黝黝的铜铁之色。与此同时,听缘禅师双臂齐挥,每一拳都以惊天动地之势攻出,碗口大小的拳头犹如狂风暴雨般直击对面的公孙莫鸣,接连发出轰鸣之声,其情其景犹如天上惊雷一道道劈下凡尘,不停地往公孙莫鸣身上砸落。
面对听缘禅师如此疯狂的攻势,公孙莫鸣纵然心中慌乱,也只得凝神应战;双掌不停遮挡,竟是一招不落,将听缘禅师攻来的每一拳都化解于自己掌心。到后来听缘禅师的拳头越来越快、威力越来越大,公孙莫鸣遮挡之间,四下气流炸裂的轰鸣声竟没了间隙,化作一阵经久不衰的巨响。
即便是在场众人见多识广,却几时见过眼前这般声势浩大的阵仗,相继露出惊骇之色,不少功力较弱之人更是捂住耳朵,拼命躲往后方。当中要数白马寺的持香禅师最是惊惧,他深知本门“虎衣明王金身”的威力,一经施展,其势犹如金刚现世、菩萨下凡,天地万物都莫能与之抗衡,更别说是肉胎凡人。也正因为这门神通的威力远超世人所能想象的极限,对修行者自身的损害亦是极大,终其一生只能使用三次,之后便会筋骨寸断、经脉尽毁,不死也要沦为瘫痪在床的活死人。
然而今日面对传说中的神火教教主,身为白马寺武僧之首的听缘禅师生平第二次施展这门神通,犹胜十象之力的一拳击出,竟被对方风不起、水不波地正面接下,无半点吃力感。随后听缘禅师也不含糊,跳过寓意慈悲的“白虎衣明王金身”和寓意智慧的“红虎衣明王金身”两种形态,直接化身为寓意降魔的“黑虎衣明王金身”之态,一上来便将这门神通的威力催发到了极致。可如今眼看已是数十招过去,却依然奈何不了这位年纪轻轻的神火教教主,甚至还没能让对方施展出力。试问如此恐怖的存在,绝非肉胎凡人所能为之,这令身为师兄的持香禅师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想到这里,持香禅师再仔细打量场中这位神火教教主,凝视着他脸上那副纯金火焰面具,突然福至心灵,暗道:“这绝不是人,是妖魔!”当下他顾不得许多,立刻在场边的凉棚前盘膝坐下,拨弄着念珠诵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持香禅师这一开口诵经,声音顿时穿透场中“虎衣明王金身”攻势的轰鸣之声,直刺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当中有识货之人顿时惊呼道:“是白马寺的‘降魔业力’!”激战中的公孙莫鸣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道:“他念的是什么,怎会这般响亮?”
只听持香禅师的声音无中断,分明是佛家降妖除魔的《地藏菩萨本愿经》,继续诵道:“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皈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
而场中听缘禅师的“虎衣明王金身”也在念诵声中愈发刚猛,恍惚中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一尊高达十余丈的怒目金刚,不停捶打着犹如太仓之一粟、大树之一叶的公孙莫鸣。渐渐地,公孙莫鸣虽然还是能将听缘禅师的出拳尽数接下,但脚下的地面却已生出一条条裂纹,延绵十余丈方圆,可见他已不能像之前一样将“虎衣明王金身”的攻势完化解,只能靠类似“移花接木”的手法,将无法化解的劲力转移到脚下地面。
观战众人看到这里,都不禁心中暗道:“这哪里是听缘禅师和公孙莫鸣一对一的比试?分明是合白马寺佛武二僧之力、同时以‘虎衣明王金身’和‘降魔业力’这两大神通对付这位神火教教主!似这般以众敌寡,纵是赢了也不见得光彩。”
谁知众人刚生出这个念头,猛听场中的公孙莫鸣一声清啸,抬手一拳击出,和听缘禅师迎面攻来的拳头正面碰撞。但听“砰”的一声巨响,持香禅师当场被震得后退两步,而公孙莫鸣则是顺势踏上一步,又是一拳攻出——却是他在硬接了对方的上百拳之后,终于反守为攻,开始还击了!
只见公孙莫鸣这一还击,转眼间便是五六拳攻出,竟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余地,立刻便将施展出“虎衣明王金身”的听缘禅师接连震退十几步,眼看便要退到东面凉棚前正在念经持香禅师那里。那持香禅师强行压下心中慌乱,急忙祭出生平业力,拼死念道:“……所谓檀波罗蜜音、尸波罗蜜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蜜音、禅波罗蜜音、般若波罗密音、慈悲音、喜舍音、解脱音、无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狮子吼音、大狮子吼音、云雷音、大云雷音……”然而任凭他的声音再如何响亮,也对场中的战局无改变。
其实这倒不是持香禅师的“降魔业力”和《地藏菩萨本愿经》无用,而是选错了对手。要知道公孙莫鸣虽然身为神火教教主,甚至是中原武林眼中的“西域大魔头”,实则却是一个心智淳朴的懵懂青年,内心无半点魔障,又如何能以佛法降之伏之?所以在公孙莫鸣听来,持香禅师的诵经之声无威慑可言,充其量只是让他稍有分心。当下公孙莫鸣乘胜追击,抢上几步又是一拳挥出,直震得听缘禅师连退数步,径直撞上身后盘膝而坐的持香禅师。
一时间但听持香禅师惨叫一声,诵经之声立止;而听缘禅师听到自己师兄的惨叫,施展出的“虎衣明王金身”也随之解除,当场喷出一口紫褐色的浓血。附近大孚灵鹫寺的善因住持以及化城寺、大相国寺和寒山寺的住持急忙劝道:“是公孙教主胜了,还请手下留情!”
公孙莫鸣原本还要出拳,听到这话,急忙收拳站定,任由佛家各派将受伤的持香和听缘两位禅师搀扶回了凉棚。只见听缘禅师面如紫金、气若游丝,显是真气耗尽,非得一年半载不可恢复,持香禅师则是被后退中的听缘禅师撞断了七八根肋骨,所幸均无性命之忧。公孙莫鸣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伸手捞了捞脑袋,喃喃说了声“得罪”,重新退回场中。西面凉棚处的言思道立刻扬声问道:“还有哪路英雄想要下场赐教?”
话音落处,在场的万余人顿时鸦雀无声。且不论自己能否胜过神火教教主的盖世神功,单说方才听缘禅师施展的“虎衣明王金身”,在场众人便无一人能够抵挡,哪里还敢向轻松击败“虎衣明王金身”的公孙莫鸣挑战?就连北面高台上的叶定功也是心灰意冷,实不知还有哪帮哪派能与眼前这位“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二的神火教教主一战。
眼见整个缥缈峰峰顶的会场中无人应答,言思道不禁嘿嘿一笑,正欲再次发言,忽听东面凉棚里一个懒洋洋的老者声音说道:“想不到神火教教主的修为竟已达至天人化境,非但当世无敌,只怕前后数百年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叶定功听到这话,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由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惊喜交加地说道:“若论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武当一脉自是当仁不让,一清道长更是江湖中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今日若能请到武当掌门亲自出手,玄武飞花门乃至朝廷上下皆是荣幸至极,深感一清道长的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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