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西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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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贡纪208年4月23日西海丹特岛鱼嘴港

站在船尾的栏杆旁，看着渐行渐远的陆地，卡缇雅伫立良久，阿黛拉走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毯子。

在阿黛拉阐明情况以后，经过艰难的决定，他们一家举家告别耕耘百年的故乡，告别归属已久的龙王国，踏上去西奈特的流亡之旅。他们带着重要的家产，从里奇岛坐船到王国最西端的大岛——丹特岛，然后去西边最远的港口鱼嘴港准备一场横跨西海的航行。通过阿黛拉特殊的“游说”，他们得以乘上一艘来自西奈特的商船——西里公主号。

(笔者注：西大陆地图可以看评论区)

爸爸正和一个丹特岛渔民出身的水手聊着天，他遵循阿黛拉的建议，绕开身份的话题，聊些寻常的东西。

“你为什么在西奈特人的船上做水手？我听说他们很野蛮（小声）。”

“哈哈，时代变了，我爷爷的爷爷那会儿，所有国家都闭塞、好战，打仗打个没完，现在大家都心平气和搞贸易，我年轻时就是想赚点钱，现在……钱没挣多少，但觉得也挺好。”

水手说的一点没错，一百多年前，德拉贡王朝刚开启那会儿，西大陆的仗就没停过，西奈特人也入侵了现在的西海三岛，干红家就是那时融合了西奈特人的血脉。

“不危险吗？我们那里经常流传西海海盗的故事。”

“不用担心，你到时候躲货舱里别出来，他们看到西奈特的旗帜，上来要点小钱，不会有事。”

“这样啊……”努比亚露出了忧色，水手没有在意，自顾自地检查着绳结。

阿黛拉站在不远处，尽管穿着一身少女装扮，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凌厉。

在茫茫大海上旅行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洋，只有偶尔跃出水面的鱼群。唯一令阿黛拉兴奋的，只有夜晚的星空。无云的夜晚，银河就那样从天上倒了下来，倒在海里，触手可及，不像在陆地上那般遥远。

这种鲜有的新鲜感很快被艰苦的条件消磨殆尽。西里公主号是一艘上了年纪的商船，满载着货物和一些常年跑腿的商人，没有额外的位置，阿黛拉一家只能睡在狭窄潮湿的货舱。阿黛拉不敢再用重金贿赂船长以求一个舒适的船舱，以她多年的经验，这样做只会招来麻烦。可她低估了这老油条的贪婪。

四月二十六日夜晚，阿黛拉的爸妈已经入眠，她卧在吊床上，翻着弟弟寄给爸爸妈妈的信，这时，一个老水手提着油灯进了货舱，眼神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

阿黛拉跟着他来到了烟草味呛人的船长室，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把玩着一枚戒指。

“巴库船长，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小小姐，你知道帮罪人偷渡在西奈特是什么罪吗？”

“不知道。”

“他们会把你头朝下吊起来，挂在木杆上，让海鸟啄你的眼睛，让海风和阳光把你变成肉干儿。”

“……”

“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连西奈特语都不会的家庭突然逃往异国意味着什么。”巴库那海风吹皱的老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放下戒指，慢慢靠近阿黛拉，黑色络腮胡上的烟臭味呛得厉害。

“您帮过不少，不是吗？”阿黛拉突然戳破。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胡子乱颤，“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就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不用浪费口水，要知道海上水可少得可怜。所以，这件事情不难想吧，我帮你们……会花很多代价，你那点——”

“那已经是我们的半数身家了，先生，求您，我们还要在西奈特谋生计。”阿黛拉开始示弱，如同一个穷人家的女儿。

“这我就很难办了，这条海路上，有一伙人喜欢——”巴库撇起了嘴。

“求您，别把我们交给海盗，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们虽然钱不够，但我，我可以留船上给你们干活，我会缝衣服，我会做饭。”

巴库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阿黛拉会如此主动，且甘愿献上一切保全父母周全。虽然这不符合他的预期，但仔细想来也不赖，绕着阿黛拉转了几圈，他坐在桌子上，欣然接受了阿黛拉的条件。

之后，阿黛拉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货舱，巴库心满意足的抽起了粗制烟草，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阿黛拉在甲板上伸着懒腰，北方一个黑点引起了她的注意。渐渐的，黑点变成了黑帆，直到黑帆上的骷髅变得清晰，水手才大声喊道：“是黑旗鱼号！海盗来了！！”

海盗船比商船要小上一圈，但更狭长，更轻快，它很快的咬上了商船。令阿黛拉惊讶的是，商船没有任何抵抗的意图，海盗船轻而易举的并在商船的一侧。在几个水手的提示下，阿黛拉陪着家人躲在货舱的角落里，听着甲板上的动静，一声不敢吭。

“老巴库这次又倒腾的什么好货？”（西语）

“还是老几样，哈哈——欸——啊，我想起来这边有好货，大哥往这边走！”（西语）

“嗯？”（西语）

“欸别，你走错了大哥！”（西语）

原本包围阿黛拉一家的箱子被拨开，一只指甲里全是黑泥的糙手从中间伸出来。紧接着，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是盐巴的男人，他看见阿黛拉一家，脸拉了下来。

“呵，又搞这种勾当，这回捞了多少油水？”（西语）

“这……”（西语）

那人拿着油灯照了照，一把将阿黛拉从地上拉起来，非常粗鲁的拖拽着，阿黛拉的爸妈冲上去拦他，被他用刀鞘推翻在地。正当他们再欲反抗之际，阿黛拉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理智的努比亚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出于对女儿的信任，他拦住了卡缇雅，二人不安地目送阿黛拉被拽上甲板。

甲板之上，巴库船长正一脸谄笑的陪着一个独眼男人，他们正在“检阅”随船的商人，商人们大气不敢喘，照例献上过路费。

“头，我在货舱里发现了这个女孩。”（西语）海盗一把将阿黛拉撂在一旁，冲那个独眼男人说道。

看到阿黛拉被拖上来，巴库脸都黑了，但他很激灵，立刻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走到阿黛拉面前，看来看去。独眼海盗双手抱胸，一言不发，他在等巴库的解释，巴库演戏着实有一套，他严厉地唤来照看货舱的人，也就是刚刚领海盗下去验货的那个水手。

“这是你什么人？收了多少钱？”（西语）

“我——”（西语）

“嗖——哧”

未等他把话说完，脖子上就出现一道红线，接着鲜血喷涌出来，水手眼神惊恐的倒在地上，甚至来不及叫一声。

“抱歉，手下办事不利。他们嫌我工钱少，天天想着搞这种私活。”（西语）

巴库低着头，冲独眼海盗赔不是，那人没听他的，他走到阿黛拉面前，捏起阿黛拉的小脸，来回瞧了瞧。

“龙国人？”（西语）

“呃，大概吧。”（西语）

“这女孩归我了。”（西语）独眼男人此言一出，巴库的嘴动了动，吸了吸鼻子，看向大海，啥也没说，但不爽和无奈全都写在脸上。

阿黛拉也是极为不爽的，且不论被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这般不礼貌地对待，这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她的预料。如果她能用魔法将爸妈也变得不可见就好了，刚刚在货舱也不至于没处躲。但没办法，她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开杀戒……

“收工！”（西语）

独眼男人一声令下，一群海盗欢呼着，拽着绳子荡回黑帆船上，阿黛拉双手被捆得死死的，接着被单手挽着腰像抱着酒桶一样带去了另一个甲板。一群海盗冲着她手舞足蹈，除了港口的女支女，没碰过其他女人的他们，看见阿黛拉这种打扮精致的少女非常兴奋。而阿黛拉，面无表情，看着那艘商船逐渐远去，十米，一百米，两百米……

“欢迎来到海上地狱，小姑娘~诶嘿哈哈哈哈哈哈哈！（龙国语）”独眼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酒杯，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他高举酒杯，冲身后的水手们示意。

“哎！哎！哎！！”水手们的欢呼声响彻整个甲板。

“砰！”

一声炸响，众海盗的欢呼戛然而止，他们的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来，因为阿黛拉当着他们的面，像一头野兽，生生把那么粗的麻绳直接挣断，以至于挣断的瞬间，发出了爆炸般的声音。

“欢迎来到真正的海上地狱。”阿黛拉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与此同时，另一个甲板上，水手们清扫着血迹，替被杀的水手祷告几句，草草地将尸体丢到海里。巴库正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一旁的蟹笼。

“船长，货舱里那俩人怎么办？”

“……”

“啊？”

“丢海里喂鱼！两个老家伙，你养他们啊？”

“那个女的还有几分——”

“滚！”

“船长！黑旗鱼号那边来了一条小船！”

“什么？”

一听说黑旗鱼号，所有水手停止了工作，他们一齐趴在船边，眺望着不远处的一叶小舟，那艘小舟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靠近。直到他们发现，小舟上坐着的，只有阿黛拉一人。

“见鬼了。把绳子放下去！”

阿黛拉顺着绳子爬上来，在众水手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她依旧穿着少女的衣服，整整齐齐，除了浑身的血迹，看上去没遭受什么“礼遇”。

“你怎么回来了？不，不，你怎么回来的？”巴库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其他水手也都跟见了鬼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阿黛拉的回答。

“他放我回来的啊？我爸妈呢？还在下面吗？”

阿黛拉几乎是微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背着阳光，紫色与金色的光晕在她的脸庞交相辉映，一瞬间，船员们觉得见到了天使，可那股血腥味，和她身上刺眼的血迹，又使她像是地狱来的纯粹的恶魔。

阿黛拉见他们愣着，自己边跑下了甲板。船员们看看她，又看看远处飘荡的黑旗鱼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之后，一直到西奈特茅尖港，阿黛拉一家与西里公主号相安无事。

阿黛拉带着家人直接上岸，巴库没敢多问一句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