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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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漫长奇诡的梦境。

尼雅于梦境中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坐在一段台阶之上。身躯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双手完好无损，身上的衣物似乎也很干净。

身侧没有安娜,没有查兰,没有她的队友们。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样一段台阶之上。但她内心却很奇怪得十分平静，半点也不慌张。

她抬眸观察四周。身下的台阶很高,往下望去竟然一眼望不见头。难以数清的台阶段数，每一段都有五十多级。台阶两侧的斜坡向远端延伸出去，这让她想起古埃及的金字塔。

尼雅扭身，向后看,身后是一处古罗马式的大殿，她所处的台阶距离大殿也就只剩下两段台阶了。

这大殿看上去好眼熟，她好像曾经也在梦境中见过，是那日在麦克莱恩宅邸之中,和安娜一起沉入同一梦境时，起初见到的古罗马大殿。

但如今的更为雄伟，更为真实。

金字塔之上为何会有古罗马大殿？尼雅感到迷茫。

她有些疲倦地站起身,开始缓慢地攀登台阶。四周无风,天边四野尽是朦胧的迷雾景象。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尼雅似乎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这梦……着实无比逼真,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难道我死了吗？难道我又穿越了吗？尼雅无法抑制地想到。

当她走到了台阶的最顶端，立在大殿的入口处时，她看到了门口两侧矗立着两座猫头人身的女性塑像，这两尊塑像手中都持有一个奇怪的，类似手杖的器物，但尼雅认为那不是法杖,更像是某种乐器，可惜连博学的她也无法认出来那是什么。

而那猫头女神的石雕塑像……让她联想到了黑糖。

“欢迎来到布巴斯提斯神庙。”忽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尼雅惊异，看向那两尊石像。它们仍然是两尊沉寂的石像，并未开口说话。

她于是凝眸向神殿深处望去。

殿内很昏暗，不知为何，四面都只有立柱，并无墙体遮挡的大殿之内，光线却异常的昏暗。她只能看到有一个手持法杖，身着长袍，披散着长发，蓄着长须的老者轮廓。

“你是谁？布巴斯提斯神庙是哪里？”尼雅奇怪出声问道。此时的她想要迈步走入神庙，却惊奇得发现自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看来你对古埃及的历史知识并不了解，尼雅。”老者含着笑意说道。

“你……你知道古埃及？”尼雅吃了一惊，古埃及存在于曾经的地球，这老者知道古埃及，就代表着他知道地球。并且他还知道尼雅对古埃及知识不了解，这证明老者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

“不用惊讶，尼雅，我对你的一切都知根知底，你与我说话不必有所保留。”

“你是谁？我……我现在在哪儿？我的伙伴们都还好吗？我是不是死了？我能不能回去？”尼雅一肚子的困惑，一口气问出了多个问题。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告诉你了，你在布巴斯提斯神庙，你的伙伴们都活下来了，因为黑猫救了你们。你没死，你们都没死。你很快就能全须全尾地回去。”

“回地球吗？”

“不，回你所谓的镜面世界。”老者无情地回答道。

“我还能回地球吗？”

“这取决于你自己未来的发展。”

“什么意思？”

“不可说。”

尼雅：“……”

“现在很多事即便告诉你，你也无法理解。”老者道。

“那么，我现在能知道什么？”尼雅没有撒泼打滚逼迫老者把一切都告诉她，她现在的状态也做不到。此时的她身躯被定住，连情绪都被压制到一个很低的水平。

“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身处的布巴斯提斯神庙，供奉的神祇就是你身边的那只黑猫。祂为了救你们，同时为了不让事态失控，已然将目前祂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都输出了，以至于祂已经无法再于你身边以黑猫的形态存活下来。但祂并没有死去，而是在你的体内以灵体形式共存着。”

“在……我的体内？”尼雅困惑，她无法去理解这是一种什么状态。

“对，你与祂，是一体两面，互相依存，不可分割。”老者道。

“我不能理解。”尼雅道，她怎么会和一只猫一体两面，哦不，是猫神。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老者不急不缓道。

“那么，古藤堡到底发生了什么，黑糖又做了什么？”她问。

“虚空之门的一处关键节点打开了，打开后产生的时空黑洞膨胀，差一点吞噬一切。黑猫用祂全部的能力创造了一个领域，将时空黑洞转移进入了你目前所处的秘境之中。”

“什么秘境？”

“幻梦境。”老者道。

“幻梦境……”尼雅喃喃重复，“时空黑洞进入幻梦境会怎么样？”

“会消失，从法则层面消失，因为它不能影响这里的法则。但将其转移进入幻梦境，会消耗极大的能量。”老者道。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尼雅感到迷茫。

“我希望你做三件事，这对你有好处。一、多多学习术法，研究世界的本质，尝试理解世界法则，魔武兼修。在镜面世界，术法能力越强的人，生存率越高。如果你只有纯武力，你会被全面压制。二、尽量掩盖你的实力，低调行事，尤其不要让五神教会认知到你的存在。三、你要想办法尽快摧毁秘语之书与言灵之书。”

“摧毁秘语之书和言灵之书？为什么？”前两点尼雅没有异议，第三点她却很困惑，尤其是摧毁言灵之书这一点。

“我只能说，这两本书对你来说是巨大的威胁，某个高位的存在可以通过书模糊的感知到你。尤其是现在，你的精神烙印已经被言灵之书收录了，且你与言灵之书现在的主人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心灵联结，这是很不好的信号。”

“我不懂，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些？”尽管情绪被压制，现在的尼雅也感到了成倍增加的焦虑。如果她要按照老者的话去做，就意味着她要去对付言灵之书，而言灵之书和安娜灵魂绑定，她如若要摧毁言灵之书，就意味着她会杀死安娜，除非先让安娜和言灵之书解除灵魂绑定。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照我说的做，如若不是黑猫一直在你身边做隔绝，你早已被察觉并被铲除。现在黑猫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只能靠你自己了。”

老者一点也不多做解释，说完这句话后，他忽而将法杖一点尼雅，尼雅顿时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下吸扯坠落。

“等一下！”她还有好多的问题没有问清楚。

世界失重，天旋地转，她又一次品尝到最初降临镜面世界时的坠落感。耳畔，还回荡着老者最后的叮嘱：

“棋差一招，你已失去了黑猫的保护。此番重回镜面世界，你暴露存在是迟早的事，能存活多久，就看你能隐藏多久。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此后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祝你好运，尼雅·李，我相信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刻，届时，你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幻梦境，来到我的面前。”

坠落戛然而止，尼雅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了双眼。

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旋转了好几圈，才终于定格，她躺在地上，身下坑坑洼洼，硌得难受。她缓缓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巨大的陨坑之中，在很远很远的巨坑上端，有几个蚂蚁大小的人正在向她挥手，好像是警察。

身侧，莱布尼茨团长、查兰队长、安娜、康彤、贝拉、波拉瑞斯、贝隆教士都齐整地躺在地上，连那断了腿的小赫尔曼也活了下来。每个人看上去都并无大碍，只是尚未苏醒过来。

头顶，莱布尼茨团长开来的双翼飞机低空飞过，驾驶飞机的人是托尼·布林肯，而他身后的副驾位是空着的，并无任何人乘坐。

布林肯在上方高呼着：

“喂！！你们还好吗？！”

尼雅说不出话来，只是疲软的抬手招了招。

此时她的内心，仿佛刚入镜面世界那会儿一般，再度升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彷徨无措与恐惧之感。这种感觉可能比当时还要强烈，以至于她竟觉得浑身无力，缓缓单膝跪倒在地，手按压着胸腔，努力调整呼吸。

她竟不知道失去黑糖，会给她带来这样的冲击。这只自她来到镜面世界之后就一直陪伴在身侧的黑猫，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的心灵支柱。最开始最艰难的日子里，如果不是有它，尼雅恐怕真的会崩溃。

然而如今，她的黑糖就这样突兀地消失不见了。尼雅无法理解什么叫做变为灵体状态与自己共生，她只知道她再也见不到黑糖了。

而幻梦境中的老者那句话久久回荡在她心头，使得她愈发的心慌。

祝你好运，尼雅·李。

……

12月14日，水曜日，阴。

伊斯罗廷城，南区。杜卡大街位于南区的中央位置，是南区唯一一条双向两车道的主干道，也是整个南区唯一拿得出手的体面地带。南区政府、区灵教会教堂、区警察局在这条街的两侧依次排开。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区工人联合会与铁路商会的办事处。

即便如此，这条街上的建筑也显得灰扑扑的，与其他区比起来，更显脏污破旧，也更为低矮。这些建筑自五十年前整个伊斯罗廷城大规模市政建设以后，就再也没有翻修刷新过。而沿街建筑的主人，也几十年未曾更换过了。

就在这一日，杜卡大街罕见得来了新的客人。就在与区灵教会隔街而对的工人联合会那幢三层小楼里，搬来了一大伙奇怪的人。他们都穿着极为拉风的长风衣，气质或冷峻、或深沉，看上去绝非一般人。更奇怪的是，他们几乎没有带任何行李，就这样从远端走了过来，进驻了此处，人数大约在二十几人左右。

工人联合会的三层小楼，上面两层都租给了他们，其上挂了新牌——“盾马侦询安保公司”。

一个安保公司，开到南区这贫民窟来，这还能接到生意吗？路过的围观人群，不禁对此议论纷纷。但热闹也就持续了一个小时，为了谋生计，南区的居民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八卦杜卡大街上的户主变换，他们每天至少要辛劳12-14小时，才能换取填饱肚子的最低标准食物。

尼雅跟着队伍进入小楼，各系的术士已然开始发动术法清扫、修补这显得肮脏破败的地方。查兰队长则做出安排，将成员们的宿舍和队伍的会议室、研究室、图书室等等做了规划。空间不够的，则使用万能的空间伸缩术法，扩大房间的空间容量，使得两层小楼总共不到300平米的面积，最后达到了一千平米的面积。

接着队员们分工明确地进入每一个房间，从随身的伸缩腰包中取出大量的物品，开始做布置。尼雅的右手尚未完全复原，因而未被分配任务，只是进入了分给她的单间，开始收拾自己个人的行李物品。

探索者团在与教会、皇室的博弈中败下阵来，不得不退出南河东区安妮菲尔大道的总部大楼，缩进了南区这样一座小楼之中。队伍的规模也做出了改变，只保留了由查兰队长亲自带领的一个精简的精英小队11人，外加总务朵丽丝带领的4名科研人员和1名后勤整备胡赛老爹，医疗部主任格温·沃斯博格带领的医疗兼战补人员共5人，总共23人。

大批的书籍和研究资料，加上实验道具和库存都被转移出去，此后这里将不再设立科研部。探索者团驻伊斯罗廷总部从超大队级别，降级为分队级别。

留下的精英小队，都是尼雅的熟面孔。诸如一分队的分队长卡恩·波特曼，大盾尤金·托洛茨基，二分队的队长莫比斯和重盾卢克，还有他们三分队目前仅剩的7名成员。

即便使用了空间拓展术法，这里的房间也比之前她所住的房间要狭窄许多。她将自己的物品一点一点拿出来，摆放整齐。一直到最后，她取出了一个竹条编制成的篮子，将其放在了床铺的下方，靠墙的位置。里面垫着一个软枕，软枕上还残留着几根黑色的猫毛。

她怔忪地盯着篮子看了好久，直到身后传来了康彤的声音。

“尼雅，团长他们要提前出发了，抓紧时间跟我们下楼去送行。”

“好，马上来。”她应道。

她站起身出了门，带上门时最后看了一眼那竹篮小窝，耳畔仿佛响起了猫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下一章开启第二卷。

幻梦境，克苏鲁神话中非常特殊的一个世界观，感兴趣可以搜一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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