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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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破坏的甬道地垄虽然不算狭窄,但因为顶部失去了拱形支撑，上方一直扑簌簌的往下掉土块，走了没多远,众人已经是灰头土脸了。安娜干脆用言灵之书为大家支撑起了一个防护屏障，可以用来遮挡掉下来的尘土。

尼雅默然跟在安娜的身后,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她看不到安娜的面庞，只能看到她手中捧着的言灵之书绽放的微光，闪烁着照亮她的轮廓。不知她此时面上是什么样的神色。还在生气吗？这生得哪门子气,也太冤枉了。可现在也不是向她解释的时候，尼雅心里不上不下，怪难受的。

唉……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走了不多时，前方带路的莱布尼茨团长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用手中的洞察束灯照亮了前方的景象,众人不禁陷入震惊之中。

前方甬道的尽头,被扩展成了一个地下的类似收容所的设施，四面八方都是用砖石砌起来的，阴暗潮湿且空气并不流通,十分逼仄。不过相对于甬道空间要相对高大宽敞一些,因而顶部未有被破坏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这气味实际上方才在地垄走道之中就已经嗅到了，连浓重的尘土气息都无法掩盖,穿透众人蒙面的巾帕透了过来。

其中摆设着少说五十张铁架子床，但此时已经全部被掀翻,就像被蛮牛冲撞了一翻,东倒西歪，一地狼藉。五十张床，说明这里就收容了这么多的人,果然近两年来小镇上女性连续失踪和死亡，与麦康纳庄园脱不开干系。

丧心病狂，这帮人到底害了多少人？！

此处虽然狼藉，却不曾见地面上出现人的尸首，连血迹都不曾见到。他们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处门洞，无门扇，门洞四角也已经被撞坏了，那个怪物好像曾经挤进去过。

莱布尼茨团长带领众人走过去查看，在靠近门洞时，那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以至于到了刺鼻令人窒息的地步。众人不禁捏住鼻子，顺着洞察束灯的光芒向内看，只觉得心肺骤停。

这里面人工用瓷砖砌了一个巨大的池子，池子里装满了不明液体，难以计数的女人赤身裸体地浸泡这个池子之中，已经彻底死透了。

尼雅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无名之火从脊柱开始窜了上来。

安娜阴沉着面庞，道了一句：“这是我的专业范围，我去查看一下。”

莱布尼茨团长点头，并亲自陪同在安娜身侧，走到了那池子边。安娜蹲下身来，没有冒然用手去触碰那些尸体，只是单凭眼睛进行观察。

不多时她道：“这液体是福尔马林，防腐用的。这里面的女子，下身产道都受到了巨大的损伤，我只是单凭远距离观察就能看出来。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被剖腹产后流血致死的，剖腹的手法非常的不专业，可以说是在草菅人命。有些尸首甚至是残缺的，有被怪物啃噬的迹象。太惨了……”

尽管在做理性的专业分析，安娜最后也忍不住要感叹一声“太惨了”。作为一名法医，她已经检验过无数的尸体，但这些女人如此凄惨的死状，除了阿米莉亚·戴维斯之外，她此前完全不曾见到过。

“简直是像是用某种一次性物品一样对待这些女性……”康彤已经不忍再看了。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尸体都泡在防腐液里？她们还有保存下来的必要吗？”波拉瑞斯出声问道。

“多半是作为饲料留了下来。”莱布尼茨团长道。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只觉浑身恶寒。

团长招呼道：“走吧，我们抓紧时间去追那个宿主去。我怀疑詹姆斯·麦康纳与格雷戈里·帕丁顿也是和那个宿主一起离开了，至今未见他们的尸体或身影，这很诡异。”

众人继续沿着被破坏的甬道向前，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又出现了一个空旷区域，这里似乎是仓库，堆放了非常多的物资，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危险的武器。墙面之上还挂着一张伊斯罗廷的地形图，其上用笔写写画画，留了很多的痕迹。

尼雅率先走到图边仔细看，只见在大教堂区的位置画了一个非常粗重的红叉。那红叉的具体位置，应当是位于大教堂区的教廷总部——神圣五神归一大教堂。

针对这个红叉，这帮人设计了数条进攻路线和逃跑路线，再加上这么多的武器，足以看出他们似乎想要刺杀什么人。

“猎犬刺杀计划……难道他们是打算刺杀教廷内部的什么人。”她不禁猜测道。

“确实，这和五年前发生的教廷内部的叛变刺杀事件有关系吗？”贝拉也凑了过来，她赞同尼雅的猜测。

康彤摸着下巴揣测道：“嗯……有些微妙，但肯定是有关系的。五年前的教廷内乱，是大地教会的枢机主教帕特拉主谋的，而帕特拉与托灵顿镇的警察局长安德鲁·赫尔曼曾经在十年前搭上关系，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托尼·布林肯忽而反应过来道：“会不会最开始帕特拉就是委托赫尔曼家制造猎犬刺杀教宗保罗二世？但是托灵顿镇始终不曾制造出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动手了？”

“这……可问题是堂堂大地教会的枢机主教，为什么会找到一个乡下的警察局长谋划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难道他就不怕托灵顿镇的人扛不住压力，出卖他吗？”安娜有些疑惑。

“等一下，他们刺杀的是教宗吗？死掉的是灵教会的枢机主教和当时的教会猎人团团长吧。”波拉瑞斯奇怪道。

查兰有些虚弱地开口了：“他们刺杀的目标确实是保罗二世，灵教会的枢机主教、智慧觉悟团团长和教务督导这三个人都是当时奋不顾身为了保护教宗而牺牲的，所以教宗只是受伤了。”

莱布尼茨团长安抚查兰继续休整，接过话头解释道：

“我会鼓励你们继续查托灵顿镇的事，就是因为我对帕特拉的往事略知一二。他就是托灵顿镇出来的，不过那已经是至少五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他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那时候他的名字也不叫做帕特拉，而叫做……希斯克利夫。”

众人顿时吃了一惊，最震惊的无疑是尼雅，她连忙道：“那个八音盒……原来和帕特拉有关系！”

圣教教士入教后，一般会舍弃姓氏只保留名字，以示与世俗过往切割，因而绝大多数的教士都只有名字。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已故的智慧觉悟团团长詹姆斯·帕克，他以帕克为姓，不代表他不是教士，而是以其教父之名为姓，这是一种纪念的方式。

莱布尼茨道：“我听你们汇报八音盒中出现‘希斯克利夫’之名的呼唤，就觉得此事必然与帕特拉脱不开干系。于是在你们调查托灵顿镇的时候，我也委托我的好友贝隆去查了查。

“哦，我还没介绍，贝隆是教廷驻伊斯罗廷警察总署的监督调查员，他曾经是教会异端裁判所的成员，干的是督查教廷内部纪律的活计。五年前因为教廷裁判所换了头头，他就自行退出了，被发配到警察总署。球体牢笼就是他发明的，他是我的实验搭档。”

团长的口气亲切且戏谑，显然他和贝隆的关系非常好。众人没想到贝隆竟然是教廷的人，着实有些意外。探索者团一直与教廷水火不容，莱布尼茨团长却与教廷内部的人私下关系密切，这种事也就只有团长这样的神人才能做到了。

莱布尼茨接着道：“贝隆从警署的档案中查到了一部分帕特拉的早期资料。他是托灵顿镇大地教会的一名年轻的教士，原名是希斯克利夫，二十岁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改名为帕特拉，并离开了托灵顿镇。

“在一位南河东区的大地教会教士的介绍下加入区教会，他从区教会做起，奋斗了三十余年，坐上了大地教会枢机主教的位置。这一路走来，也是相当的励志。

“再查希斯克利夫进入大地教会之前的姓名，就实在超出了档案记录的范畴，但他应当是托灵顿镇的本地人，或许是贫穷人家的孩子。”

查兰扬起笑容，神色中透着讥讽：

“教会、警察、议员、邮政，四者联合起来就把控住了这个小镇的所有命脉，缺了教会，三大家族结成的势力显然是不完整的。要全面把控住托灵顿镇，教会的作用必不可少。”她每念出一个词，就竖起一根手指，最后将四根手指并拢握拳，形象地展示出权力的力量。

尼雅想起了他们之前席地而坐，听托尼·布林肯讲述调查经历的那片湖水。在湖的对岸，那座白色的教堂建筑……那里应当就是托灵顿镇本地的大地教会了，帕特拉原来就是从那里面走出来的，如此想来，竟有种万事万物环环相扣的奇妙感。

托尼·布林肯则感到恍然又懊恼：“我不是没想过要调查镇上的教会，但是那个教会里的人太密不透风又太道貌岸然了，我始终找不到突破口。怪不得后来我的上司敲打我，说是大地教会对我不满，让我不要再去托灵顿镇，还限制了我出入伊斯罗廷城。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他们全是一伙的！太黑暗了……”

“但是……你调查托灵顿镇那会儿，帕特拉已经刺杀教宗失败叛逃了，按道理说他应该已经失去了对大地教会的控制了。大地教会又为什么会阻挠你去查托灵顿镇？”康彤感到不解。

一直未曾出声的贝隆此时终于用他浑厚的嗓音发话了：“大地教会至今仍然处在人事冻结的状态，教宗对大地教会既未做清洗，也没有大规模的人事变动，因而可以说，大地教会内部仍然可能存在帕特拉的同党。”

“这是为什么？”安娜好奇问道。

“因为要做到连根拔起，绝非一日之功。教宗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贝隆不愿多作解释，这毕竟是教廷内部的机密。

众人不再多谈，搜集了这里的证据之后，他们继续沿着地垄向前进发。他们走得不算太过小心。因为自从过了那个地下武器库后，再往东前进的地垄甬道显然已不再具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而是被那个宿主怪力刨挖出来的。原本这里只是寻常的地层土壤，也不存在需要搜集查找的罪证。

团长莱布尼茨加紧了脚步，开始在甬道之中奔跑，众人紧随其后。又向前跑了两三百米的距离，他们看到了上方塌陷下来一个口子，莱布尼茨干脆带着所有人一起从这个口子返回到地面上去。他将查兰的梭盾飞马符拿了过来，捏在手心里，伸出手臂，让所有人握紧他的双臂，道：

“抓紧了，我带你们继续追踪地垄，我估计很快就能找到目标。”

待确认所有人都抓牢了，他发动梭盾飞马符，一众九人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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