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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纶的疑惑注定无法得到解答,但是不管怎么说,赵构的态度已经确定了。
南宋绝对不会只凭一场谈判就交出岁币。
在赵构看来,什么都不做直接给岁币,那是对赵构的人格与南宋国格的严重侮辱,是彻头彻尾的蔑视,赵构绝不答应。
王纶无可奈何,只得再去找辛弃疾把这个事情讲明白,告诉辛弃疾大宋的态度是这件事情没得谈,明国背信弃义,最好自己检讨一下自己。
岁币什么的,想都别想。
辛弃疾听后,连连大笑,然后不断地点头,嘴里说着【好好好】,然后很快就带队告辞了。
为表诚意,南宋方面还是决定派人护送辛弃疾离开南宋境内,让他安全的离开南宋,避免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件。
不过这一次王纶就不护送了,护送者变成了低一级别的周麟之,似乎是南宋方面隐晦表达不满的方式,当然,北上途中什么也没有发生。
辛弃疾抵达楚州和海州边界的时候,对着护送他一路北上的周麟之说了一句心里话。
“能谈判压价的时候不谈判压价,非要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屈膝求饶,失去议价之权,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断。
国与国之间一旦走到最后一步,非要分出一个胜负,对于败者来说,可就完全没有谈判的余地了,胜者的一切条件都要接受,这是南朝愿意看到的吗?”
辛弃疾是真心实意的劝诫周麟之,劝诫南宋。
周麟之本来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对外的立场偏向于主和,但是辛弃疾的话语实在是有点瞧不起人的味道,连他都忍不住了,于是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火气,面色变冷。
“辛总长的意思,是北朝已经决定对大宋用兵了吗?而且北朝还认为大宋必然战败?北朝这样想,是不是太瞧不起大宋了?”
“人所皆知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周枢密,南朝军队的情况,周枢密比我更清楚,面对金贼尚且无能为力,更何况是面对覆灭金国的大明呢?”
辛弃疾摇了摇头:“若是南朝就此答应,我们还能谈谈价格,做出一些让步,得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论,可是南朝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可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了。
而且,我也很奇怪,当初面对金国的时候,南朝群贤为何没有如此骨气?面对金国的要求,南朝可是全部答应了啊,连战功赫赫的岳飞都杀了。”
周麟之心里一颤,赶快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糟糕的情绪。
“辛总长何必咄咄逼人?还说出这种不当说的话,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真要激怒了大宋,事情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平息,北朝刚刚立国不久,根基不稳,难道就那么渴望战争吗?”
“我不是咄咄逼人,我是在劝说你们,你们明知道事不可违,为何还要强行为之?两国刚刚签订和约,现在就要起刀兵,实非我所愿。”
辛弃疾摇了摇头。
“这难道不是北朝咄咄逼人吗?”
周麟之怒道:“还请辛总长回朝之后奏明北朝皇帝陛下,关于岁币的事情,大宋绝不答应!北朝最好认真检讨自己的行为,否则,两国之间会走到哪一步,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说完,周麟之就带队离开了。
辛弃疾看着周麟之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该硬的时候不硬,该软的时候不软,这帮人真是无药可救。”
说完,辛弃疾转身就离开了,再也没看他们一眼。
辛弃疾进入海州之后就派人快马北上将南宋拒绝岁币的消息传递到中都,让苏咏霖尽早知道并且做出应对方案。
而此时此刻,苏咏霖正在中都皇宫里研读一篇奇文——导河形胜书。
这篇奇文是北宋真宗时期的著作佐郎李垂所上,就是苏咏霖印象中的导致黄河崩坏的那篇【万恶之源】。
此文于真宗年间完成,没有被采纳,之后收入开封皇宫储存,金灭宋时顺带着掳走,存放于金国宫廷中,苏咏霖破中都灭金之后也就顺带着得到了这篇奇文。
但是当时苏咏霖不知道,直到最近为了详细研究确定黄河改道计划,苏咏霖让宫中官员从金国库藏典籍当中寻找相关书籍的时候偶然得到。
得到这篇奇文之后,苏咏霖认真的了一遍,然后又读了第二遍第三遍,终于确定这篇文章不是什么万恶之源,恰恰相反,这篇文章里蕴含着的是李垂本人为了改变黄河频繁改道泛滥局面所苦思冥想的智慧结晶。
北宋三易回河之所为根本不是李垂这篇导河形胜书而引起的,李垂的意见根本没有被采纳就被束之高阁了,之后的一系列脑瘫操作都是北宋君臣自己搞出来的,和李垂没什么关系。
在那个时候,不管有没有李垂和导河形胜书,黄河都要面临一次大修,李垂只是提供了一个没有被采纳的意见,承担万恶之源的名声是在是有点委屈。
而且苏咏霖认真研读了这篇文章之后,发现李垂提出的黄河整治方案真的非常清晰明确,有详细的论证思考和实地考察得来的结果,还有具体的行动计划。
只是工程量确实非常之大。
简而言之,李垂认为现在黄河之所以决口主要是因为泥沙淤积河床太高以至于下游河道出海不畅,那么既然一条河道不痛快,不如干脆一口气给黄河挖六条河道同时出海。
这样一方面能减轻黄河故道的出海压力,分流泥沙,另一方面还能通过规划六条河道的流域而建设广阔的农业水利设施,用以灌溉中原农田,顺便还可以在地理上强化河北东部的军事防御。
可以说李垂的意见不是为了黄河改道,而是为了防止黄河频频改道,为此还要修缮六条分流用以减轻黄河主道的水流压力,最大限度的防止黄河再次改道。
真宗赵恒对这个有理论基础还有行动建议的建议非常重视,召集诸大臣商讨,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否决。
赵恒和大臣们都认为【详垂所述,颇为周悉,其书并图,虽兴行匪易,而博洽可奖】。
但是【因需筑堤七百里,役夫二十一万七千,工至四十日,侵占民田,颇为烦费】,而且他们还担心这个计划就算完全执行了,六条河道所需要的日常维护费用又有多少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些钱朝廷全都出了,那么万一计划实现了而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不就完了吗?
这个计划太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关乎黄河安危和国家存亡,赵恒与群臣都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一次豪赌,而李垂本人也不是什么大官,朝中没有支持他的政治势力,所以,这个计划被否认了。
至于后来宋君臣三易回河的神操作,那都是宋朝的顶级决策层才能参与的,与李垂这个官场上的小人物没有关系。
苏咏霖详细了这篇文章还有自带的图样之后,就把工部尚书时征与黄河整治计划总负责人田珪子一起喊了过来,把这篇文章和图样给他们两人看。
两人聚在一起看,看完之后,连声感叹。
“不曾想到一百多年前已经有人提出如此宏伟的整治黄河的计划。”
“其人胆量之大,思虑之周全,计划之详备,皆非常人所能比,若当年按照这样的方式来整治黄河,当今的局面可能真的会有所不同。”
田珪子与时征都对这个计划颇为认同,大有为其鸣冤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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