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抢滩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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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狗蛮子火力甚猛，弟兄们顶不住啦！”

偌大的一座堞台被疾风暴雨般的炮火轰动崩裂欲坠，摇摇晃晃，驻守在里面的清军士兵自然是哑巴吃黄连一般痛苦无比。

清军素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谁敢先跑，被抓住就要先行被处斩，故而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再苟且想活命，也都留了一个心眼。

只是海面上狗蛮子的战舰不理这茬，一刻钟之后还没有停火的迹象，铳弹一批接一批的打过来，倒霉鬼直接就被打成两截，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就咽气了。

个别断腿断胳膊的家伙正在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血渍流得满地都是，甚至染红了野草，但无人理会他们，大部分人都放弃了堞台，躲在山体的背坡避弹。

“……瞎叫唤甚子？！！！”

沈光辉没好气地吆喝了一句，他也很想放弃山顶，马上撤退到旅顺城内，可回去怎么说？

报告八旗老爷，海上的狗蛮子放了炮，人也没攻上来，就把自己吓回来了？？？

不到万不得已，沈光辉是不打算掉头跑路的，不然自己的脑袋就难保了。

清军几乎人人披甲，沈志祥的人马也不例外，只是铠甲内涵的铁片数量不同而已。

可是面对狗蛮子舰炮发射的铳弹，身上的铠甲犹如纸片一般脆弱不堪。

这完全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得了的，哪怕嚣张跋扈的八旗老爷们来了，见状也得躲起来。

旅顺港是“几”字湾形状，右边就是由沈光辉所部把守的黄金山，左侧则是馒头山，犹如钳形，保护港内。

根据皇太鸡的最高指示，包衣阿哈们在两座山上都修建了大型堞台，可以防备蛮明水师的进攻。

但也是近岸防御，因为堞台仅仅配备了佛郎机而已，红夷大炮这种犀利火器连旅顺二城都没有配备。

因为皇太鸡非常清楚大清国水师的实力，这还是在孔有德率部投诚之后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却根本不足以对抗蛮明的水师。

整个大清国水师战舰加起来都打不过蛮明的登莱水师，故而皇太鸡命令水师不得轻出，须配合陆师实施“岸上歼敌”战术。

“岸上歼敌”顾名思义，就是放蛮明部曲登陆，然后以铁骑为主，歼灭其主力，待其残部准备登船脱逃时，大清水师再行出击，争取一战而定。

这种战术非常具有针对性，对付明军特别管用，明廷在黄龙所部被歼之后，对再次登陆旅顺也是投鼠忌器，由于流寇作乱以及清军屡屡叩关，一直没有动作。

但是役郑氏舰队以及倭军都是有备而来，绝非轻易就能被赶下海的，不论馒头山还是黄金山上的守军，面对即将兵临城下的敌军，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爷～！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恶至极！”

黄金山这边已经是炮火连天了，可是对岸的馒头山却在偃旗息鼓，脸色已经发黑的沈光辉见状不由气炸了肺。

这群家伙平素口口声声要把来犯的狗蛮子杀得屁股尿流，如今却被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是什么玩意？

合着千艘战舰，上千门火铳，都让老子一个人来抗？？？

老子真想问候你们这些废柴的八十八辈祖宗！！！

“传我将令！第二军出击！抢滩登陆，尽快夺取黄金山！”

在出发之前，根据德川大将军的命令，倭军被编为了五个军，每个军都在一万人上下。

第一军为德川大将军本人的人马，也就是家兵。

第二军为四位老中及亲藩的人马，算是嫡系部队。

第三军为谱代大名的人马，也可以重用。

第四军和第五军均为各地外样大名的人马。

阿部重次还不清楚清军的实力，自然不敢投入大将军本人的家兵，这要是损失了大量的家兵，那他就尴尬了。

可他又不想让谱代大名和外样大名的手下先声夺人，唯一妥善的办法就是投入算是他目前最为倚仗的第二军。

“呜呜呜呜……”

在象征着出击的号角声频繁响起之后，海面上顿时出现了千舟竞技的浩瀚场面，声势无比壮观。

大船吃水较深，根本无法靠岸，否则很容易搁浅，只能先行放下小舟，由士兵自行划桨向滩头驶去。

一部分吃水较浅的战舰则可靠得近一些，利用大量“单兵舟”，也就是竹排，办法是简陋也一些，但是的确很好使，而且成本极低。

随行的上百艘渔船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它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把上千倭兵直接将倭军士兵运送上岸。

所有武士都可以享受渔船上岸的待遇，而足轻只能按照军令，分配到什么载俱就用什么，理论上回水的足轻可以用竹排，内陆的足轻就只能等待用渔船和小舟分批接送上岸。

成百上千的倭军士兵开始挽着裤腿，大量涉水上岸。

几乎每百人之中，就可见一面写着“八幡大菩萨”的大纛旗。

“八幡大菩萨”最早为镰仓地区的豪族首领源赖义便供奉的氏族神。

后来随着源氏建立了镰仓幕府，“八幡大菩萨”便在武士阶层里推崇开来，最终演化为武神。

时至今日，武士们仍然相信，自己有了随军出征的武神护体，定然可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当然，高贵的武士们是不可能去抗旗的，这些都是仆役们该干的差事……

不少武士的头盔前上方最为明显的位置，便镌刻这明晃晃的五个大字。

在“八幡大菩萨”大纛旗附近，还有不少小一些的旗帜，上面写有四个字——七生报国！

这是被誉为武士典范的楠木正成自杀殉国前的壮语，他相信轮回七次，仍然要杀敌报国。

后辈武士们自然也对这四个字推崇备至，由于此番是为国出征，用起来算是恰到好处。

黄金山本身是比较陡峭的，并不便于登陆，西侧的老虎尾其实更方便抢滩。

只是在西侧登陆之后，要围攻旅顺二城，登陆部队就要从西侧绕过大半个旅顺湾。

阿部重次为了节省后续登陆部队的体力，便命令第二军从黄金山东侧一处地势较为平缓的滩涂登陆，然后从侧后方进攻黄金山。

在攻下此山之后，便可让郑芝豹的舰队直接开进旅顺口，这样便可以做到兵临城下了。

由于东西两座山头的清军火力根本就封锁不了海面，让郑氏舰队有恃无恐。

本来可以一次投入全部五万大军，只是阿部重次处于谨慎考虑，才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啥？上岸了？”

狗蛮子要玩真的了？

沈光辉见状不由有些傻眼！

他本来想着狗蛮子也就是狐假虎威，用他的防区出出气，放几炮就走了，没想到事与愿违。

用千里镜偷眼往下一瞧，山脚下那无比骇人的场面吓得他本能地蠕动了一下喉结，好往下吞咽口水。

这特么何止数千啊？

上万人都有了！

狗蛮子要是上了岸，首先就要拿自己开刀了。

想到这里，沈光辉终于有了苟且偷生的念头。

但是，不打就跑，回去没法交代。

还是象征性地招呼一下，然后再撤吧……

“八幡大菩萨”？？？

这是甚子玩意？

旗面上的字体很大，能用千里镜看得真真切切。

沈光辉不明白狗蛮子打仗还不忘了请神，之前自己貌似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难不成狗蛮子觉得自己打不过大清铁骑，迫不得已，才用了这等招术？

应该是这样！

也必须是这样！

这么自我安慰之后就好解释了！

至于如何退敌……

沈光辉也不是没想过，但一刹那之后，就将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退敌？

这种苦差事还是让英明神武的八旗老爷们去干吧。

看看下面那上千艘战舰，你以为它们停在海面上是闹着玩的？

己方派出去一百人，对面恨不得打过来一千枚铳弹！

平均一个人能摊上十枚，不死也残废了……

山脚下上岸的敌兵是越来越多，山顶的守军已经慌到连手都在打颤。

他们就剩下不足二百人了，如何对付山下近万狗蛮子？？？

援兵迟迟未到，这仗还怎么打？

打你老木啊～！

还是风紧扯呼吧！

可是牛录章京没放话，除了几个不怕死的跑回去之外，大部分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爷～！咱还……打？？？”

“放屁！不打，城里的老爷们能放过咱？”

沈光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亲兵，他知道临阵脱逃是甚子罪，可是这场面当真是打不过啊！

作为黄金山的最高指挥官，沈光辉嘴上没松口，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只要开打，他就掉头跑路，留一群傻玩意在前面顶着好了。

回去报告八旗老爷们，他率部反击登陆的狗蛮子，结果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所部力战不敌，算是虽败犹荣了，没给皇上丢脸……

在出战之前，沈光辉进行了点兵，结果所部就剩下不足一百七十人，余下之前都是死走逃亡了。

“弟兄们！狗蛮子也就仗着战船所备的火铳掩护，如今他们这群狗蛮子上了岸，便是咱大清天兵的猎物了！传章京命令，杀死一个狗蛮子，赏一百两银子！谁敢临阵脱逃，立斩不赦！”

沈光辉当众放了一堆大话加狠话，其实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但为了鼓舞士气，却不得不这么说。

但是手下全都没听进去，表情都是一脸的呆滞、惶恐、焦虑、无措……

就这场面，你就是打赏一千两银子，也没人敢冲过去。

摆明了就是送死，有命赚钱，没命花钱，那赚钱又有何用？

大伙又不瞎，狗蛮子已经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谁敢还自寻死路？

“咋？都不听本章京的命令了？”

沈光辉脸色荫沉无比，恶狠狠地环顾众人。

“……爷！别说，再说就哗变了！”

亲兵赶紧用手扯了扯沈光辉盔甲的边角，低声提醒着。

一百多打一万多？？？

你是当自己刀枪不入，还是当这群弟兄们傻啊？

换成八旗老爷们，胯下有战马，在平地上还可以充一冲。

如今己方是盘踞在山头上，这山不高又不大。

就这样，章京还想往下冲，不是找死是什么啊？

除了亲兵之外，其他士卒都用沉默方式来抗拒这道无比愚蠢的命令。

“谁敢不冲，本章京便先砍了他祭旗！”

沈光辉见状了撂了句狠话，今天若是无法立威的话，往后他这章京就做不下去了。

“……”

众人还是保持沉默，每个人都清楚，只要冲下去，那就是个死，不被鸟铳打死，也得被大铳给轰死不可。

狗蛮子单兵打不过大清天兵，但架不住人多势众。

上岸一万人，那起码也要近千八旗老爷们带能打得过。

就凭他们这百十来号废柴，也想力敌上万狗蛮子……

沈光辉这牛录章京当傻了吧？

你想去死，那你一个人去送人头好了！

沈光辉手下全都是奸猾的老兵油子，打顺风仗自然没的说。

打逆风仗，不用对面如何，没等咋样，就都被大风给刮没了……

战场上啥玩意最重要？

当然是自己的狗命！

谁让自己送命，谁就是自己的敌人。

很显然，这百十来号人，已经不把山下陆续上岸的狗蛮子放在眼里了。

在他们看来，眼前的牛录章京更像是他们的敌人。

只是这厮身边有不少亲兵保护，一时难以下手……

“罢了！罢了！本章京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就这么撤退，回去无法向上峰交代！”

沈光辉也害怕真的触怒了众人，一旦有人挑头，将他绑了送给狗蛮子，还不得被剐了点天灯啊？

“爷～！山下的狗蛮子都开始集结队伍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亲兵也不傻，投降可能要被砍了脑袋，为今之计，只能护住撤退了。

“……撤吧！等回去再说！”

“轰轰轰轰……”

就在这时，倭军开始用佛郎机发动炮击了。

倭军本来重视铁炮，很少装备火铳。

但不要紧，某太子很是贴心地提供了上百门小佛郎机和虎蹲炮……

全部无偿，外加大量的弹药，只要能被用来收拾狗鞑子，那便是物尽其用了。

为了帮助护甲较弱的足轻抵挡清军射来的箭矢，阿部重次还命令打造大量的盾牌。

每队编有三十名使用铁炮的足轻战兵，辅以专门在前排负责举盾保护的仆从，有了一人高的盾牌，这样就不怕清军用弓箭施射了。

“五喋～！”

“噗噗噗噗……”

黄金山也就高百十来米，已经可以使用铁炮进行“扫山”了。

在列队完毕之后，倭军开始按队进行着名的三段击，然后交替向山脚靠近。