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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一张信息汇总表,秦锋握在手里看了好久才放下。
表中填写的住宅地址,之前确实在户籍材料里见过。
户主是林先生不假,然而他未填任何配偶和子女信息。
乍看去还以为是个年过四十的黄金单身汉。
他让擅长整理档案的人员坐车跑了趟专门管理土地买卖和房产登记的部门,在短时间内取来了第一手的资料。
这些资料都年代久远了,脆黄的纸张沾满了灰尘,用力一碰就碎。
秦锋戴上白手套。他拿镊子把粘在一起的纸张慢慢地分开。
临近下午时总算读完最后一页,对林家有了些大致的了解。
文墨路的林宅,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崭新的别墅花园,其实已经见证过不少历史变迁了。
最初它是清朝某一品文官的宅邸,风光无限。
然而八国联军打进城的那年,宅子原来的主人仓皇出逃,入侵京城的外国士兵放肆在这片富人区烧杀抢掠,不少豪宅都毁于烈火,唯有它靠着过硬的质量得以幸存。
几场大运动过去后,林先生随军北上,首先要解决住的问题。
当时的军衔不够高,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琢磨买地盖房,只好选现成的。
在兄长的资助下,他如愿买下宅子,经过翻修,变成了一座漂亮精致的别墅。
此后许多年,林先生给派到沿海,家眷也在南方,在北方停留的时间极短。
直到近几年随着林觅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当地没有良好的女子教育资源,他才把太太和女儿接过来。
关于子女和配偶的信息,他买房时没成家,所以空着。后来也觉得没必要去补。
秦锋拿铅笔在地图上标出了文墨路,兴奋地开车去了学校。
他打算等林觅放学了送她回家。
不过在进学校前,要好好地准备礼物。
之前没有机会了解她的生活,现在拿到了林觅的梳妆盒,里面放着的每件物品都能透露出她的喜好。
除了那把镶珍珠的玳瑁梳子,林觅的木兰香水和牡丹头油,他在百货楼找到了同款,买了一大包拎在手里。
除了这些日用
,他还想送她更好的。
林觅飘逸的长长卷发,玲珑有致的身材,绛红色的唇膏以及烈焰般明艳的珊瑚发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
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个略带稚气的美丽女人。
秦锋在一家城内有名的珠宝店门前停下车,带着希望走了进去。
他上午握她手的时候,看到手指纤长光洁,没有任何饰物,心里还挺高兴。
等他出来时,梳妆盒里已经放入了买好的戒指。
他在学校正门停了车,盼望她快放学。他不知道她只有半天课,还以为得等到五点以后。
校园里的两间艺术课教室里,此时热闹得很。
二年级在上刺绣课,一年级在上美术课。女生们难得摆脱,乐得叽叽喳喳。
教刺绣的老师拿出来几件绣好的作品给大家观摩,花卉,猫咪,蝴蝶和鹦鹉都栩栩如生。
大家发出了膜拜的赞叹声,纷纷拿起针线和手帕试了起来。
初学刺绣的林觅和于芬都在摸索着穿针,而何诗安早就会了,飞针走线非常熟练。
在隔壁教室,顾启澜教水粉画,画了一个女学生在校园里行走的背影,映着蓝天白云。
他的作品也赢得了阵阵掌声。
等女生们练笔的时候,他悄悄过去看了眼,发现林觅拿着针在一块洁白的丝巾上笨拙地扎来扎去。
那姿态哪里像绣花,倒像是夏天的时候往切好的水果上插牙签。
他忍不住想,她今天会绣个什么样的图案来呢?
林觅确实已经很努力地在学刺绣了。
别的女生都在手绢上练手,而她原来的淡紫色手绢给秦锋包扎了胳膊,只好忍痛摘下了心爱的丝巾。
何诗安娴熟地在手绢上绣出一个很漂亮的“澜”字。
于芬也绣出了个弯弯的月牙。
她才勉强绣出个过得去的小圆圈:丢人呀!
老师看她折腾得很辛苦,在旁边善意地指导:
“同学,这丝巾太薄太滑,不适合新手练习,换成手绢试试。”
她也觉得老师的话有理,可同学们人手一块手绢,谁也没有多余的。
仿佛是心有灵犀,
林觅无意间看到了窗外站着的顾启澜,双眸一亮。
他有随身带手绢的习惯,而且都是给她备用的。
于是悄悄地走到门外,大大方方地伸手:“借你的手绢绣个花。”
他顺从地把叠得很平整的手绢递给她。
“绣好了给我看看。”
说完就返回教室继续指导学生绘画。
林觅拿着手绢信心满满地弄了半天,总算是绣出了最简单的几根青草。
青草就青草,再添些花就好看了。
何诗安把绣好的手绢往她桌上一摊,“看看我的,再看看你的。这样的手艺也敢绣。”
旁边的同学听到,纷纷笑出声来。
林觅给羞得满脸通红,不小心扎到手,殷红的血滴落在手绢上。
她慌乱地放下针线,下意识地摸到了剪刀。
何诗安还不肯饶她,“你该不会小心眼,东施效颦剪香袋吧?”
林觅想起了《红楼梦》。
林黛玉双眼含泪剪香袋的情节让她连连摇头。
“可不能学,再丑也不剪。”
“真不怕丑死你的男朋友。”
“他长得帅,丑不死。别把你气死了。”
两人又接着相互斗了斗嘴,直到老师来劝才不吵了。
下课了。顾启澜给一年级上完美术课,在走廊上与林觅相遇。
她抬头望着他,“我想和你说会话再回家。”
“去后门那边说吧。”
两人默契地避开人群的视线,来到了学校后门。
顾启澜他微微一笑,“可以给我看看绣好的手绢吗?”
她怕他会嫌丑,藏到书包里不肯给他。
正好她看到他手里那副画,画面上那个美丽女学生的背影太传神了。
“你画得真逼真。这是谁呀?”
他笑着逗她,“你把手绢给我,我把画给你,怎么样?”
他把画给她,她纠结了许久,把手绢和丝巾都递给他。
“我绣得不好,你别笑。”
这是他收到过的最珍贵的东西,因为有她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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